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小音在李檀心無微不至的蠱惑下,最終還是躊躇不定的拿起了一把匕首。
匕首上滿是復(fù)雜的陣紋,一看就不是什么凡品。
聽李檀心眉飛色舞的介紹,這個(gè)匕首名叫‘奪魂’,刺入心膛飲了心間血,便可保證對手魂飛魄散。
余小音走到不停顫抖的小木匠身旁,先是站在原地愣神了半天,才輕柔的坐了下去。
方才,她只是恨,一味的恨。
如今真能手刃仇人了,她又很迷茫,她不知道她究竟做錯了什么,要來承受這一切。
最愛的人,殺了最親的人,還要來如此折磨自己。
雖然這個(gè)男人完全不值得她去愛,她還是陷入了深深的自責(zé)。
如果她早些死,或許不是如今這個(gè)模樣,爹娘也不會因她而死。
萬千青絲伏了下去,余小音趴在小木匠身上,一身的嫁衣,如同盛開的牡丹。
“我先前恨你,如今不恨了?!?p> “你不配?!?p> “孟碎影,永別了?!?p> 玉石匕首緩緩?fù)七M(jìn),飽受怨氣摧殘的小木匠身體,終于停止了抖動。
隨著玉石匕首的沒柄而入,小木匠本就已經(jīng)開始結(jié)冰的身體,竟是寸寸破碎,化作了漫天的冰霜。
陳仁仔細(xì)看了幾眼,都沒見著小木匠的魂魄,應(yīng)該是被那奪魂匕首斬去了。
這匕首如果用來陰人,倒確實(shí)是個(gè)十分合適的寶貝,找機(jī)會搞來給清泉那個(gè)瘋子做武器,或許還不錯。
就在陳仁心里滿腹盤算的時(shí)候,余小音卻猛然倒轉(zhuǎn)匕首,就要往自己心口捅去。
陳仁腳步移了移,最終還是沒動。
每個(gè)人都有自己選擇的權(quán)利,哪怕這個(gè)選擇的后果很嚴(yán)重,也不是旁人應(yīng)該干涉的。
哀莫大過于心死,余小音這般情況,活著要痛苦得多。
何況這洞窟里站著的三位,都身負(fù)捉拿惡鬼的職責(zé),陳仁倒是無所謂,那兩位正經(jīng)的軍部中人,就不好說了。
“嗨,姐們兒,做什么呢你?!?p> 李檀心玉手一揮,余小音手中的匕首就飛回了她手里。
“別想不開呀,仇人沒了,以后咱就沒心沒肺的活著,只要你不害人,我保管就是夏棄書也不敢動你?!?p> 陳仁偏過頭去問黎四海:“夏棄書是誰?”
黎四海皮笑肉不笑的回道:“咱們城主?!?p> 末了黎四海才抬頭看著洞窟頂,聽意思是在跟李檀心說話:“心姐,城主府那幫只會玩筆桿子的老頭兒,要是知道了你藏匿惡鬼…”
李檀心白了黎四海一眼,十分霸氣的把奪魂匕首往手環(huán)上一杵,喝道:“惡不惡鬼的,老娘說了算!”
“可是…紫薇垣商大人那里…”
李檀心皺了皺好看的眉頭,又撓了撓頭上的凌云簪,有些糾結(jié)的說道,
“也是哦,商青鋒那個(gè)小娘皮,打又打不過她,偏偏她還不像夏棄書那么講道理?!?p> 黎四海眼觀鼻,鼻觀心,這種背后議論頂頭上司的話題,他不認(rèn)為自己可以參加討論。
陳仁看了看清泉,說道:“要不,你跟余小音簽訂一份陰契?”
“鬼將境都不是,我拿來…”
話說了一半,李檀心看到余小音更加蒼白的臉色,連忙安慰道,
“妹妹,我不是那意思,只是姐姐我平日里酷愛荒野探險(xiǎn),你這修為跟著我難免受傷?!?p> 陳仁悄悄問黎四海:“這獄城還有什么荒野探險(xiǎn)的地方?”
黎四海低聲回道:“通俗的說法,叫下斗,我們一般都說刨人祖墳?!?p> 陳仁恍然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也對,二品陣師酷愛刨墳,倒也算是專業(yè)對口,那些古墓禁制還能輔助修煉。
余小音聽了李檀心的話,燦爛一笑,臉上還未干凈的淚痕,顯得格外明顯:“姐姐,沒事的。”
李檀心平日里沒心沒肺,見著余小音這笑容,心里卻是貓撓了一般,只得掏出一塊紫色符咒說道,
“也罷,來簽上吧,以后你就住這小子道觀里,放心,陰契在我手里,你什么活兒也不用管,他使喚不了你?!?p> 眼見余小音乖巧的點(diǎn)著頭,李檀心同情心泛濫了一般:“等姐姐再去走一趟,看機(jī)會給你搞個(gè)身子。”
全然沒有反抗余地的陳仁,只得在旁邊陪著笑臉,雖是滿臉不情愿的笑著,心里卻是樂開了花。
一只腳跨進(jìn)鬼將境的怨鬼,幫自己看家護(hù)院,人生安全上怎么都多了一道保障。
雖然說使喚不了余小音,但她總不能看著道觀被人拆了不管吧。
等她們簽完陰契以后,清泉渾身的道火也剛好被地上的玉石陣法吸了個(gè)干凈。
對于周身的火焰熄滅,它沒有作出什么反應(yīng),全部的精神都在跟手里的銅錢劍較勁。
黎四海想要上前幫忙,卻被李檀心抬手?jǐn)r住了。
陳仁左右瞄了一眼,趁著眾人注意力都在清泉身上,偷摸把小木匠落在地上那脹脹鼓鼓的衣服,拾進(jìn)了懷里。
一把摸到里面的幾樣?xùn)|西以后,他連忙將快要浮現(xiàn)的笑意藏起,滿臉關(guān)心的往清泉看了過去。
過了小半盞茶時(shí)間,清泉眼眶中的青色火焰猛然竄起,再次仰頭發(fā)出一聲長嘯。
“砰!”
隨著手臂上的骨渣寸寸崩飛,它竟是空手將那銅錢劍掰成了兩截!
手握著兩截?cái)鄤?,清泉再次仰頭長嘯,這一聲長嘯不像剛才的嘯聲是在宣泄力量。
更像是那些野生動物在戰(zhàn)勝以后,宣示領(lǐng)土的嘯聲。
“轟…”
嘯聲落下,一股墨黑色的氣旋,從清泉四處漏風(fēng)的骨縫中鉆了出來,圍繞著它不停盤旋。
李檀心看著這道氣旋瞇了瞇眼,回頭對著陳仁說道:“好重的殺氣,你這寵物不簡單吶,竟能以殺氣凝旋?!?p> 陳仁心里此時(shí)卻是不那么放心,清泉可千萬不要發(fā)瘋,再找上這位女祖宗干一架。
不然主仆二人,怕是要被這祖宗做成以骨為基,以肉為眼的詭異陣法。
幸虧清泉瘋歸瘋,還是頗有眼色,仔細(xì)看了李檀心兩眼,確認(rèn)無論如何打不過后,就自行打開陰契大門走了。
陳仁暗舒了一口氣,才跟著二人往洞窟外走去。
井外,李檀心從手上玉環(huán)中掏出一艘法寶輕舟,著實(shí)讓陳仁羨慕了一把后,又交代了好好照看余小音,便自顧自的走了。
黎四海拍了拍陳仁的肩膀,貼著陳仁的耳朵說道:“兄弟,安頓好妹子以后,來城里找哥哥,咱哥倆去春風(fēng)樓泄泄火。”
看了看李檀心消失的方向,黎四海臉紅了一下,想說些什么,顧及余小音在旁,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陳仁拍了拍黎四海肩膀:“不必多說,都是同道中人,我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