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踏尋歸路,權(quán)唯爭斗莫親情(5)
陳到好不容易才趕到周瑜的住宅,不顧一切的闖了進(jìn)去。周瑜正換了衣服準(zhǔn)備去辦公,一看陳到這么急匆匆的樣子,還以為是昨晚發(fā)生了什么重大傷亡,一邊拉住褲帶一邊道:“叔至,我記得昨晚劉皇叔和郡主都沒事,其他人······”陳到哪里還聽得下去,直撲到周瑜面前大呼道:“是······是孫將軍,他······他被孫······吳侯約見了!”
“什么?”周瑜吃了一驚:“兄長見過吳侯了?既然見了,怎么還又被約見?”連忙問道:“他們?nèi)チ四睦??我們得快點趕過去。”陳到本來也不知道孫策要去哪,正在猶疑,忽然有人來報:“報大都督,聘湖出事了!主公······主公說他夢到今日在聘湖之中會出現(xiàn)叛徒,提前派了弓箭手前去埋伏,果不其然聘湖湖心亭附近出現(xiàn)了兩個刺客?,F(xiàn)在都已被弓箭手擊殺,主公他······”周瑜和陳到一聽,根本就不顧他接下來說的什么,推開那士兵,一前一后的沖了出去。小喬一人躲在屏風(fēng)之后,聽著陳到、周瑜和那士兵的意思,身子也忍不住顫抖著:“姐夫······姐夫······”
周瑜推開一眾想拉住他的士兵,大罵道:“都滾開!這是私事!私事!”對陳到道:“別管其他事了,跟我走!”施展輕功一躍登上旁邊的樓房,陳到連忙施展“破空浮云”跟上,兩人便在城中心的房屋密集區(qū)內(nèi)迅速移動,直奔湖心亭。陳到還是第一次見到周瑜這般全力施展武功,也不禁暗暗贊嘆:“周都督那是一方英雄,有如此高超的統(tǒng)兵能力,居然還有這般武功,實在是令人佩服?!?p> 兩人沒費多少時間便趕到了聘湖,那里已經(jīng)圍了許多的游人以及士兵。周瑜和陳到隨便挑了一艘小船,便自己劃了過去,劃到一半,心急的兩人便直接施展輕功從湖中直接躍上了湖心亭。
呂蒙已經(jīng)在亭上派人將落入湖底的太史慈打撈上來。陳到一看孫策和太史慈的尸身,只覺心里一空,便無力的坐倒在兩人跟前,喃喃道:“孫將軍······太史將軍······你們······”他當(dāng)然知道這是何人所為,一時間竟有一種控制不住去殺孫權(quán)的沖動。
周瑜卻一改之前急切的模樣,在看到了孫策和太史慈之后,卻是出人意料的平靜,只是小心的親自整理了一下孫策和太史慈的儀容。呂蒙認(rèn)得太史慈,對孫策也頗覺眼熟,看著周瑜這般不正常的表現(xiàn),很是奇怪道:“都督,他們······太史將軍這是······”周瑜一把搭在孫策的肩膀上,眼睛痛苦的一閉,啞著嗓子道:“有刺客想要行刺主公,被太史將軍發(fā)現(xiàn),兩人在湖心亭上激戰(zhàn),同歸于盡了。正好······正好被我軍巡邏隊發(fā)現(xiàn)······就在這樣說?!眳蚊牲c了點頭,便率先和手下乘船離開,只留下了一部分親信在亭子之中。
“都督,為何這么說?”陳到滿臉不甘的道:“這對孫將軍······實在是太不公平了!”周瑜只是搖頭道:“這世上從來就不存在公平。叔至你要知道,權(quán)力世家從來都是如此,在權(quán)力的面前,從來沒有親情的位置?!标惖讲恍诺溃骸半y道為了權(quán)力,連兄弟姐們甚至父母叔伯都可以毫不留情的抹殺嗎?”周瑜道:“世間之事從來如此。你問我恨嗎?我當(dāng)然恨,但我不能恨我的主公,即便他殺了自己的親兄,殺了我的義兄。因為這是我的責(zé)任,這是我的宿命。我為臣者,不論君做了什么錯事,都要一如既往的為他效命、為他遮掩。哪怕······豁出我自己的性命。”
“在權(quán)力面前,從來都沒有親情的位置?!标惖洁溃骸耙苍S人間,向來都是如此吧?!边@時周瑜以自己的額頭貼著孫策的額頭,沉聲道:“兄長,你安息吧,我周瑜答應(yīng)過你的事情,就一定會辦到。”這才起身,和陳到一起對著孫策和太史慈的尸首行禮。
吳國太書院之中,劉備正和一眾文官處理著昨晚的夜襲事件,留著孫尚香一人在新房之中舞刀弄劍。
趙云這時捧著孫策留下的包裹走到門口,敲了敲門道:“郡······夫人,子龍受人所托,有東西要交給你?!?p> 孫尚香聽了,便直接要他進(jìn)來,她本來還挺好奇,能有誰有什么東西要給自己。可他一看趙云紅腫的雙眼和蒼白的面龐,更奇怪道:“子龍······將軍,你這是怎么了?累著了就快去歇息吧,我這里肯定沒事的。”
“不?!壁w云只是苦惱的搖頭道:“不知夫人知不知道,今早在聘湖之中出了一件大事,有兩人被江東弓箭手發(fā)現(xiàn)死在了湖心亭之中。其中一人······經(jīng)過辨別,確定是太史慈將軍?!?p> “太史將軍?”孫尚香吃驚道:“他為什么會死在那里?我記得太史將軍可是我們江東最厲害的人之一了。這······這是誰干的?”趙云嘆道:“已經(jīng)給出解釋了,說是太史將軍在亭子里發(fā)現(xiàn)了刺客,與刺客同歸于盡?!?p> “那另一人便是刺客了?”孫尚香道:“什么刺客這么厲害,居然能夠和太史將軍同歸于盡?”趙云并不回答,只是恭敬的將包裹放在了孫尚香桌上,道:“這就是那個所謂的‘刺客’想給夫人的東西?!?p> “刺客給我的東西?”孫尚香平日里對太史慈印象很好,她還學(xué)過太史慈教給自己的幾招,所以對這個“刺客”頗為不屑,根本就不打開包裹,道:“這種人能有什么好東西了?我還是不拆了,免得他在這里面設(shè)有什么陷阱?!?p> “這是他最后的遺愿?!壁w云嘆道:“夫人,還是拆拆吧,他就算傷害自己,也絕不會傷害夫人的?!睂O尚香聽著趙云的語氣之中飽含遺憾痛心之意,奇怪的將包裹拆看,只見里面有一封信件和其他常見的用品,她打開信件一看,頓時驚得渾身顫動,顫聲道:“這······這是大哥······大哥的筆跡啊······我······我要去找找大哥以前的書法對一下······”剛想起身出去,忽然看見了里面滾出來的幾件掛墜和一把鑰匙,便又癱軟的坐下,喃喃道:“這些不都是大哥以前送我的東西嗎?這些掛墜,大哥有一半,我······我有一半······”又拿起鑰匙,迅速跑到床邊,打開柜子掏出一把塵封已久的沾滿灰塵的鎖,用鑰匙插進(jìn)去一扭,便將鎖打開。孫尚香見此,萬念俱灰的坐倒在地,自言自語道:“大哥······哥哥,你什么時候回來了?怎么······怎么也不來看看小妹?”
趙云看著這副場景和那已有時光的鎖,心里明白,即便是孫尚香,當(dāng)年也沒有對孫策保有什么存活的希望。但是在新地下,這個小妹還是對當(dāng)年的大哥有著很深的感情的,即便孫策經(jīng)常忙于戰(zhàn)事,卻也沒有少陪伴這最小的妹妹。只可惜孫策英年中毒,不得不離開江東,那時年幼的孫尚香不懂得這些,卻依舊保存下來了孫策留下的東西,可見她對著大哥的敬重與愛戴。
“所以······所以······”孫尚香連續(xù)兩個踉蹌?wù)酒鹕?,紅著雙眼對趙云道:“所以大哥和太史將軍絕對不是互相殘殺而死的對嗎?我大哥生前最投機的就是太史將軍,太史將軍這些年也時不時的懷念大哥,他們怎么可能互相殘殺?怎么可能?對了!”她仔細(xì)想了想趙云的話,情緒激動道:“弓箭手發(fā)現(xiàn)的他們?他們是怎么死的?射殺的對嗎?”
“夫人果然聰明。”趙云沉重的點了點頭道:“孫策將軍深知讓主公繼續(xù)留在這里危險重重。夫人您昨日也看到了,有多少人看不慣孫劉聯(lián)盟,想要通過刺殺主公或者夫人來瓦解我們。讓主公留在這里多一日,便多一絲危險。但吳侯的想法顯然不是如此,他想要更好的控制主公,便不會輕易放他回去。孫策將軍不顧危險,相信兄弟情誼,便前去勸說,結(jié)果被吳侯派人射殺。夫人,不論如何······還請你幫助我們主公。”
孫尚香緩緩回到自己的桌前,拿起孫策寫給自己的信讀了起來:
小妹,我很抱歉這么多年都沒能陪伴在你身邊,看著你一點一點的長大。但我同樣很欣慰,我的小妹也要嫁人了,嫁的還是一方英雄。哥哥我有很多話想對小妹說,可惜現(xiàn)在不是時候。如果我僥幸能夠勸說權(quán)弟,那么我們兄妹或許還有再見之日。小妹,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不必怪罪權(quán)弟,畢竟權(quán)無親情。我早就該死了,所以我早就做好了準(zhǔn)備,不必為我傷心。只是還需有人接替我的任務(wù)。小妹,我們都需要替大局著想,而不是替自己著想。劉備少在江東一天,江東就多安定一天。答應(yīng)我好嗎,幫助劉備回去。但是小妹你要永遠(yuǎn)記住,你姓孫,你是孫家的人。不論權(quán)弟做了怎樣的錯事,他永遠(yuǎn)是你哥哥,也永遠(yuǎn)是你需要忠心的人。
永遠(yuǎn)愛著小妹的不稱職的哥哥
淚水無聲的滴落,孫尚香甚至不知自己盯著孫策的信件盯了多久。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回過神來,看著已經(jīng)被自己淚水完全打濕的信件,她長出口氣,無力的靠在后面的墻上,對趙云道:“我明白······我明白啊······”小心翼翼的將信件收好,道:“子龍,我是他的妻子,當(dāng)然知道該怎么做。我大哥用生命為我做出了表率,放心好了,我一定幫助你們回去?!壁w云見她答應(yīng),這才松了口氣,對她行禮拜謝道:“趙云替所有南郡和這里的兄弟們多謝夫人?!边@才放心的走出。
南徐,吳侯的宮殿之中,隱約傳來陣陣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哥,你一定很恨我對吧?你是不是覺得我就是這般無情小人?”孫權(quán)正獨自坐在昏暗的密室之中,毫無生氣的靠在門邊喝著酒,他顯然已經(jīng)喝得爛醉,連酒壺都對不住嘴,這一杯,又喝得灑的滿身都是。
可他并不在意這些,只是重重將酒杯砸在桌上,傻笑道:“不后悔!我不后悔!我所做的一切都不會后悔。只是公瑾啊,你們?yōu)槭裁炊贾比ィ磕銈兌贾浪€在嗎?你們是不是都這么認(rèn)為,我孫權(quán)是不是就是這樣無情無義的小人?大哥,這就是你的不對了,為什么你知道我一定會這樣做,卻依舊義無反顧的回來?你是不想活了嗎?還是想拉上我的名譽一起同歸于盡?這就是你所認(rèn)為的大義嗎?為什么你就認(rèn)為我的辦法是錯的?我才是江東之主!我才是!”說著,他有些瘋狂的抓著空酒杯猛砸桌面,砸了好幾下,他又無力的躺在地上,笑道:“大哥你心里清楚,權(quán)無親情,您走了這么久,就不該回來!也罷!”隨手將酒杯丟掉,抓起一壇酒直接就往嘴里灌,喝的是滿身是酒,他這才瞇縫著眼睛看了看周圍,忽然身子一定,好似看到了什么一般,道:“大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江東,你放心吧。你真的以為我愿意傷害兄弟嗎?可笑啊哈哈哈······在我的心里,有那么一個兄長,我會敬重一輩子。”說著又拍了拍自己胸脯,對著一個空空的凳子道:“但是如若再給我選擇,我一樣也會這么做?!彼亮瞬裂劢堑囊唤z淚水,很是孤獨的嘆息著,似乎在央求著什么的說道:“大哥,若是還有機會,咋們下輩子不生在王侯之家,你還愿意和我做兄弟嗎?也許你不愿了吧?但我孫權(quán),還是期盼能夠有你這個大哥。因為有你在,我無需牽掛許多,知道嗎大哥?為君······真的好累······好累······”
這一日,大雨傾盆,打在南徐的每個角落,傷痛著許多人的內(nèi)心。有的人是贏家,實際上卻還不如輸家,而有的人是輸家,卻勝似贏家。但事實來看,沒有贏家,所有人都一敗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