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劉宏問自己有何本奏,劉焉立即跪倒于地嚎啕大哭道:“陛下!高祖皇帝當(dāng)年提三尺劍建不世之功,傳至孝平皇帝被奸賊王莽所篡。幸得我光武皇帝雄才大略撥亂扶正,然后我大漢才能中興。”
“眼下黃巾逆賊雖然賊勢浩大,不過只要朝廷上下一心,早晚也能將黃巾之亂悉數(shù)平定??墒沁@朝中上下多的是想要升官發(fā)財之輩,反而是一心為了朝廷著想的官員越來越少。老臣一想到此處,就覺得愧對于高祖皇帝和光武皇帝等先祖?。 ?p> 劉焉口中的高祖皇帝乃是西漢開國大帝劉邦,算起身份來,前漢和后漢幾十任皇帝都是劉邦之后。孝平皇帝則是前漢王朝最后一個皇帝,在他身死之后,王莽上位建立新朝。
而光武帝則是后漢的開國皇帝劉秀,在新朝末年的時候天下大亂,劉秀從南陽郡起兵之后逐漸掃平天下,然后重開大漢基業(yè)。
無論是劉邦也好劉秀也罷,這都是一朝開國之君。劉宏對于自己這兩個先祖只有仰望的份,根本就不敢說什么比肩之語。此時聽罷劉焉的一番言語,再一想到兩位先祖的功績,劉宏自己同樣是悲從中來。
從龍椅上走下來之后,劉宏本來是想要勸解劉焉一番,可惜看著劉焉哭的淅瀝嘩啦,劉宏自己忍不住抹起淚來。這一下皇帝叔侄在金鑾殿上痛哭起來,滿朝文武自然是尷尬不已。
君憂臣勞,君辱臣死?;实蹌⒑甓荚诮鸬钪峡薜南±飮W啦,朝中百官誰敢上去勸諫?就算是張讓趙忠這些皇帝面前的紅人,此時同樣是陪著皇帝和皇叔一起干嚎。
皇帝和大臣都在痛哭,下面那些百官也只能跟著一起哭,就算哭不出眼淚,至少也得用袖子擋住臉,然后低下頭干嚎不是。
于是整個金殿之上,從里面到外面一陣陣痛哭之聲,金殿外面那些不知道內(nèi)情的值班侍衛(wèi),還以為是皇帝駕崩在金殿之上了。
好不容易等到劉焉哭痛快了,然后這才慢慢止住聲音,先把自己的情緒穩(wěn)定下來。
看到劉焉已經(jīng)基本恢復(fù)正常了,劉宏這才起身返回龍椅之上,然后對著劉焉開口道:“想起先祖的開國之基,朕同樣是覺得有些愧對祖先。不過黃巾之亂現(xiàn)在已經(jīng)基本被掃滅了,朕會下令河?xùn)|太守董卓接任主將之后立即率軍破城,還請皇叔不必過于費(fèi)心了?!?p> 劉焉拱手道:“陛下,臣不是擔(dān)心黃巾之亂。張角逆賊雖然極善蠱惑人心,不過此人卻是不通武事,豫州和荊州方面黃巾逆賊覆滅之后,張角兄弟在河北已經(jīng)是孤掌難鳴了。臣擔(dān)心的是,等到黃巾之亂平定之后,這天下各郡縣若是再生反復(fù),到時候卻該如何?”
從后漢中后期開始,地方叛亂已經(jīng)是屢見不鮮了。黃巾之亂只是其中最為浩大的一股而已,除此之外,涼州方面,交州方面還有益州南部地區(qū),甚至青州和揚(yáng)州沿海等地,小股叛亂數(shù)不勝數(shù)。
劉焉說黃巾之亂平息之后還要繼續(xù)面臨這些困境,雖然這話說的有些直接,不過劉宏也知道他所言非虛。而且經(jīng)過剛剛叔侄之間把臂痛哭之后,劉宏明顯感覺自己跟劉焉之間的關(guān)系拉近了許多。
如果旁人說黃巾之亂平息之后還有叛亂,劉宏說不定立即就翻臉了。但是劉焉此時說出來,劉宏倒是覺得還是皇叔說話實(shí)在。
想到此處,劉宏略帶憂心的開口道:“那依皇叔之見,朝廷方面該如何處置才能保證地方上的安穩(wěn)?。俊?p> 劉焉開口道:“陛下,我大漢朝廷十三州加上司隸校尉部和西域都護(hù)府可謂是疆土廣闊。朝廷方面此前為了安定百姓,曾經(jīng)有過任命州牧主管一州的先例。以臣之見,如果朝廷方面復(fù)置州牧的話,有了州牧作為一州最高統(tǒng)領(lǐng)調(diào)動大軍治理平叛,肯定能夠大大增加地方和百姓的安全?!?p> 聽到劉焉建議朝廷方面復(fù)置州牧,何進(jìn)事先跟他已經(jīng)通過氣了所以并不開口,而張讓和趙忠等人還沒能看清局勢,所以此時同樣是沉默不語。
反倒是太尉鄧盛立即急聲道:“陛下!此事萬萬不可啊!”
看到劉宏將目光轉(zhuǎn)向自己,鄧盛繼續(xù)開口道:“陛下!朝廷方面此前任命州牧,乃是因?yàn)榫謩菟?,為了盡可能整合一州之內(nèi)的資源,所以才會讓州牧權(quán)柄過重。不過州牧之職并不常職,反倒是州刺史才是常置官員?!?p> “朝廷方面最初任命州刺史,就是擔(dān)心刺史的權(quán)柄過重,所以才會將刺史和一方太守定為同級,為的就是限制州刺史的權(quán)柄。州牧之職雖然能夠有效統(tǒng)領(lǐng)一州,不過實(shí)際上卻是完全弱化了地方上跟朝廷之間的聯(lián)系,長此以往下去地方郡縣只奉州牧之令,反而是忘了還有朝廷的存在,如此一來豈不是尾大不掉?還請陛下三思啊?!?p> 后漢一朝自從光武建國之后,向來以仁孝治天下,雖然朝廷之上貪腐弄權(quán)的官員為數(shù)不少,不過這其中真正為國效命的官員同樣有之,至少像鄧盛、楊賜以及盧植皇甫嵩等人,都是真正的朝廷忠臣。
由于劉焉剛才的一番精彩表演,鄧盛此時倒是沒有看出他自己有割據(jù)一方的心思。不過對于復(fù)置州牧這件事本身,太尉鄧盛卻是完全不肯答應(yīng)的。
在鄧盛開口之后,尚書令楊賜同樣是跪倒于地道:“陛下,太尉大人所言極是啊。如今地方之上雖然小有不穩(wěn),不過對于朝廷來說并不是什么大事,只要朝廷大軍調(diào)動及時,平叛不過是在反掌之間而已。反倒是州牧之職實(shí)在權(quán)柄過重,萬一一方州牧不聽朝廷號令,到時候再想將其罷免豈不是殊為不易?”
劉宏本來是對于復(fù)置州牧頗有意動,不過此時聽罷鄧盛和楊賜的分析,同樣是有些躊躇起來。為了換取一方安寧而冒著一州州牧尾大不掉的風(fēng)險,這樣到底值不值得?
看到劉宏有些猶豫起來,劉焉立即開口道:“陛下!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朝廷之中如果有官員能夠成為一方州牧,想必他對于朝廷和陛下只會滿懷感激,然后全力報效國家?!?p> “退一步說,就算是州牧之職確實(shí)有些權(quán)柄過重,陛下也完全可以任命一些更為正直的大臣前去。若是他們不辱使命倒也罷了,若是他們敢在轄地之中亂來,只要陛下一紙詔令下去,難道還怕他們公然反叛不成?”
劉焉口中的正直大臣,其實(shí)只是一種頗為委婉的說法,意思就是皇帝陛下你完全可以任命自己的心腹去擔(dān)任一方州牧,這樣一來還怕自己的心腹割據(jù)一方不成?
鄧盛開口道:“陛下!就算是皇子封王,其封地也不過是一郡之地罷了。這州牧之職雖然看起來只是比一方太守高了一級,實(shí)際權(quán)柄卻是比一方太守高出太多!萬一陛下任命的州牧之中有人心懷異志,到時候朝廷方面卻該如何對付手中有兵的封疆大吏?”
看到鄧盛三番兩次要壞自己的事情,劉焉對著他怒聲道:“現(xiàn)如今朝廷方面各方叛亂不少,一旦賊寇流竄跨境,一郡之兵很難直接清理干凈。如果要調(diào)動其余郡守麾下的大軍,必須要請示朝廷才行。從地方到朝廷,這一去一來要浪費(fèi)多少時間?萬一那些賊寇在這段時間里坐大卻該如何?”
“本官勸說陛下重置州牧,又不是將天下十三州全部都任命州牧,只是看實(shí)際情況而定罷了。再說了,朝廷方面此前又不是沒有過先例在,值得你們在這里大驚小怪么?”
劉焉雖然貴為皇叔,不過楊賜這等犟脾氣對他卻是毫不畏懼。
所以聽到劉焉開口之后立即冷聲道:“皇叔自己身為漢室宗親,對于朝廷方面自然是忠心耿耿,可是朝廷百官卻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如此。如果朝廷方面不任命州牧,最多剿匪之時多花費(fèi)一些時間罷了。萬一朝廷方面任命的州牧有了反叛之心,到時候這個罪責(zé)誰來背?皇叔自己來背么?”
看到楊賜直接對自己開火,劉焉立即大怒道:“害怕一方州牧起了異心還不簡單?最多陛下從朝中百官挑選一些漢室宗親擔(dān)任州牧而已!此事乃是本官率先開口,如果陛下有需要的話,本官自己也愿意代替朝廷和陛下牧守一方!”
劉宏其實(shí)對于任命州牧平定一方已經(jīng)有些心動了,不過鄧盛和楊賜等人所言又讓他心中躊躇,畢竟一方州牧造反起來比起那些毛賊完全不可同日而語。而此時聽到劉焉說可以任命一些漢室宗親為一方州牧,劉宏立即有些心動起來。
不過這件事情到底是大事,就算劉宏自己已經(jīng)心動卻也不能直接決定,像自己最信任的張讓趙忠跟何進(jìn)等人都還沒開口,劉宏同樣想聽一聽他們的意見。
想到此處,劉宏這才對著一只沒有開口的何進(jìn)問道:“對于皇叔提議任命一方州牧平定地方的事情,大將軍以為此事是否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