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桿,宿醉一夜的魯門.法隆才將將醒來。
他氣勢洶洶地一腳踹開哈利的房門,卻發(fā)現(xiàn)這位精力充沛的小伙子已經(jīng)醒來。
“長官?!?p> 哈利衣著整潔、神態(tài)平靜,看起來早已準(zhǔn)備就蓄,他看向魯門的眼中是堅定不移的態(tài)度,質(zhì)疑的聲音也從未在他的口中跳出。
魯門露出那熟悉的張狂的笑。
“我們出發(fā)!”
哈利也笑著立正站直大聲應(yīng)道。
“是!法隆長官!”
……
魯門在前,端著桿槍。
哈利在后,端著另一桿槍。
兩人結(jié)伴出村,正如他們結(jié)伴來到這里時那樣。
縮在房屋里的婦女老幼偷偷地盯著他們,站在土路旁的青壯男子悄悄地跟著他們。
某種說不清說不明的東西跟著兩人,亦步亦趨、默不作聲。
村里的那位獵戶站到了魯門身后,和哈利并肩而行,他的背上負(fù)著獵弓與箭。
一群不怕死的年輕人隨后趕上,他們多拿草叉和棍棒,領(lǐng)頭那人是還帶著醉意與困意的吉米小子,他嬉笑著卻不發(fā)一言。
幾個老成些的家伙帶著弓或劍順勢就混了進(jìn)去,他們的隊伍才終于像點樣子。
老騎士羅伯托等在黑林村村口,這位老先生穿著一身過分得體的衣著,不像是一個鄉(xiāng)下的騎士,而是一個城里的貴族,他皺眉盯著這群人……掃視的目光最后定在了魯門身上。
“你要去殺狼?”
“殺狼。”
“你們要去殺狼?”
“殺狼!!”
“……還是老了啊……要點干糧和酒?”
“當(dāng)然……還有點別的嗎?比如說一大筆錢之類的?”
“沒了沒了,拿了就快點出發(fā)吧?!?p> 婦人們把干糧和酒水塞給他們,淚水和叮囑也一同附上。
一行人漸行漸遠(yuǎn),一群人守在村口望著他們。
羅伯托深吸了口氣,揚聲喊道。
“今夜風(fēng)大天氣涼,記得多喝幾口,暖暖身子!”
魯門沒有回頭,高舉著手來回?fù)u晃。
“飲酒壯膽!”
身后眾人振奮精神、齊聲大喝——
“今晚殺狼!??!”
……
獵戶的名字是本切·海曼,他在跟魯門商討完畢附近合適埋伏的位置后,便一個人掉到了隊伍后方。
哈利找上了對方,一同喝酒一同戒備。
“你的身上帶著奇怪的氣味?”
本切的沙啞嗓音拉開交流的序幕。
“您的鼻子很敏銳?!?p> 哈利笑著掏出大襖里的植被……是附子草、槲寄生……
“總是要真正試過,才能確定傳聞?wù)婕侔??!?p> 本切沉默了下,也學(xué)著說道。
“總是要能聞出獵物身上的臭味,才能算得上獵人啊?!?p> “……”
“……”
兩人又各飲了口酒。
“為什么那位先生要做到這個地步?”
“法隆長官?”
“是的……還是算了……”
“不,到了這時候,應(yīng)該也沒什么不能說的……”
哈利看著那位走在隊伍最前頭的粗野大漢——
天啟1551年冬,自從庭西失利后,多利維亞軍節(jié)節(jié)敗退,南部多地淪陷,直到德亞圖斯公國派來援軍方才挽回頹勢。
“長官他以前就是一個軍中士卒,那時的他也很痛苦和失望……”
不久,割地議和觸發(fā)軍隊嘩變,大王子借此發(fā)動政變奪權(quán)。
“他帶著我去了首都,我求學(xué)他求財……起碼在加入火槍隊前是一心求財?shù)摹!?p> 在戰(zhàn)爭前期大放異彩的火槍隊借此秘密重建,規(guī)模卻更勝從前,他們一開始服從于那位大王子……
“可惜……后來的火槍隊不再是原本的火槍隊了?!?p> 直到火槍隊遭受策反……大王子慘遭亂槍射殺、暴尸街頭……
“作為一名老人,長官他一直很憋屈……”
魯門.法隆,曾是在火槍隊中旗幟鮮明地支持王子派的成員……
“如今已是百般忍受的結(jié)果了。”
如今不過是僥幸活著罷了。
“長官,他是為了榮譽(yù)……不,應(yīng)該說……”
“是為給自己爭口氣才走到這一步的。”
“……”
“……”
哈利大喝了一口酒,暗暗感嘆這麥芽酒真是又扎口又粘稠……卻聽獵戶本切說道。
“你知道關(guān)于那頭野獸最早的故事嗎?”
“不知道?!?p> 本切指了指哈利懷中的那些東西。
“我們今晚都有可能死掉……或許沒人可以知道傳聞最后的真假了。”
這位獵戶緩緩回憶道。
“我已經(jīng)忘記是誰告訴我那個故事,但小珍妮這個名字我還是記得的?!?p> “小珍妮并不是什么小姑娘,她只是一個沒人要的農(nóng)婦,靠給同村人洗衣討生活……”
“一天傍晚,她帶著一堆衣物去河邊清洗……沒人知道她為什么要挑那個時間……”
“那本應(yīng)該是一個普通的黃昏……”
“如果那頭野獸沒有從林中鉆出來……”
“小珍妮說她從未見過那樣的東西,像是頭狼但比狼大得多,更像是頭龍但比龍丑陋得多,它有著滿嘴的獠牙、長爪的手腳,卻沒有尾巴……一會爬行一會直立……”
“據(jù)她所說,如果不是附近剛好有著放牧的牛群,那群牛又被野獸嚇到,驚慌失措間跑到它和她之間……這個故事恐怕便是另一番模樣了……”
哈利有些抓不住對方的意思,試探地問道:
“所以?”
“你應(yīng)該也見過那些受害者的尸體,他們就那樣倒在那里,支離破碎……”
本切給自己灌下一大口酒。
“那頭怪物可以隱藏起自己,卻肆意妄為;可以吃牛羊,卻一心攻擊活人;可以拖走尸體享用,卻只是奪去性命后棄之不理……我為那頭野獸找不到任何可以理解的借口……”
“單純是天性邪惡罷了?!?p> “……”
“……”
“天性……???”
哈利喃喃著。
“如果我告訴你,我覺得某個人就是那頭野獸,你會做什么?”
本切難得笑了。
“做其他人都會做的事……殺了那家伙?!?p> 哈利遲疑著問道。
“……以前做過這樣的事?”
“……當(dāng)然。”
“還記得是誰嗎?”
“……不是記得是誰,應(yīng)該是還記得誰?!?p> “……”
“……我記得,野獸剛出現(xiàn)的那段時間,有著一個女人從很遠(yuǎn)的地方搬來我們村里定居……因為很多原因,我們認(rèn)為她便是放出怪物的女巫……”
“后來呢?”
“我們在一個夜里把她綁到了十字架上,用火焰……”
“……我知道了?!?p> 兩人試圖灌口酒,卻發(fā)現(xiàn)壺中已是空空如也。
“你覺得誰是狼人?”
“……剛剛是我開玩笑的。”
“……是嘛……如果你真得知道……也請務(wù)必不要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