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咄”的一聲,羅剎婆婆鞭梢一歪,擊在牛車前,相距不過寸許,直打得地上塵土飛揚,被蛇鱗鞭犁出一道深溝。
“好小子,竟然又壞老身的好事?!绷_剎婆婆一招不成,分水刺向前一推,借勢跳開兩步,陰惻惻地看向薛子斐,咬牙切齒地說道。
原來方才薛子斐長劍為她所阻,眼見著蛇鱗鞭已出,卻是無法變招,當下便從懷中掏出一顆金珠,向鞭梢彈去。只見那金珠滴溜溜飛得老快,竟然后發(fā)先至在那一鞭打?qū)嵡靶毙弊采狭吮奚?,借力打力,卻是將羅剎婆婆這出其不意的一鞭輕松化解。
“無名之輩當不得婆婆謬贊?!毖ψ屿程裘夹Φ?,眉宇間帶著少年特有的狂妄放肆。
“小子,放肆!”羅剎婆婆何時曾在小輩手里吃過半點虧,眼中閃過利芒,眉心嘴角的紋路似乎更深了,帶著森森鬼氣。她慢慢橫向走出兩步,微弓著身子,一雙眼睛仿佛毒蛇一般盯著薛子斐,似乎是在仔細觀察獵物。
“小心!”宮云簫忽的一聲高呼,薛子斐聽到破空之聲從腦后傳來,他甚至能夠感覺到疾烈的風(fēng)拂動后頸的發(fā)絲,當下不及回頭便迅速往地上一滾,狼狽地避向一側(cè)。
羅剎婆婆一招未使老,見薛子斐避開蛇鱗鞭,手腕輕抖,只見那鞭子仿佛是長了眼睛,如一條真蛇一般蜿蜒追著薛子斐而去。同時羅剎婆婆腳下一錯跨出一步,看她那歪歪倒倒的樣子仿佛是沒站穩(wěn)一般,卻不知是什么步法,明明看她倒向了左邊,卻忽的出現(xiàn)在右側(cè),分水刺悄無聲息地探出,向薛子斐右眼刺去。一時間薛子斐后有蛇鱗鞭追擊,前有分水刺攔路,避無可避。
“中!”羅剎婆婆咤道。
薛子斐半蹲在地上,長劍一掃,劍隨身動,身隨劍走,如陀螺一般原地轉(zhuǎn)了一圈。
“釘”,“喀呲呲”,只聽先是一聲輕響,薛子斐的長劍與羅剎婆婆的分水刺相接,羅剎婆婆只覺得一股渾厚純正的內(nèi)力從分水刺上傳來,一時把持不住,分水刺脫手而出,高高飛上空中。接著便是一陣令人頭疼的尖銳刮擦之音,卻是那劍搭上了蛇鱗鞭,隨鞭而動,削落了大片大片的“蛇鱗”。
羅剎婆婆大驚,這蛇鱗鞭乃是她成名的兵器,黝黑的鞭身由特殊礦石打造,尋常兵器難以在鞭身留下一絲刮痕。且這蛇鱗鞭揮動時柔軟無比,內(nèi)力一催鞭上的“蛇鱗”便會片片張開,卻又堅硬非常,只要從身上擦過一星半點的,就能咬下一片皮肉,端的是陰毒無比。想不到今日,竟被個不見經(jīng)傳的小輩一劍毀了,怎能不叫她又驚又怒。
只見她探手接回落下的分水刺,身影輕晃,宛如鬼魅一般向后急退,轉(zhuǎn)眼間已退出丈許,這才站定,驚魂未定地向薛子斐手中那把其貌不揚的長劍看去。
那劍看上去古舊樸質(zhì),實在看不出有何特異之處。就在羅剎婆婆驚疑不定時,忽的一道陽光打在了劍刃上,剎那間,那劍猶如活了過來,恍惚間羅剎婆婆看到一條金龍在劍身上游動,龍口微張仿佛正發(fā)出一聲長長的龍吟。
“好劍!這劍,你從何處得來的?”羅剎婆婆驚過之后,心中忽然升起一陣貪欲,直直盯著那劍問道。
“家?guī)熕n,名曰龍吟?!毖ψ屿炒藭r早已起身站定,長劍一封,屈指在劍身上輕輕一彈,只聽“嗡”的一聲,其聲清越,仿佛龍吟九天,他傲然而立,定定看向羅剎婆婆,一字一句地說道,“龍吟既出,誓要斬盡人間妖邪?!?p> 羅剎婆婆臉色微變,江湖中人日日在刀口上舔血,多半都有些忌諱。需知她的成名兵器名曰蛇鱗,薛子斐的長劍卻叫龍吟,這蛇如何能與龍爭,可不就此敗下陣來。
“小子好大的口氣,老身今日便代你師父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你?!绷_剎婆婆陰惻惻地說道,她雖然在薛子斐手上吃了虧,就連成名的兵器都叫他毀了,心里對薛子斐這般年輕的少年郎,還是有幾分輕視,只當是神兵利器之功,對龍吟劍的貪念反而更重了幾分。
羅剎婆婆說著,手一甩,將蛇鱗鞭收了回來,只見那鞭上傷痕累累,竟有三分之一的鞭身叫薛子斐毀去了,心中忍不住隱隱作痛。她將蛇鱗鞭往地上一拋,從懷中又掏出一把分水刺,刃上亦是藍光幽幽,與另一把交映一處,具是抹上了劇毒的。
在她取出分水刺時,衣袖搖曳只見,一絲絲肉眼難見的煙霧從袖中緩緩漫出,那煙霧與尋常不同,仿佛極重一出袖口便落在了地上,不一會兒便已在地上寸許處浮了薄薄一層。
這霧無色無味,名曰假作真,乃是羅剎婆婆獨門所制,雖不是什么劇毒之物,卻能讓人在沾染后產(chǎn)生極其輕微的幻覺。需知高手過招,勝負往往在一瞬之間,這點細微的幻覺,便成了羅剎婆婆的勝機。上次羅剎婆婆母子被鴻音閣追殺時,也用過這招,若非如此哪能逃得身去。只是這霧氣極難察覺,中毒后也沒有什么明顯的不適,事后更是查無所查。
是以上次鴻音閣雖然著了她的道,卻無一人察覺,此次也是一樣,無論是薛子斐還是宮云簫皆未發(fā)現(xiàn)這一變化。
只是羅剎婆婆卻沒想到,此時與曹旭戰(zhàn)在一處的厲無咎乃是皇家私衛(wèi)。這等鬼蜮伎倆玄武衛(wèi)不光見的多了,使將起來也不是江湖中人能夠比擬的,羅剎婆婆有招數(shù)他們更是早就查了個一清二楚,是以她這番小動作如何能瞞過厲無咎的眼睛。
那霧方在地面上彌散開來,厲無咎已開口喝道:“云簫姑娘,薛兄弟,小心,這老鬼婆放了毒煙。據(jù)我所知此煙一接觸到肌膚就會被吸收,雖然沒有什么毒性,卻能讓人在半個時辰內(nèi)視物出現(xiàn)細小的偏差!”
“好個奸滑陰狠的老婆子。”薛子斐此前也曾聽師父說起過江湖中層出不窮的陰險手段,但他年紀尚輕,離山時日又短,到底天真,此刻一見真有這等陰毒小人,頓時劍眉豎起,怒氣沖沖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