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那邊廂,曹旭見羅剎婆婆落敗,發(fā)出一聲撕心裂肺地驚呼,“我跟你們拼了!”
話音未落,他轉(zhuǎn)過身向薛子斐撲來,厲無咎緊追其后。薛子斐此刻已經(jīng)張開雙目,正欲舉劍相迎,忽的眼前一花,已失了曹旭的蹤跡,心下一驚。
“賊子休走!”厲無咎一聲暴喝,手中長劍往官道方向擲去,薛子斐循聲望去,卻見曹旭方才不過虛晃一招,此刻竟然拋下老母,向著官道逃竄而去,轉(zhuǎn)眼間已逃出數(shù)丈。
不想?yún)枱o咎的長劍如追星趕月般直直射出,從他后心貫入,余勢未減,整把長劍竟然透體而出,銀光燦燦插在數(shù)丈開外的地里。
羅剎婆婆委頓在地,看到獨子先是棄她而逃,又在瞬息間慘死,一時間面色枯槁,滿頭保養(yǎng)得宜的青絲轉(zhuǎn)瞬間已是斑白一片。
“老身縱橫江湖數(shù)十年,行事毒辣,只憑一己好惡,早就料到會有這一日。只是沒想到會敗在一個未及弱冠的少年手上,嘿嘿,薛少俠當真好功夫?!绷_剎婆婆定定望著曹旭的尸體,只見他身下鮮血汨汨而出,不一會兒已經(jīng)染紅了地面,忽的說道,語氣平淡從容,仿佛一個普通的老婦。
“嘿嘿,我的兒啊?!绷_剎婆婆輕笑一聲,略帶嗚咽地說道,忽的提高了聲音大喝道,“我的好兒子啊!”
最后那一句暴喝,仿若鬼哭狼嚎,端的是撕心裂肺,不知她是傷心愛子身死,還是感嘆報應(yīng)不爽,想來也不會再有人知道了。縱橫江湖數(shù)十載,無惡不作、殺人無數(shù)的羅剎婆婆,在那一聲暴喝后,便用盡丹田內(nèi)僅剩的內(nèi)力,自絕經(jīng)脈而亡。血從她空洞洞的雙目中緩緩溢出,仿佛兩行血淚,無言地仰望著蒼天。
羅剎婆婆母子一同殞命,薛子斐等人本當松了口氣。不過,此刻眾人卻都有些沉默,大概是多少對兩人的抉擇有幾分感慨吧。
靜默片刻,忽然厲無咎身子一晃,歪倒在地上。宮云簫發(fā)出一聲短促地驚叫,三步并作兩步奔到他身邊,將他扶起來。
“厲大人,你怎么了?”她焦急地問道,不待厲無咎回答,手上已經(jīng)開始檢查他的傷勢。
“沒,沒什么大礙?!眳枱o咎低聲說道,臉色有些微白,“只不過舊傷未愈,有些脫力罷了。”
宮云簫不理他的話,自顧自地好好檢查了一番,就差當場扒了厲無咎的衣服。
一番細查后,宮云簫微微松了一口氣,說道:“恩,是沒有什么大礙,就是體內(nèi)的毒素得立刻清了,想來他們母子兩人身上一定有解毒藥?!?p> 說罷,她又粗略的驗查了薛子斐的傷勢,他的情況倒是比厲無咎輕上不少,只是也中了毒。
宮云簫快步走到羅剎婆婆身邊,伸手在她懷中摸索了一番,掏出一個小布囊,打開一看里面裝著三只小瓶子。她將三個瓶蓋揭開粗粗一看,便分辨出其中一種是毒藥,便是羅剎婆婆涂在兩人兵刃上的那種,另外兩瓶一瓶是金瘡藥,另一瓶看上去應(yīng)該就是解藥。
她從那只小瓶里倒出一顆藥丸來,用指甲輕輕挑起一小塊,先是輕輕一嗅,只覺得清香中帶著微苦,卻是沒有什么腥味。放在舌尖上微微一品,入口微苦,片刻后有些回甘,倒是能嘗出其中幾味藥來,具是解毒常備的藥材。
她趕忙反身回到牛車上,也來不及安慰有些受驚的劉昌敏,先取出兩壺水來,將兩枚解藥化在水里,給了薛子斐、厲無咎一人一壺,守著兩人皺著眉頭將兩壺解藥喝得一干二凈。又等了一刻鐘,見兩人傷口處的新滲出的血液,恢復了常態(tài),傷口處的黑色也褪了,這才放下心來。
薛子斐老實地喝過解藥,等了半晌,終于宮云簫斷言,他和厲無咎的毒都解了,這才有些疲累地靠在車轅上,盯著羅剎婆婆母子的尸首,有些苦惱地問道:“云簫師姐,這兩人的尸身可怎么辦?”
宮云簫微微蹙眉,想了想從牛車上又取出一張薄毯,小心翼翼地拾起羅剎婆婆的蛇鱗鞭和曹旭的蛇牙匕首,用毯子細細包裹起來,又將包裹綁在牛車頂上,這才說道:“這尸體我們肯定是帶不走的,埋了他們也太費時間了。等晚上進了城,我再通知同門來尋。這里是官道,想必也不會有什么野獸一類的。他們兩人的兵刃你拿著,等進了京,找時間送去衙門,不僅能換得一筆賞銀,順便也叫江湖上知道知道你薛少俠的大名。”
“可曹旭……”
“不用管你厲大哥的,他不需要揚名?!毖ψ屿吃捨凑f完,宮云簫已經(jīng)打斷他的話,斬釘截鐵地說道,“倒是你,別在江湖上走了一遭,還沒人知道你這人,到時候讓你師父和我鴻音閣的臉往哪里放去?!?p> 薛子斐一時沒弄明白,自己揚不揚名和鴻音閣的臉面有什么關(guān)系。不過見宮云簫說的肯定,他也不是迂腐之人,略一思索,便應(yīng)下了。
宮云簫見他識相,心中暗自點頭,也就不再理會他。轉(zhuǎn)頭守著厲無咎噓寒問暖,半強迫著將他扶上了車。自己則是草草重新易了容,坐上車轅,伸手撈起韁繩,向著薛子斐說道:“走吧,再晚些該錯過宿頭了?!?p> “走!”薛子斐一手牽過自己的馬,翻身而上,朗聲應(yīng)道。
“卡啦啦”,老牛拉著牛車向著官道緩緩走去,車輪在地上碾過,留下淺淺的車轍,薛子斐依舊像來時一般護在一側(cè)。
不一會兒一行人已經(jīng)走得遠了,不見了蹤影,只留下一地衰草,隨風輕擺。附近戰(zhàn)斗的痕跡猶在,羅剎婆婆母子兩的尸身卻已經(jīng)漸漸涼了。
兩個時辰后,黃昏將至,官道上已漸漸安靜下來。忽然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聽著大約也是兩人,那兩人行到附近便停了下來。
“大哥,這里好像有人動武的痕跡!”一個粗豪的聲音吼道。
“操,是羅剎那個老妖婆和她兒子?!蹦侨送@邊行了數(shù)丈,轉(zhuǎn)過一人高的草叢灌木,忽的看見了地上早已僵直的尸體,微微一驚,大聲喊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