災荒之年,糧價飛漲,大戶們自然想借此之機,屯糧拋售,賺取大量錢財。
以上清四大家為例,在陳淵查抄了他們后,共從他們家搬出了一千五百多石糧食,不計其他貴重物品及黃金,白銀總計抄出五萬兩,可謂天文數(shù)字。
有了錢糧,義勇招寡也輕松起來,在這個吃飯都成了奢求的時代里,賞頓食就會有大批人跟隨你,更何況陳淵對鄉(xiāng)勇開出了不菲的酬勞,除了管三餐之外,每天還有幾錢工錢,所以沒有幾天,就超額招了二千多鄉(xiāng)勇,另外吳元清還安排了一些婦女為大家生火造飯,運輸器材,準備地十分妥當。
另一方面,陜西賊首王嘉胤,王自用等人帶著五千農(nóng)民軍,裹挾數(shù)千饑民,號稱2萬部眾,浩浩蕩蕩的開向上清縣。
行軍路途之中,農(nóng)民軍與饑民擁在一起,運糧的車馬與人相伴而行,隊伍混亂不堪。
王嘉胤站在中軍的高地上,望著他手下人山人海的軍隊,卻是信心十足,仿佛都能預見上清被迅猛攻下的場景。
“王二的隊伍也是有千把人的,能被上清守軍反殺活捉,說明這上清并不簡單啊,我們應小心才是。”站在王嘉胤身旁的王自用提醒道。
王嘉胤仍是不屑一顧,淡淡回道:“那是王二無能罷了,他那樣的人實在不適合作一軍統(tǒng)領,如果不是為了讓別路義軍看看我王嘉胤重情重義,我都懶的救他。”
隨后,他大手一指:“等到達上清后我們就攻城,你領前營趕著這幫饑民給我先期消耗官軍,待敵死傷慘重,人馬困頓之時,我再帶后營一戰(zhàn)定功?!?p> “是!”王自用領了命,自覺退下去安排了。
不日后,農(nóng)民軍終于到了上清城前,開始排軍布陣。
按王嘉胤的計劃,王自用帶前營二千余,趕著數(shù)千饑民,一步步向城墻移動。
饑民群之中,有白發(fā)蒼蒼老頭,有哭泣掩面的婦女,還有弱不禁風的孩子,甚至是尚在襁褓的嬰兒,唯獨沒有壯年男子,他們的兒子,丈夫,父親,可能正在他們身后驅(qū)趕著他們。
城上的官軍與義勇看著一切,面無表情,亂世人不如太平狗,保不準哪日他們就成了饑民群的一份子,與其同情他人,不如可憐可憐自己,在饑餓與恐懼下,多余的憐憫是沒有必要的。
待饑民們走近,守軍毫不客氣地搭弓射箭拋羽而來,“嗖嗖嗖”幾陣箭羽,不少饑民都應聲倒了下去。
“啊……”饑民群引起了不小的混亂,他們開始拔腿往后跑,卻一下子被農(nóng)民軍的茅叉扎死數(shù)十人,又惶恐地向前奔。
“往兩旁跑!”城上的官軍善意提醒道,于是饑民有不少向兩旁奔逃。
“直娘賊,”王自用謾罵了一句,對饑民十分不滿,但此時他們已接近了城池,饑民用處已經(jīng)不大,他振臂一呼:“小子們,給我沖!”
“沖?。 鞭r(nóng)民軍扛著云梯狂奔向城墻,不一會兒就有數(shù)股農(nóng)民軍塔上了云梯要附城而上了。
“快,挑開他們的梯子?!惫佘娷姽僦笓]義勇們抱著推桿使勁推云梯,但農(nóng)民軍的云梯事先按了鐵鉤,搭上城墻就會牢牢鉤住墻壁,一時半會跟本推不動。
“先斷了他們的鐵鉤?!惫佘姲l(fā)現(xiàn)了這個秘密,于是便先用大刀砍斷鐵鉤,再推云梯,果然有效。
可依著半會功夫,已有不少農(nóng)民軍登上城墻,與官軍近戰(zhàn)在了一起。
農(nóng)民軍多用茅叉鐵鋤,官軍的義勇由于兵器短缺,大多也使用此類繳獲的武器,雙方主力武器沒什么差別,但農(nóng)民軍有較多戰(zhàn)斗經(jīng)驗,所以近戰(zhàn)時農(nóng)民軍有隱隱取勝的趨勢。
吳元清望見了戰(zhàn)局不利,立即帶著人殺將過來,大刀飛舞,砍翻數(shù)人,震懾了農(nóng)民軍,而己方士氣大受鼓舞,賣力拼殺,又將農(nóng)民軍趕了下去。
下面的王自用見攻城受挫,不免心急了起來,不顧部下阻攔,親自銜刀攀城,企圖扭轉(zhuǎn)局勢,不想一股金汁澆下,燙傷了半邊臉。
所謂金汁,是用各種糞便,加重油熬制而成,不僅溫度高,而且有毒,中招者往往不被燙死,就會因為傷口感染潰爛而死。
王自用感受了危險,本能地閃躲了一下,卻仍有半張臉燙著了,疼的他雙手捂臉,倒了下去,摔成重傷。
“啊……”王自用痛苦的叫喊著,馬上引來他的親眾將他背起往后方跑,農(nóng)民軍失去頭目指揮,不一會就支撐不住了。
“統(tǒng)領,王副統(tǒng)領他們敗下來了,我們是不是該上了?”
“不急,”王嘉胤不緊不慢道,他已經(jīng)看出上清防守十分嚴密,硬攻肯定會傷亡慘重,于是又道:“后方的攻城大炮運來沒有?”
王嘉胤口中的攻城大炮,其實就是農(nóng)民軍們自制的土炮,因為工藝不精,炮身為防止炸膛往往會造的很厚,比一般官軍的火炮要重很多,所以運送不便,時常落在隊伍后面。
“快了,幾日后便可運到。”
“好!我們先抓緊時間造攻城器械,等大炮一到,再次組織攻城?!?p> 城上,陳淵正領著后勤隊給大家分發(fā)飯食,他望向正在觀察敵情的吳元清,走上前去問道:“吳百戶,形勢如何?”
“目前一切都好,只是賊軍突然停止了攻城,我覺得有些蹊蹺。”
“是不是敵人傷亡過于慘重,就暫時退下去另想他法了?”
吳元清搖了搖頭,又說:“敵人后方還有一支預備隊,如果前隊坐挫完全可以讓預備隊上,現(xiàn)在他完全停止了行動,我怕是有大變!”
“哎,也不是洪大人那邊怎么樣人,戰(zhàn)場走勢完全看他啊。”陳淵嘆息說。
在農(nóng)民軍圍城之際,二里外的洪承疇部隊也得到消息,他手下參將艾萬年急不可耐,說道:“大人,我們是不是該出手了?”
洪承疇一臉冷靜:“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賊軍剛攜萬眾而來,氣勢正盛,我們只有數(shù)百人,不可冒進出戰(zhàn)。”
“那什么時候才能出戰(zhàn)?”
“當然是該出戰(zhàn)的時候出戰(zhàn)?!焙槌挟犝f了一句令艾萬年莫名其妙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