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欲滴,卻在滑過葉尖的途中便蒸發(fā)殆盡了。
太歸城內(nèi)的氣息還在增長當中,如同一只沉睡巨龍此刻想要完全蘇醒過來。
“沈劍仙,許久不見,別來無恙啊!”蒼老的聲音,卻好似因遇到故友而有了些許的生機。
“前輩于我百年前便自開天門,入而返,而后散盡氣機,我才能在百年后證道。對前輩你,我還是心懷感激的···”沈宇檀負手笑道。
“哦,不想我不過棄天之舉,卻讓世間再多一位仙人,老朽也是深感榮幸?!币琅f地蒼老,沒多久,便可看見一位須發(fā)皆白的青衣人站在了太歸城的城門口,可令人吃驚的是,盡管白了首,可容顏卻恰似少年,這位比沈宇檀更早證道的須彌老人。
“我也是在看到澹臺成仙的時候我才發(fā)覺的。你所謂的棄天,所謂的散盡氣機!不過是過天門時獨留氣息于門后,偷取未來過天門之人的命縷氣機去瞞天,來使你能夠茍延殘喘地既能獨活世間!”沈宇檀看似平靜的內(nèi)心,如今卻已是波瀾翻騰。
“這也是澹臺成仙失敗后,她那么快地老去的直接原因!”話音未落,沈宇檀一指之下,一柄大劍憑空形成后迎城怒斬。
可就在劍快砍在須彌身上時,劍身開始渙散,而后消失不見。
“這是我為了抗拒雪山的底蘊而準備的百年大計。”須彌老人眼中閃過了一絲追憶,“不過即便我將這縷命縷氣機給你,你能復(fù)活她嗎?睹物思情,只會越斬越亂!”
剩下的話,須彌老人沒說。塵世的因緣線,已經(jīng)在時間的推移中,與自己相繼斷線,可為了執(zhí)行自己當年的計劃,那就必須要培養(yǎng)力量,這也在冥冥中搭上了其他的因緣線。所以才需要培養(yǎng)一個跳出讖緯之外的人,在決戰(zhàn)前,去斬斷一切關(guān)系。所以他放任他選中的人,云歸瑾溪,去隨心而為。
“這和我沒關(guān)系,而且你又如何能肯定事情會在這一代發(fā)生?!鄙蛴钐摧p笑一聲后,嘆道,“所以我一直不喜歡加入門派,不喜歡被束縛,怕有一天藏得太多,連把自己藏哪都忘記了?!币幌氲酱耍蛴钐匆蚕肫鹆四莻€可能成為自己選擇的人,那個只有一半心的,將另一半心投入虛幻輪回的可憐人。
“很遺憾,道不同不相為謀啊,只求到時劍仙能幫助一二?!表殢浝先艘苍谠貒@息的同時,深深地望了一眼云歸瑾溪。
云歸瑾溪對上一眼后,隨即便移開了目光,她知道,她當年確實是因為預(yù)知到了什么,再加上契機的出現(xiàn),自己才選擇離開“暗楓”,去往趙國。但是對這位自己口中的“老不死”,心里還是愧疚的。
“我超脫自有我的道理,可既然你吸取澹臺命縷為因,她選擇落太歸尋根為果,我自然會親自來收取這段因果。我自己的命縷,看你屆時的選擇吧?!鄙蛴钐醋匀恢赖谋软殢浉宄?,那個所謂的雪山危機,而沈宇檀和雪山徹底決裂也是有這個原因在內(nèi),讓他和澹臺仲伊終不能相見。
“罷了,也先行謝過?!表殢浛磳Ψ?jīng)]有繼續(xù)責難的準備,也就收起了那些冠冕堂皇的話。
于是,須彌斬下自己的一縷白發(fā),那一經(jīng)斬斷,便寒意縈繞的須發(fā)被須彌恭恭敬敬地遞給了沈宇檀。
沈宇檀也感覺對面沒必要騙自己,況且,最直接的證據(jù)就是,自封于城內(nèi)多日的藍忘鯉,也終于離開原地,只一步,便來到了沈宇檀身前。
“走吧,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那么多年,為了那個可能,舍棄了自己的心,徒留世間。我現(xiàn)在就用這縷氣機給你劃下這段旅程的終點,我們回家吧·····”懵懵懂懂的藍忘鯉,或許是感覺到眼前人和熟悉,于是握住了沈宇檀伸出的手,隨著沈宇檀離開了太歸城。
看著沈宇檀牽著藍忘鯉的手漸行漸遠,這也標志著這次騷動的結(jié)束,雷聲雖大,可雨點確實略小。
這也讓在場的所有人舒了一口氣。
云歸瑾溪看著危機已經(jīng)解除,而且自己來的目的全部實現(xiàn),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對“暗楓”無牽無掛了,與其在城內(nèi)慶幸聲中告別離開,與其現(xiàn)在便踏步未來。
“小溪啊,終于可以和你像樣地告聲別了?!?p> 就在云歸瑾溪邁出第一步的時候,一個銘刻在自己生命里的聲音在自己腦海中響起。這是自己那位師傅的傳音之法,只有自己能聽到。當須彌師傅剛剛出現(xiàn)的時候,自己就在想,還是那個和自己記憶里一模一樣的白首少年,那個被自己小時候偷偷嫌棄,偷偷愛慕,戲稱老怪的白首少年。云歸瑾溪能想象自己的回頭,會看見那張和煦的笑臉,如同以前看著自己回家的那個眼神。
“師傅在看過,聽過這位對我來說后輩的沈宇檀的回答后,師傅決定還是讓你離開,是最好的選擇。也對未來的那個所謂的預(yù)言,無所謂了。師傅輩們的仇怨,不應(yīng)該讓你們?nèi)刖帧r且屆時沈宇檀也會來的。所以安心做你喜歡做的事吧?!?p> 云歸瑾溪渾身在顫抖,對比于當年的出走,更多像是離家出走,而現(xiàn)在,則是真正意義上的離開。云歸瑾溪也明白自己是師傅選中的那個人,可就在師傅送還那縷命縷氣機的時候,即便是自己也感覺到了自己和師傅之間那隱形的鎖鏈,斷了。自己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被仙人庇佑而逃出讖緯的那種人??勺约哼€是忍不住想哭,徹底告別在“暗楓”的所有,還有那終會淡化的回憶。
云歸瑾溪最后還是紅著眼,忍住了眼淚,忍住了回頭,大踏步地離開了。
當年,自己在淚水中咆哮,須彌則在裝睡中沉默
如今,是自己在沉默,須彌在訴說著離別的話語
若說是輪回,那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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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如預(yù)期一樣啊,雖然如預(yù)期一樣沒打起來,可還是覺得無趣。”北齊國主蕭寄北語氣中帶著失望,又帶著一切盡在掌握的霸氣,“告訴那個在方寸間假裝修行的人,寡人贏了。”
既然戲罷,那自己也就沒有在摘星閣的必要了。于是蕭寄北便起身離開,在離開之前,蕭寄北忽然回頭大聲說道:“‘摘星閣’這個名字寡人已經(jīng)厭倦了,諸侯國皆有的這種東西,寡人想要在下一次來這里時能看到新的名字!”
說完便露出一個自信的笑容后大踏步離開了。
就在蕭寄北離開后,在摘星閣門外等候多時的宰相公孫林龍便上前作揖。
“稟國主,人已如時抵達,國主只要在宮內(nèi)聽候佳音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