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 下雨

　　覃亦歌突然想到了什么，抬頭問道：“郢桐族？”

　　方佑澤雙手負在身后，輕呼了一口氣笑道：“王妃知道的真的很多啊?！?p>　　“不過是碰巧罷了?！瘪喔栎p聲道。其實她并不清楚，只是覃亦客以前跟她提過罷了，傳聞在幾百年前，在祁山一脈上居住著一個獨立于國家之外的民族，被稱為郢桐族。

　　這個地方，應該就是他們的墓地，郢桐族似乎認為，人死之后也必須留在美好的地方，這樣靈魂才會干凈美好地投入輪回。

　　方佑澤也沒再說什么，伸手撫摸著白玉石的欄桿，緩緩說道：“有人說郢桐族人一世不見陽光，不明晝夜，乃是妖類，祁山山腳作亂便以郢桐族自居，后謠言四起，大梁派重兵絞殺郢桐一族，大戰(zhàn)持續(xù)四個月，郢桐族最終投降，梁兵進入郢桐族居住之地，卻未見一人?！?p>　　“從此之后，郢桐族也在沒有出現(xiàn)過是嗎？”

　　“對，搜山之后依然無果，朝廷只能撤兵，放火燒山，大火延綿五日，燃盡了半處南倖峰，花草鳥獸，無一幸免?！狈接訚烧f著，貼著墻壁往臺階下面走去。

　　“那，百年前又發(fā)生了什么呢？”覃亦歌跟上去問道。

　　“事實上我也不清楚，慎宗是當時行宮中唯一活下來的人，但是也一直未曾開口提過，不過看這個地方的情況，我多少也能猜出來一些?！?p>　　覃亦歌沒說話，跟著他走到了河邊，里面的流水中能夠看到人的尸骨，已經(jīng)只剩下一副骨頭，還被水沖得四散零落，她忽地想起來了來的路上那被火燒過一樣的痕跡。

　　“他們發(fā)現(xiàn)了這個寶殿，利欲熏心，互相殘殺，最終全部死于此地是嗎？”覃亦歌站在河邊看著里面的白骨輕聲說道。

　　“王妃信不信這個世上真的有鬼神？”方佑澤輕嘆了一口氣問道：“如果只是利欲熏心，整個行宮又怎么可能只活下來慎宗一人呢？所以也有人說他們是中了某種詛咒，不過時至今日，其中詳細，已經(jīng)不得而知了?！?p>　　“王爺不動心嗎？”覃亦歌抬頭問道：“這樣的寶藏，當時慎宗急于鎮(zhèn)壓京城暴動，如果能夠將這個寶殿搬空，一定能夠解了燃眉之急吧？”

　　“所以我才驚訝，這個地方竟然能夠完好地保存至今?！狈接訚奢p笑著說道：“而且你不覺得這個地方，保存得太過完整了嗎？如果有人在這里廝打斗毆的話，為什么整個大殿，一具尸體都沒有留下來呢？”

　　覃亦歌的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又連忙將自己的想法壓了下去，別過頭問道：“那這個地方，又和淮安，和王爺?shù)挠媱澯惺裁搓P系呢？”

　　“王妃不好奇郢桐族最終藏在了哪里嗎？”

　　“難道，不是這里嗎？”覃亦歌猶豫地問道，這個地方，看起來應該是他們的圣地一樣的地方，如果遇到了危難，會藏在這個地方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方佑澤搖了搖頭：“它們藏在那個宮殿的背后?！?p>　　“什么？”覃亦歌有些不敢相信，如果是這樣的話，也就是說在這個地方后面還有一片石洞，那郢桐族豈不是，挖空了南倖峰嗎？

　　“我已經(jīng)去看過了，那邊也就是行宮的西側，從淮安西城門可以直接繞進去。”

　　繞進去？覃亦歌腦海中浮現(xiàn)出整個行宮和淮安的位置，的確，行宮西側上山的地方其實沒有經(jīng)過什么近時的人動過的，如果藏著什么石洞也不是沒有可能。

　　所以，方佑澤是想要將城中的居民，全部藏在這里？那可是七萬軍民，真的能夠藏得住嗎？

　　她有些不確定，但是明白過來這一點之后，她突然失笑：“那王爺將我?guī)У竭@里是想做什么呢？”如果只是告訴她計劃的話，根本就不需要讓她知道這個所謂的皇室的“秘密”。

　　方佑澤微怔了一下，扭頭問道：“難道這不會顯得本王很有誠意嗎？”

　　——

　　郢桐族的確是建筑的一把好手，在宮殿后面的石洞中，還有著當年躲在這里的族人的尸體，跪坐在石門前，已經(jīng)成為了一堆枯骨。

　　方佑澤沒有動他們，從懷中掏出來兩塊黑布蓋了上去。

　　石洞算得上是別有洞天，從行宮下面向著城西門和南倖峰深處延伸不知多少，石洞中還有暗河，看起來應該和宮殿中的河水是通著的，甚至還有不少生活器具，雖然大半已經(jīng)因為洞內的水汽而無法使用。

　　方佑澤拿著火把一直往著深處走去，覃亦歌勉強跟上去，耳邊一直能夠聽到的水聲緩緩變了節(jié)奏，她停頓了一步，沉聲道：“下雨了。”

　　這場雨比她預計得要提前了，方佑澤點了點頭：“嗯，可惜我沒有拿傘。”

　　這個是重點嗎？覃亦歌無言，只不過這場雨的確不會立刻引起山崩，而且北漠在查看過地形之后還是補上了炸藥，說明他們也不確定一定會崩塌，但是如果要選擇一個爆炸的時間的話，根本就不需要思考，一定是所有人最沒有防備的夜晚，但是即便知道這些，對于這樣的天災，還是忍不住會擔心。

　　“你以為我這兩天都在忙著做什么？”方佑澤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樣，一邊往前走一邊說道：“你放心，臨章會將百姓都安頓好的?！?p>　　覃亦歌耳朵貼在旁邊的石頭上，能聽到從另一頭傳過來的喧嘩聲，雖然距離太遠聽不真切，但是至少知道他們的確是在行動的，他們還有今天一天的時間來撤退，應該足夠了吧。

　　她正想著，前面的方佑澤突然將火把扔到了河中滅掉，周圍頓時變得一片漆黑，覃亦歌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眼前什么都看不到的感覺讓她有些緊張，不由得喚道：“王爺？”

　　“到了?！狈接訚伤坪跬芭芰藘刹?，前面?zhèn)鬟^來枝條和碎石之間窸窸窣窣的聲音，接下來外面的光線猛地跌進了石洞中，讓覃亦歌瞇起來了眼睛。

　　反應過來的時候方佑澤已經(jīng)在一個大概到她腰間的臺上，一只手掀著旁邊有些凌亂的藤蔓枝條，半蹲著身子向她伸出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