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身子里雖然沒多少元氣,但光從架勢來看,還是十分唬人的。
只見他雙手結了個道印,隨即沖著法壇上的五色令旗一指,五把小旗便凌空飛起,插進了壇前空地。
隨著五色令旗落下,法壇前那片空地上本是滂沱的大雨,嗖得一下便停了。
仔細看去,原來是空地上升起了一個透明護罩,將雨水都擋在了外面。
這一手五旗護場,唬得圍觀的村民們轟然叫好,從未施展過哪怕一道正經(jīng)法術的陳仁,也不禁覺得這老道士還算有點道行。
可轉念一想,似乎又不對。
尋尸覓魂之法,普通些的手段就是叫魂,厲害點的是招鬼來搬尸,都是些上不得臺面的小法事。
也不曉得這老道士,好端端的請出五色令旗做什么。
五色令旗祭出,那便是敬請五營神兵護持道場,一般都是捉拿一些厲害的妖魔,才會用到的手段。
陳仁很是疑惑以老道士那點可憐元氣,能不能在維持五色令旗的同時,還能施法尋人。
老道士那邊下手片刻不停,右手隨意一撈,就從法壇邊提起了一只大公雞。
“此雞~此雞不是非凡雞~頭戴金冠子,身披五彩衣?!?p> “白天昆侖山上叫,夜晚王母腳下啼。別人拿你無用處,孝家拿做尋人雞。”
老道士還在兀自對著大公雞腦袋凌空畫符,陳仁整個都楞在了原地。
這老道士什么路數(shù)?
先是一招貨真價實的請五色令旗出壇,讓陳仁這個正經(jīng)道士都小小吃了一驚。
如今又是滿口游方道士的騙人鬼話,關鍵這“咒語”還是一般人家發(fā)喪用的!
這老道士方才“念咒”時,甚至都沒動用元氣!
眼見圍觀的村民們看得津津有味,陳仁也不去打擾,先看看再說。
反正這老道士要是搞不出個名堂來,今天這紫云村里,怕是要死四個人。
老道士胡言亂語了半天,末了才對著大公雞施了一咒,將公雞往壇下擲去。
“天門開,地門開,金雞童子抱魂來!”
公雞方才落地,抬起腦袋左右看了看,便拍打著翅膀往前方的竹林跑去,圍觀的人群霎時間又是一陣驚呼。
陳仁倒是知道老道士做了些什么,方才他一番裝腔作勢以后,對著公雞施的咒法,卻是真的道家咒法“靈引咒”。
此刻公雞的見識行動,都在由老道士控制著。
這“靈引咒”平日里用來控制些耗子什么的,偷看小娘子洗洗澡還行。
要是撞見會修行的人,一劍斬了那雞,施咒者不死也得丟掉半條命。
以老道士那點元氣,要想維持著五色令旗,還要維持靈引咒,有些癡人說夢了。
這公雞十息之內(nèi),必得回來。
果不其然,不過幾息之間,公雞就從竹林里拍打著翅膀跑了出來。
陳仁見此情景,騰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連忙回身往祠堂門口掛著的吞氣寶鏡看去。
吞氣寶鏡沒有半點異常,但陳仁身后的竹林里,丈高的竹子噼里啪啦的往兩邊倒下,漏出了中間的一張竹床。
那竹床上正躺著一個穿著鮮紅嫁衣的女人,詭異的是,那竹床正自行往祠堂飄來。
“小音!那是小音!”
“她爹娘呢?怎么就她一人。”
“這道長果然好本事啊,你看那竹床居然自己把人抬出來了,這是高人?。 ?p> 對于四周的驚呼稱贊,老道士很滿意這個效果,回過身來沖著陳仁說道:“年輕人,求道的路長著呢,好好看,好好學?!?p> 外行看熱鬧,內(nèi)行看門道。
陳仁并沒有去反駁什么,抖了一下衣擺就大大咧咧的坐了回去。
竹床自己栽著尸體飄過來,這場景雖然詭異,但能做到這事兒,無非就是妖和鬼。
吞氣寶鏡沒有半點反應,卻又說明了,這附近沒有妖怪和惡鬼。
乍一看很矛盾,不過,凡事都有例外。
比如五鬼搬運的五鬼,因為是道法所招,身上有著道家敕令,所以不會被吞氣寶鏡認作惡鬼,也就不會激起吞氣寶鏡的反應。
老道士未曾入品,自然是施展不出召喚類道法的。
那么,此地除了老道士,應該還有一個入了品級的道士藏在暗處。
也正是這個藏著的道士,用五鬼搬運術,將竹床搬了出來。
其實大可不必如此費勁推理,只要施展個天眼術,看一看竹床下面的是不是五鬼便可。
但陳仁元氣盡失,根本放不出來。
坐在吞氣寶鏡下用鬼氣去催動天眼術的話,即便不被吞氣寶鏡發(fā)現(xiàn),要是正兒八經(jīng)的天眼術,再變異成滅世魔瞳什么的……
這紫云村不過幾十戶人家,算不上大,但身為紫云觀的觀主,陳仁已經(jīng)把這個村子當做了自己的私產(chǎn)。
先不說余老二一家三口的死,跟這兩個道士有沒有關系,這套裝神弄鬼的操作下來,這兩個道士必然是有所圖謀。
不管圖謀的是什么,敢把爪子伸進我陳某人兜里,那就不要怪我連人帶爪一起給你剁了。
打定了主意,陳仁就坐在了原地不發(fā)一言,靜靜的看著老道士裝逼。
眼見天色漸晚,老道士體內(nèi)元氣也全然耗盡,于是他裝模作樣的掐指算了一卦,說著今日不宜再度施法。
便吩咐人把載著余小音尸體的竹床抬進了祠堂,又讓村長找人去買了一些元寶蠟燭,紙人木棺。
村長讓人挨個去辦了,這才回過頭來想要找陳仁說點什么。
畢竟多年來紫云村大大小小的超度,都是靠著紫云觀里這位小陳道長。
這新來的老道士雖然看起來有些本事,老村長本能的還是更加相信陳仁,畢竟那塊太極印信,可比他這個村長值錢多了。
“小陳道長,您看...”
不等村長開口,老道士已經(jīng)踱步到了近前,瞟了一眼陳仁才開口說道,
“這女娃子的尸體有些古怪,又是身穿嫁衣而亡,乃是大兇之兆。
待明日找齊她父母尸首以后,再一同超度,這期間,不要讓閑雜人等靠近女尸?!?p> 村長人老成精,哪會看不出這其中的硝煙味:“道長放心,都忙著呢,”
陳仁擺了擺手道:“無妨的,安排個清凈地方,給我睡下就行,超度的事,明日再說?!?p> 眼見陳仁沒說什么,村長也只得領著陳仁去了。
老道士站在原地,狠狠的看了陳仁腰間的玉佩幾眼,直到陳仁走遠,這張老臉上才浮起了一絲詭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