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愛恨可皆濃？

　　驟然狂風起，庭院荒草瀟瀟聲在黑夜里撕扯，影子如同鬼魅亂舞，窗下的女子紅衣被風掠起，拖長，魅惑如妖。

　　賈上道驚慌回頭，看到窗外的阿若九，說不出話來。

　　那女子什么時候來的？他竟絲毫沒有察覺，仔細想想，她應(yīng)當是跟蹤他來的，他竟不知道被她跟蹤了。

　　“九姑娘?！?p>　　賈上道站起身來，雙手垂在身前，躬身微垂著頭，姿態(tài)是恭敬的。

　　陰冷沉郁的殿宇里，高高站立在玉階之上的男人半瞇著眼那樣長長遠遠地看著她，唇上似乎勾了一絲笑意，卻又好似，眉目深寒漫不經(jīng)心。

　　葉微塵的心顫了一下，眼睜睜地看著阿若九輕點了腳尖，就從窗戶躍了進去，然后穩(wěn)穩(wěn)地站在了空蕩的殿內(nèi)。

　　艷紅的裙裾于半空中劃出流暢柔軟的弧度，宛如蓮花盛放，而后站定，卻又沉寂得看不到半點生機。

　　她站在黑暗之中，無聲無息。

　　那般如同空氣一般虛無縹緲的人，就是在她開口說話的時候，也絲毫讓人察覺不出半點的熱鬧。

　　“方國師，別來無恙啊！”

　　她笑，低低暗啞的嗓音，被時光帶走了當初的清脆意氣，如今只剩下滄桑和薄涼，如同洞穿一切的鋒刀。

　　一下子便戳中了方術(shù)的心。

　　方術(shù)只敢低著頭，恭敬地問：“臣下如今都變成了這副模樣，九姑娘竟然還可以把臣下認出來。”

　　這些年，他把自己折磨成了如今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面容早就已經(jīng)全非，聲音體態(tài)也皆與以前相差甚遠，性子更是天差地別，那么多曾經(jīng)見過他的人都已經(jīng)不認識他了，他以為，他的偽裝很成功。

　　偏生阿若九，怕是一眼便看出來是他了。

　　阿若九偏著頭看他，那眼睛紅得嗜血，深得看不到半點的情感漣漪，聲色陰詭：“你縱使化成灰，我都能認出你來?！?p>　　她笑，無限譏諷。

　　賈上道抬頭看了一眼阿若九，女子安靜地站在那里，雙手垂下，掩蓋在黑暗之中的身影，單薄清瘦，那一頭銀發(fā)，白得似乎能發(fā)光。

　　他迅速低下頭去，腦海中掠過這個女子以前的模樣，到底是心中很是悵然，時光呀……

　　白了少年頭，涼了赤子心。

　　如今的阿若九，這顆心，怕是已經(jīng)結(jié)了冰了。

　　他無言以對。

　　好半響，聽見那寂靜得幾乎凝滯的空間里，響起了帝離溫淡低沉的聲音：“你下去吧。”

　　賈上道知道這話是對他說的，有些猶豫：“殿下。”

　　到底是知道阿若九對帝離的深沉恨意的，這個女子現(xiàn)在的到來，是帶著滿腹的仇與恨的，怕是對帝離不利。

　　男人不容置疑地輕擺手，賈上道不敢再說什么，只能躬身退出了門外去，卻也不敢走遠，便守在了門外。

　　寒風從破爛的窗子吹進去，布滿灰塵的紗帳被起起伏伏，如同波浪漣漪浮動，阿若九背靠著紗帳站著，紅衣鮮艷更甚黑夜。

　　許久，兩個人都不曾說過一句話，沒有濃烈的恨意，也沒有故人重逢的熱烈，有的是，長久的沉默。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聽得男人輕輕地嘆了一聲：“一別五年，你的愛恨，可皆濃烈？”

　　愛的是帝燁，恨的，是他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