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馬德的家族在壩下城是有名的望族，家族世代經(jīng)營兩項產(chǎn)業(yè)，一是鋰礦，一是坎教，也叫拜水教，馬家的影響力讓市長都要禮讓三分。人們談起馬家就會想起坎教，是馬家的立家之本。
這坎教是馬家的一個老祖宗創(chuàng)立的，壩下這地方地處兩條大河交匯的入?？谶?，水對于這里人們生活的影響可想而知。每到汛期輕則覆舟，重則家毀人亡，三岸百姓不堪其苦。但是又有靠水吃水的好處，大家又離不開水。
這位老祖宗名叫馬穆，據(jù)說自幼父母雙亡，由族人照顧長大，成年后常年靠在河上打魚過活，基本是以小船為家。在馬穆32歲那年時逢戰(zhàn)亂，再加上水澇和瘟疫，可謂民不聊生。一日這位老祖宗在自己小船上感受到天地之間的主宰——坎神的召喚，他頓悟了。他開始向周圍的人講述自己感受，那日他駕著小船游蕩在河中，酷熱和饑餓讓他有氣無力，突然有一個聲音在召喚他的名字，那個聲音不是從耳朵中傳入，而是直接在他腦中。他頓時感到無比的放松，酷熱和饑餓從他身上退卻，他回應(yīng)了，卻沒有張口。坎神告訴他，水是這個世界的主宰，而坎神是水的化身，而他是人類中第一個坎神的使者，第一個先知，而只有他的子孫可以繼承先知的位置。他接下來應(yīng)該做的是把坎神的福音帶給這個世界，只要誠心皈依坎神的信徒，在先知的引領(lǐng)下，都將和先知一樣受到坎神的保佑，你們的靈魂終將步入永生之國。除此之外的人均是化為之民，是迷途中羔羊，終將墮入烈火煉獄，遭受永生折磨。
在戰(zhàn)亂、洪水和瘟疫各種猛獸的包圍下，馬穆的傳道簡直是福音，是從希望的絕壁懸崖上垂下的最后一根繩索。很快在馬穆的周圍聚集眾多的信徒，而且多數(shù)是虔誠的。接下來的每日都有信徒把自己的食物供奉給先知，以求坎神的保佑。當(dāng)生計問題解決了，馬穆每日在他小船上禱告，向坎神請求眾信徒的愿望，向眾信徒傳達坎神的旨意，專職做好坎神的代理人工作。當(dāng)他帶領(lǐng)著眾信徒熬過這一波苦難后，臨近的民眾多數(shù)已經(jīng)成為他虔誠的信徒，他的小船已經(jīng)成了這個塵世間的中心，是所有信徒心中的圣地。
一日，清晨河邊，太陽初升，先知馬穆在小船中朝拜后，向河邊圍成一個半圓的眾信徒傳達坎神的旨意：“水有毀滅的力量，也有滋養(yǎng)的力量，水是世間一切的主宰，水是坎神在世間的化身。凡由坎神經(jīng)先知之手祈福的水為圣潔之水，可分于眾信徒，可驅(qū)邪，可祈福，可卻病，可飲用。圣水乃至潔之物，必盛于高潔之器內(nèi)，不可褻瀆。啊，全能的坎神。”
次日，眾信徒在河岸邊為先知馬穆搭建高臺，題名圣潔臺。其上又用純銅鑄造水池，內(nèi)有甘泉涌出，又以純金鑄造圣杯，以備先知主持圣禮之用。
又一日，清晨雨后，先知馬穆在小船中朝拜后，向圣潔臺前圍成一個半圓的眾信徒傳達坎神的旨意：“水有毀滅的力量，也有滋養(yǎng)的力量，藍色為圣水之本色，乃世間至貴之色。圣水乃至潔之物，不可因風(fēng)雨致污，需執(zhí)至敬之禮，不可褻瀆。啊，全能的坎神?！?p> 次日開始，眾信徒為先知馬穆在圣潔臺上搭建巨型廳堂，通體漆為藍色，題名超圣堂，有在臺上設(shè)宣讀臺，臺下設(shè)眾信徒的朝圣席。另為先知制藍色圣袍圣帽，以備先知主持圣禮之用。
又一日，清晨，圣堂內(nèi)，第一縷陽光射入，先知馬穆在圣潔臺朝拜后，身穿圣衣圣帽，向朝圣席的眾信徒傳達坎神的旨意：“水有毀滅的力量，也有滋養(yǎng)的力量。為圣教之延續(xù)，連綿不絕。啊，全能的坎神。”
當(dāng)日，眾信徒聚集在一起參習(xí)坎神的旨意，無果。
次日，清晨，圣堂內(nèi)，第一縷陽光射入，先知馬穆在圣潔臺朝拜后，身穿圣衣圣帽，向朝圣席的眾信徒傳達坎神的旨意：“水有毀滅的力量，也有滋養(yǎng)的力量。為圣教之延續(xù)，連綿不絕。坎神將降臨新先知，眾信徒不可輕慢。啊，全能的坎神?！?p> 當(dāng)日，眾信徒聚集在一起參習(xí)坎神的旨意，一教徒說：“先知并沒有說怎么才能找到新先知？”另一個教徒說：“先知曾說過只有他的子孫可以繼承先知的位置，可先知并未娶親。”
次日，在眾信徒中擇一年輕美麗的待字圣女，為先知馬穆與圣女舉行合禮，并在圣堂后建禮房，供兩人居住。
又一日，上午，陽光明媚，圣堂內(nèi)，先知馬穆在禮房朝拜后，向朝圣席的眾信徒傳達坎神的旨意：“水有毀滅的力量，也有滋養(yǎng)的力量?？采駥⒔蹬R新先知，眾信徒不可輕慢，要誠心贊美坎神之偉大。啊，全能的坎神。
兩年后，新先知在馬穆和眾信徒的期待下降生，取名馬晗。
幾十年后，先知馬穆在兒子馬晗的攙扶下，在宣讀臺為眾信徒宣讀最后的神諭，“我自知時日不多，坎神在永生之國等我，我走之后，我的兒子將是圣教的使者，坎神將降神諭七戒。各位請回吧。愿全能的坎神保佑你們?！北娦磐揭酪啦簧岬碾x開了。
禮房內(nèi)，馬穆躺在床上，看著跪在床邊的妻子和馬晗，握著他們的手，用虛弱的聲音對兒子說：“你的事情按我的安排就可以了，我走了之后，你要照顧好你的母親。這就是我的遺愿?！?p> 馬晗握緊父親的手，點著頭。
馬穆看了看妻子，又看著馬晗說：“其實你還有一個姐姐，我走了之后，用白布裹了，綁上石頭，沉到圣堂旁邊的河里，我要去陪你姐姐了?！?p> 妻子再忍不住了，大聲哭了起來，馬晗驚詫之余也痛哭起來。在兒子和妻子的悲痛聲中，馬穆離世了。后來馬家子孫都可以從他們家訓(xùn)中讀到這一切，馬家今天的一切全賴這個老祖宗的成功的開頭，前人播種后人收，然而后來人對坐收之利，往往不懂得珍惜。
馬晗按照父親的遺愿處理了后事。次日早晨，新先知馬晗在宣讀臺為眾信徒宣讀神諭：“偉大對的坎神已將應(yīng)許的七誡降臨，眾教徒當(dāng)以最大虔誠心迎接?！?p> 眾教徒按照先知馬晗所指，在圣堂東南角的一棵榆樹下，眾信徒深挖五尺之下，見一塊石碑，被樹的根莖緊緊纏繞。先知馬晗吩咐不可傷及圣樹，眾信徒小心翼翼的去除圣碑，將圣樹重新恢復(fù)原位，眾信徒發(fā)現(xiàn)上有文字，既是七誡，紛紛贊美坎神之偉大，先知之預(yù)見。
先知馬晗站在石碑前為眾信徒宣讀七誡：“一、坎神是唯一可信奉之神。二、不可濫用坎神之名。三、要孝順父母。四、不可貪婪。五、不可殺人。六、不可奸淫。七、不可偷盜。凡坎神之信徒，必須謹遵七誡行事，切不可輕慢。”先知馬晗還為圣教指定周六為朝拜日。眾信徒紛紛誠心跪拜。
經(jīng)過幾代馬家人的努力經(jīng)營，薪火相傳，才有了今日的馬家。
2
鋰礦對于現(xiàn)在的馬家至關(guān)重要，這一點要從馬家的另一位先知馬默說起，教徒對拜水教的虔誠信仰，已經(jīng)讓馬家的繁榮穿越了數(shù)十代人的時光，相比經(jīng)商賺錢這條路，馬家祖上的傳承可以輕松破除富不過三代的魔咒。然而，像先知馬默對教徒宣稱的那樣，坎神對史上所有的生靈都是公平對待的，對于先知和教徒尤為公平，任何的得到都要有相應(yīng)的付出。
先知馬默從他的先人傳下的智慧中認識這個世界，他們對這個世界發(fā)生的多數(shù)事情持開明態(tài)度，至少只要不是來搶走他們的信徒，不要讓他們的信徒改變信仰。正如當(dāng)?shù)谝惠v蒸汽輪機這種吐著蒸汽的機器巨獸在他們圣堂旁邊呼嘯而過時，馬家的先知告訴所有的教徒，這是坎神對人類的恩賜，所有人都要張開雙臂迎接。當(dāng)離安城上游的水電站建成后，無數(shù)燈光揮灑在這個城市夜晚的每一處時，馬家的先知告訴所有教徒，這是坎神對人類的眷顧，全能的神用水為人類的夜晚帶來光明。然而當(dāng)信息的網(wǎng)絡(luò)覆蓋整個世界時，人們可睜開雙眼看世界時，馬家的先知發(fā)現(xiàn)無論在他們兜售的愚昧和恐懼上包裹多少友愛和許諾，他們的信徒還是越來越少。馬家的先知不得不后退一步，他對外宣稱，即使不是坎神的信徒，只要心存善念也是可以進入永生之國的，然而這張牌并不能扭轉(zhuǎn)乾坤。出于先知的本能，對于愚昧的嗅覺異常靈敏，當(dāng)人類將帶有地球位置標(biāo)識的旅行者一號送入太空時，馬家的先知曾向他的信徒們說道，這是無知的行為，和人類渴望沖出地球的蠢蠢欲動一樣可怕，地球是坎神賜予人類的伊甸園，違反神的旨意，必將招致嚴重的后果，不幸的是這一次馬家的先知又對了。
緊接著就是巨蛸族外星怪物的光臨，巨大的飛船紛紛墜落地球各處，瘋狂和野蠻的怪物到處肆虐，完全不是人類想象中文明生命。人類的負隅頑抗才使得人類免于被滅族，持續(xù)數(shù)十年對抗，外星怪物與戰(zhàn)爭使環(huán)境的持續(xù)惡化，人類群體逐漸被分割開來，空氣和水不在適宜人類生存使用，必須進行凈化才能使用。人類慢慢的只能建造堡壘封閉起來，人類的生存狀況一下子退回到一個世紀(jì)之前。先知馬默親生經(jīng)歷了這一切，對于先輩寫訓(xùn)示自然是了然于胸的，深知人類的持續(xù)不斷進步，坎神最終會是被信徒們拋棄。先知馬默適時的記起了先祖的預(yù)言，向他的信徒們說，這是坎神對不安分人類的懲罰，這些外星怪物是來自煉獄的惡魔。讓眾信徒不必擔(dān)心，只要虔誠的皈依坎神就能得救，并說后來的先知將帶來新的預(yù)言，坎神將為人類洗滌地球上的罪惡。
現(xiàn)在馬家與最初相比，已不可同日而語了。維持拜水教已無法馬默的野心，當(dāng)人類對抗外星怪物時，人類并不是孤單的，人類的最可靠的戰(zhàn)友--機器人，會一直陪伴人類抗?fàn)幍降?。馬默認識到現(xiàn)在機器人是人類最強大的武裝，也是人類生存下去的關(guān)鍵。然而生產(chǎn)機器人最稀缺的資源便是機器人核聚變電池的鋰礦石。在戰(zhàn)時，馬默為了保護教會，購買了大量的機器人。馬默還授意自己的族人馬徹利用馬家的影響力建立礦業(yè)公司，吞并了離安城所有其他鋰礦公司，并在城市封閉前囤積了大量鋰礦石。
有了拜水教和鋰礦這兩張王牌，馬家是如日中天，當(dāng)時的市長為了維持戰(zhàn)時機器人的生產(chǎn)，親自登門拜訪先知馬默，并以政府的名義和馬家簽訂合作協(xié)議，只要馬家的鋰礦公司定期供應(yīng)銷售鋰成品，市長愿意保障馬家的一些特權(quán)。
3
隨著馬家越來越龐大，馬家的接班人都要經(jīng)過一番血斗才能上位，也只有經(jīng)過鮮血洗禮的接班人，才足夠強大領(lǐng)導(dǎo)整個家族。也許是家族內(nèi)成員間的默契，對于交接期間的血雨腥風(fēng)往往不會深究。正是這種放任的態(tài)度，讓好多令人發(fā)指的事情發(fā)生。
馬家的先知位置傳到馬默這一代，已經(jīng)是個龐大的家族，馬默的妻子眾多，兒子更是多的記不過來，但是馬默最喜歡的是其中兩個兒子，一個是二兒子馬佐，一個是最小的兒子馬德。二兒子馬佐是個性格沉穩(wěn)的人，馬默也有意栽培他為接班人，自從馬佐成年后，家族中的要事都要馬佐參與。加上馬佐為人低調(diào)，處事溫和，二十多年默默的跟在馬默身后，族人中聲望都不錯，看起來是接班馬默是水到渠成的事。但是小兒子馬德確實乖張的很，也繼承了自己母親那個爭強好勝的性子，從小就是家里的淘氣鬼，其他兄弟對父親稍有違逆，就會招來嚴厲的管教，唯獨對這個小兒子格外放縱。
不止馬默對這個小兒子格外寵愛，馬默的三弟馬黜，也就是馬德的叔叔，對這個侄兒也是格外的愛護。在馬德十六歲生日宴會上，先知馬默還破例親自在宴會上為兒子應(yīng)酬來賓，可謂高鵬滿座，城里半數(shù)的名流都來捧場。小馬德對此并不感興趣，自己坐在角落里自飲自酌，看著父親和二哥馬佐在人群中談笑風(fēng)生，小馬德突然覺得自己從來不是這個家里的主角，即使是在自己的成人禮會上。雖然父親對自己是愛護有加，但也只是把自己當(dāng)做一個寵壞了的小孩子對待，從來不像對二哥馬佐那樣嚴格要求。
宴會的大門突然大開，走進一位的老人，精神抖擻，完全沒有老人遲暮的樣子，如果不是花白的頭發(fā)和胡子，都看不出來是位老人。這位老人身后跟著兩位壯漢和兩位機器人，進入宴會徑直走向小壽星馬德，引起了在場的所有人的側(cè)目。
馬德看到來人開心迎上去，“三叔，沒想到你會來。”叔侄倆擁抱在一起，“德兒的成人禮怎么會不來呢？三叔給你送禮物來了?！?p> “三叔送的禮物每年都是驚喜，今年也一定與眾不同？”馬德激動的說。
“這是四位就是我要送給德兒的禮物。”三叔摟著馬德肩膀，指著身后兩個壯漢和兩個機器人說。
馬德有點失望，一臉茫然看著三叔。
三叔拍了拍馬德的肩膀，轉(zhuǎn)向馬德，“從今天開始，你就成人了，德兒該是你走出自己的一條路的時候了。這幾位原來都是我的保鏢里最優(yōu)秀的，今天三叔把他們送給你，來保護你。德兒你跟三叔說，要不要干一場自己的事業(yè)?！瘪R德乖巧的點了點頭。
“三弟，你來了?！笔逯秱z聊天的時候，馬默已經(jīng)來到他們的身后。“來也不提前跟我說一聲，我讓馬佐去接你?！瘪R默的聲音很平靜。
馬黜慢慢轉(zhuǎn)過身來，在臉上裂出一個笑容，“二哥一向可好，哈——?！弊哌^抱住馬默，馬默躲都躲不開，被他抱個一個踉蹌?！鞍パ剑镞^，應(yīng)該是馬大先知。”馬黜引來一陣笑聲。
馬默有點尷尬，轉(zhuǎn)頭看向馬德，卻被馬黜拉住，“哥，咱們好久沒有見面，走，坐下來敘敘舊?！瘪R黜轉(zhuǎn)頭向馬德使了個眼色。
這時馬佐也上來向叔叔問好。馬德樂的沒人絮叨，走到四位保鏢面前，“四位，咱們來這邊，跟我說說你們都有什么本領(lǐng)?！睆倪@一天起，馬德幾乎跟他的保鏢隊伍形影不離。
時間一天天過去，馬默覺得自己身體的狀態(tài)每況愈下，把圣教重要的事情都交給二兒子馬佐處理，并吩咐其他人不許插手。已經(jīng)二十五歲的馬德，心里對此一直忿忿不平，但并沒有發(fā)作出來。
一日，馬德來見馬默，說要去堂兄馬徹的鋰礦公司參觀幾日，說不定謀個職位做做。馬默只當(dāng)小兒子一時興起，想來出去闖一闖也好，又在族人的地盤里，沒什么可擔(dān)心的。還親自送出宅院，目送兒子帶著他四個保鏢去了，馬默搖著頭慢慢走回門內(nèi)。
次日早晨，馬家平靜的生活被一聲女子的尖叫劃破，馬佐的妻子清晨醒來時，發(fā)現(xiàn)躺在身旁的丈夫，面色鐵青，眼球血絲崩裂，幾乎要突出眼眶，已然斷氣多時了。
很快馬佐的臥室聚滿了悲痛的家人，馬默抱著兒子的尸體放聲痛哭，悲痛使他變得更加蒼老，整個人都在顫抖。不過馬默很快從悲痛中冷靜下來，他吩咐屋內(nèi)所有的人都退出去，屋內(nèi)要保持原樣，一絲一毫也不許動。他還請來了家里的私人醫(yī)生，吩咐族人對外不要聲張。
醫(yī)生檢查的結(jié)果讓馬默感到憤怒，從馬佐的心肺部分檢測出對人有劇毒的神經(jīng)激素，直接注射可以是目標(biāo)在幾秒內(nèi)，無法呼吸，窒息而亡?！斑@是謀殺，謀殺?。 瘪R默再次顫抖起來，最后癱軟倒地，眾人急忙進來攙扶起來。如此明顯的殺人手法，下手的對象竟是對人處事溫和的馬佐，可能的動機只有一個那就是先知接班人的位置，然而誰有這樣的動機？難道是自己的兒子們或是弟弟和侄兒們？馬默不敢讓這個想法在自己腦中繼續(xù)想下去。眼前的當(dāng)緊的決定是，不能這件事情的真相傳揚出去，那樣對馬家聲譽的打擊是巨大的，馬默只得吩咐族人悄悄為馬佐舉行送別儀式。
馬佐的死，讓馬默意識到眾多的留著自己血液的兒子，誰也不能輕易相信，古來悲傷之事，莫過于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自己一定是德性有虧，才遭受坎神如此的懲罰，然而事情遠比馬默想的更加嚴重。幾日后在外邊游蕩回來的馬德進入門宅，看到滿眼的白布，知道出事了，免不了痛哭一場。馬佐的事情對先知馬默的打擊很大，對圣教事情本就有心無力。馬默覺得從現(xiàn)在情況看來，接班的事越早了結(jié)越好，于是請來了族里和圣教會里的資歷老的前輩一同商議，最終商議的結(jié)果是由馬默的大兒子接班。然而這次商議的過程馬德早已了如指掌，讓馬德更加憤怒的是，自己連候選人的資格都沒有，整場討論甚至都沒有提到自己。
年輕氣盛的馬德決定向父親主動請纓，要做先知的接班人。一向偏愛小兒子的父親，卻勃然大怒，將他臭罵一通，讓他守好本分，不要越界。對于馬德來說，他在這家里從來沒有感受過的拒絕，讓他憤怒，讓他屈辱。黑暗在他內(nèi)心滋長，并最終會將他和他家族帶向深淵。
就當(dāng)馬默準(zhǔn)備要對教眾們宣布大兒子為新的先知的前一日，馬默的大兒子以同樣的方式暴斃在家中，這讓不知實情的族人也緊張起來。外邊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也多了起來，甚至連兩人死法都有幾個版本，但都是認為，坎神對先知人選不滿意。噩耗已經(jīng)將馬默徹底擊潰，已經(jīng)露出下世的跡象，馬默只能在別人攙扶著的情況下坐下來，族里資歷老的前輩只得再召集一次商議，這一次讓馬默意外的是，自己的三弟馬黜也突然出現(xiàn)，這讓馬默很不舒服。商討最后決定將馬默所有的兒子召集來，詢問他們誰愿意接班，可以主動請纓，然而沒有人愿意，先知的位置固然誘人，讓坎神帶走可不是鬧著玩的。
在場的馬德看到機會來了，他站出來，“我愿意試一試，如果在宣布之前沒像我的兩個哥哥一樣，那就是說明我就是正確的人選?！彼坪鯇ψ约簝晌桓绺绲娜ナ啦⒉辉诤?。
現(xiàn)在虛弱的馬默看著站在中間的小兒子，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忿恨、懷疑、痛苦沖破了他生命的最后一條防線，馬默倒下了，再也沒有起來。
就在馬默去世的第二天，馬德如愿的成為新先知。
4
馬德終于如愿以償，當(dāng)上了馬家的先知，這些年在父親和二哥身邊的耳濡目染，對于家族的事務(wù)倒也是輕車熟路。這些年馬德也沒有閑著，他以招收保鏢的名義，將自己小隊伍從四人擴大到三十人，其中有十二個機器人，還在家族中的各個位置安插和收買自己的眼線，包括現(xiàn)在由堂兄馬徹管理的的鋰礦公司，鋰礦作為馬家的另一個支柱，馬德的胃口已經(jīng)大到也不會放過。
當(dāng)上先知的馬德，沒有了馬默的約束更加放肆。在繼任先知一個月后，就是同時和兩位美麗的新夫人同時舉行婚禮，族人都是紛紛議論，馬德的父親才剛剛離世就做此等的傷風(fēng)敗俗的事情。
族人怯于馬德的手段，敢怒而不敢言。而馬德三叔馬黜一族人更是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作壁上觀，樂的看熱鬧，甚至唯恐天下不亂。馬黜當(dāng)年和哥哥馬默當(dāng)年因為繼承先知的位置，弄的不和。馬德走到今天其實和馬黜有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大家都是看的明白。讓馬黜沒想到的是馬德的手早已經(jīng)要伸到他的懷里。
馬徹是馬黜的大兒子，是馬家鋰礦公司的總裁，娶了一位美貌的妻子，名叫王薔，這位妻子是為不安分的主兒，早就覬覦馬家第一夫人的位置，利用馬德與馬徹見面的機會，向這位名聲在外的花花公子暗送情義，一來二去自然就勾搭在一起了。為了早一天當(dāng)時馬家的第一夫人，王薔還主動慫恿馬德，以利用內(nèi)部懲治貪污為理由，要把馬徹的職位擼掉。
馬徹是位生來就是衣食無憂的主兒，哪里做過為家族長久打算的事情，公司的產(chǎn)出除了跟市政府約定的部分，其他的能挪用便挪用，這些年驕奢淫逸慣了，公司管理這本賬根本就拿不了臺面上，而且馬氏鋰礦公司，這些年根本就沒有找新的礦源，一直在吃老本。馬德早有耳聞，經(jīng)這位馬徹夫人一算計才知道問題嚴重的多了。馬德雖然是個不肖子，但也絕不想家族綿延幾代的產(chǎn)業(yè)斷送到自己手里。
馬德很快召集了族里的前輩和管理者，當(dāng)然包括馬徹，眾族人都以為這位馬先知又要宣布什么新奇的想法，沒想到這位平日不著調(diào)的先知，嚴肅的向眾人宣布要討論一下馬家的現(xiàn)狀和未來的規(guī)劃，而且強調(diào)未來至少每年進行一次。
馬德跟眾族人寒暄了幾句，直奔主題，“馬家有沒有未來，現(xiàn)在看來取決于兩件事，第一個是拜水教，以目前城市封閉的狀態(tài)，教徒的數(shù)量長時間以來沒什么變化。第二是鋰礦公司，我們馬家的衣食住行還是要靠鋰礦來跟市政府換取，單靠圣教的那點微薄的收入無法養(yǎng)活我們這么多的族人。哥，你來說說，鋰礦公司的情況?！瘪R德急不可待的把馬徹推向眾人的焦點。
眾族人的目光讓馬徹這個大胖子有點無所適從，馬徹從來沒有像一個合格的管理者那樣去經(jīng)營過自己的公司，“額，你是說？”
“馬氏鋰礦公司的經(jīng)營情況?”馬德再次提醒馬徹。
“這些年不一直這個樣子嗎？沒什么變化啊?！瘪R徹的聲音很小，似乎覺得有點熱，不停摸著那個把下巴埋住的脖子。
“那就換一種說法，我們的礦藏還能用多長時間，多少年？”馬德緊追不舍，眾族人的目光由指向馬徹。
“我不知道？我可以讓我的秘書出一份詳細報告?！瘪R徹有點生氣，為什么自己沒把秘書帶來。
馬德覺得問不出自己想要的答案了，“以我們和市政府的合約簽訂每年的量計算，我們還可以維持十年，如果有特殊情況會更短?！瘪R德將一份報告放到馬徹面前，“這是我找你的秘書要的報告。而且我們這些年并沒有找到新的礦源?！瘪R德說完停下，故意留給眾族人議論的時間。
“這并不是我的責(zé)任，難道讓我們冒著生命危險到城市外邊勘探嗎？”馬徹想用聲音壓住眾族人的議論。
這次討論并沒有解決馬家礦藏不足的問題，卻讓眾族人一致人認為應(yīng)該推舉馬德為馬氏鋰礦公司總裁，馬黜父子當(dāng)然是不會輕易就范的，直到馬德派人將馬徹這些年貪污挪用的賬本送到兩人面前。
5
時至今日，馬德終于把馬家的命脈都抓在自己手里，馬德在短暫得意之余，他來到了鋰礦公司，迎接他是原總裁秘書，當(dāng)然現(xiàn)在是他的秘書，一位姓金的女秘書，年齡在三十多歲。寥寥數(shù)語就是知道這位金秘書是這些年公司的實際管理者，馬德倒是生出了一些佩服之情。
“現(xiàn)在真的像你的報告所說那樣，只能維持五年了嗎？”馬德問，無論如何這位秘書的報告幫了他的大忙。
“五年的時間，也只是儲存量按照以往的消耗速度計算的結(jié)果，市政府早在一年前就是提出要我們提高鋰礦的供應(yīng)量，只不過被我們暫時拒絕了?！苯鹈貢卮鸬健?p> “那就是我們有五年的時間來找到新的礦源。我覺得時間還來及。”馬德說。
“事情恐怕沒有您想的那么簡單，據(jù)我們在市政府的內(nèi)線消息，市政已經(jīng)在組織勘探隊在外尋找替代礦源了?！苯鹈貢粗坪鯇τ谶@位新的領(lǐng)導(dǎo)沒有什么期望。
“消息確切嗎？”馬德問。
“當(dāng)然，這些年都把這些人養(yǎng)的白白胖胖，就是要在關(guān)鍵時刻用。屠市長和鄯秘書那邊我們多次嘗試私下接洽，都被回絕了。”金秘書說。
“他們想撇開我們馬家，沒那么容易吧。這個城市的每一塊電池都有馬家的鋰?！瘪R德說。
“最近馬家發(fā)生的幾件大事，像您的就職典禮，還有令尊的葬禮，市政的并沒有派人了參加，也從來沒有過問。而且最近對馬家的供給值有下調(diào)了。這與以往相比，似乎不太尋常?！苯鹈貢^續(xù)說。
“那你有什么想法？”馬德最近太關(guān)注家族內(nèi)部了，對外的情況了解還是一張白紙。
“您可以試探一下，組織一支對外勘查隊伍，看看市政府什么反應(yīng)?！苯鹈貢鸬?。
兩天后，一個讓人不安的消息傳到了馬德的耳中，他組織的外出勘察隊，被邊檢以安全理由拒絕外出。這個消息很快傳遍馬家的管理層，像金秘書說的事情比想象中要嚴重的多。
馬家當(dāng)然不會坐以待斃，馬德決定祭出他馬家最拿手的把戲，要給坐享其成的官老爺們添添堵，要他們知道馬家絕不會輕易任人擺布。他還想起了父親常對他說的一句話，眾人的苦難和不幸讓坎神信奉至今。當(dāng)城市的廣播屏幕又一次通知下調(diào)每一個人的供給值標(biāo)準(zhǔn)時，馬德帶領(lǐng)了他的信徒，涌上街頭，沖向供給站去抗議示威。
一時城里甚囂塵上，有人為了一頓飽餐沖鋒陷陣，也有人為了自己的信仰負隅頑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