趙駝背頗為惱怒。本來殺了蕭爻,就能拿到一百兩黃金。跟蕭爻談交易之后,非但不能發(fā)財,反而連唾手可得的一百兩都弄丟了,弄成個扁擔挑西瓜,兩頭滑落。
趙駝背已不再試探,出手便使戚家刀法,卻是一招流星趕月,自左上側向右下斜劈而至。刀勢威猛,虎虎生風。
蕭爻忙向后退開,又得僥幸一回。
趙駝背刀法忽變,卻見他左劈三刀,右砍三刀。六刀一過,將蕭爻逼到了墻角。
蕭爻貼到了墻壁,已然無路可退。
趙駝背舉起刀來,罩著蕭爻的頭頂砍落下去。
眼看無處可退,蕭爻不由得駭然失色。這一次,當真是沒轉圜之地,非死不可了。
忽然間,只見一道青光旋地一閃,十分耀眼。只聽當?shù)囊宦?,卻是刀劍相擊發(fā)出的聲響。
趙駝背砍向蕭爻的刀竟被一柄清霜劍擋了開去。清霜劍的主人便跟趙駝背交上了手。
蕭爻雖未被砍中,但已被嚇得臉色慘白。他貼墻而立,一時還不敢動。定睛看去,卻見一個身材婀娜,著青色長衫的女子正舉劍格擋趙駝背的大刀。
趙駝背刀勢沉穩(wěn),每一刀都帶著沉重的力道。
那女子體態(tài)輕盈,劍法飄逸,不跟趙駝背正面交手,正好避重就輕,絲毫不落下風。
刀來劍往,在蕭爻身前不住流動。
蕭爻眼見忽來救兵,而且來人武功不弱,不在趙駝背之下,這條命暫時是保住了。懼怕之念漸漸消散,卻十分好奇,特別想知道是誰救了自己。顧不得危險,歪著頭一看,看到那女子的側臉,不由得心中一喜,沖口而出。道:“許姑娘,是你啊?!?p> 那女子正是許佳玲。許佳玲跟趙駝背正斗得兇猛,精神十分專注。聽蕭爻一呼,忽然心神走岔,招式慢了一步。
趙駝背逮到機會,毫不放松,連使殺招,攻得很快。一刀刀綿密砍出,不但快捷,而且力大。
許佳玲稍微慢了半刻,被趙駝背一陣猛攻,連連遇險。好在她并非頭一回與人打斗,也不是第一次陷入險境。接連使巧,每一劍均從趙駝背意想不到的方位刺出。
趙駝背雖搶得先手,卻仍傷她不著。
蕭爻看了幾招之后,心下也漸漸明白。尋思:“許姑娘是為了救我,才跟趙駝背動手的。我剛才就不該跟她說話,令她分神,害她遇險。她為了救我而遇險,我豈能坐視不管?”
看了兩人的戰(zhàn)陣,只覺得無從下手。心道:“我不會武功,怎么幫她呢?我這么一瞎攪,幫到她倒好,萬一越幫越忙,令她受傷,那可罪大莫及?!?p> 眼看著許佳玲正處于劣勢,不由得大是焦急。
蕭爻忽然靈機一動:“我剛才跟許姑娘說話,致使她分神。那我跟趙駝背說話,也照樣能令他分神了?”蕭爻道:“趙駝背,人家許姑娘乃是天仙似的美人。我們見到她,該當恭恭敬敬地說一句‘得賭仙姑芳容,實乃三生之幸。仙姑在上,小生這廂有禮了’。嘿,你這王八蛋,不行禮也就罷了,竟然對許姑娘痛下殺手。我雖然武藝低微,也由不得你放肆?!?p> 許佳玲為蕭爻的話分神,那是因為心中有一份牽記。趙駝背對蕭爻卻不然,他凝神打斗,并不理會。
蕭爻眼看說話不濟事,在墻角摸到半截干柴,也管不得許多,拿著干柴便往趙駝背的腋窩里戳去。
蕭爻戳趙駝背腋窩這一下,原本不算招式,跟武夫蠻漢打架沒甚分別。但方位上卻正是趙駝背的要害所在,令趙駝背不得不回防。
趙駝背正砍出一刀,晃眼看到蕭爻刺來的干柴,吃了一驚,忙回刀自救。
這一來,他攻向許佳玲的刀招就半途而廢。
許佳玲得這點空當,終于脫離了險境。
趙駝背忌憚蕭爻從旁攪和,一時沒再攻擊。
許佳玲緩了口氣,剛才蕭爻贊美她的那番話,她聽得很清楚,心中頗感歡暢。卻向蕭爻瞪了一眼。道:“早知道你仍是一開口就胡說八道,等他砍死算了。”
蕭爻見她俏臉生嗔,煞是可愛,雖是責怪自己,但關愛之情可見一斑。心下十分感激。卻道:“許姑娘,在下可沒敢說假話。你說我胡說八道,那也可以,除非你不承認自己是美人?!?p> 許佳玲聽他不停地夸自己美貌,心下甚喜。卻道:“我本來就是丑八怪?!?p> 蕭爻聽她盡說反話,似乎是故意跟自己頂撞,倒也不著急。道:“走遍天下,也找不到有你這么漂亮的丑八怪呢?!?p> 許佳玲忍不住悠然一笑。道:“丑八怪還有漂亮可言?”
蕭爻見自己終于逗得她笑,心中甚是歡慰。忽然想起,當天在許家后院,自己初見許佳玲,便口沒遮攔,惹她生氣。幾天不見之后,不知為何,她對自己的態(tài)度大為好轉。
蕭爻心想:“那天的事,不知她是否還生我的氣呢?”
正想詢問,轉頭看去,見許佳玲面露喜色。忽然又想:她心情正佳,若拿這些個破爛事問她,惹她不悅,就大煞風景。
許佳玲亦向蕭爻看去,兩人目光相接,從彼此的眼神里看到,對方仿佛有許多話要問自己,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卻聽趙駝背道:“姑娘劍法不錯,不知姑娘跟這小子有何關系?”
許佳玲還沒發(fā)話,蕭爻立刻搶過話來。道:“駝背兄,我看你不如先把駝背治一治。我跟許姑娘認識的事,就不勞煩你來操心了。”
趙駝背哼的一聲,向蕭爻冷瞥一眼。心道:“這姓許的姑娘不顧命的救這小子,對這小子極好,不知是看上了他的哪點好處?她若不來,我早已殺了這小子。她劍法很高,光是對付她就不容易。這小子再在旁邊打我悶棍,使我腹背受敵,那可糟糕?!?p> 趙駝背心生一計。道:“姑娘若跟這小子只是泛泛之交,無深厚交情的話,犯不著以自己性命,為這小子擋刀?!?p> 許佳玲這才忽然意識到,自己跟蕭爻只有一面之緣,當天在自家后院,與蕭爻有過不愉快的爭論,刺了他一劍后便不歡而散。為這事,不知后悔過多少次。在自悔自責之中,又慢慢想到他的好處。他真誠,正直,有話就說,他說要做自己丈夫,也許只是在嘴上討點便宜,壓根就沒有害自己的心。為何當時就那么生氣,要刺他那一劍?
他走的時候,明顯不高興,其實自己更不高興。跟他之間,當真算不得有深厚交情。這次救他,若說全是因刺傷他之后,便想彌補,才出手的,似乎這理由并不充分,有點過于莽撞。可當看到他身陷危機,性命攸關時,卻情不自禁的擔心他的安危,奮不顧身的要救他逃脫險境,才是自己最本真的一面。
許佳玲看到趙駝背身上的飛魚服,便想到孫云鶴等人欺辱許佳琪的事,不由得大為惱怒。道:“救不救他,全是在我。錦衣衛(wèi)當中就沒有一個好人?!?p> 趙駝背道:“我只知盡忠朝廷,履行職分。是好人還是惡人,不是你說了算的。”
蕭爻道:“趙駝背,許姑娘的話總不會有錯的。你是錦衣衛(wèi)總旗,比一般武士更壞五倍。對你而言,這輩子要想做好人,那是強人所難了。”
趙駝背道:“我履職盡責,忠于朝廷,忠于大明。哪像你這反賊,背叛朝廷,公然拒捕不說,還污蔑朝廷命官?!?p> 蕭爻道:“趙駝背,這背叛朝廷的罪名是你無故加給我的。我一介草民,并非公門中人,如何說得上背叛?既然這罪名不能安在我頭上,你無故抓我,那就是濫用職權,坑害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