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離開青霞城三里后道路煥然一新,路面上夯土平鋪齊整,可容納兩輛馬車并行,車道外為排水溝渠,最為壯觀的則是這條道路的筆直。
“各位郡主、爵爺,接下里的路不光好走啊,還不容易迷路!”
車夫的話引起了曾矜的興趣。
“是路寬的原因嗎?”
“倒不是啊只是啊,這只有一條路,還是直直地通向倫山呢,官家叫這位‘直道’,路平還直?!避嚪蝻@得很是高興,也難怪,路難走磕磕絆絆地,在車上也不安生。
曾矜倒是陷入了沉思,不一會兒就追問道:“聽你這口氣,這路是最近才修的?”
“對啊,對啊,這直道啊就是這兩個月修的,從這到倫山十六里地,都這樣,今天休息,等明天再把這條道最后三里修完,就好了,對了曾學(xué)士還有郡主、爵爺,等下你們就能看到‘三重門’了,過完三重門再過一里地就是倫山山腳了!”
“三重門?”云歸瑾溪也來了興趣,“怎么裝門?”
“郡主,其實吧,說是‘三重門’,其實是三座牌坊,每座牌坊下還有一間長室,還有馬棚,到時候想歇息可以去那!”
“那原來你們?nèi)惿揭嗑???p> “原來啊,按你們出發(fā)的時間算,要過夜,因為路不好,馬車快不了,還要繞路····”
車夫的話,讓曾矜心中翻起滔天巨浪,這還只是馬車的普通行走,如果換成行軍呢!急行軍下,從青霞城馳援倫山需要多久,恐怕一個時辰就夠了,騎兵半個時辰都嫌慢了!如果被楚國推廣到楚國全境,那兵馬糧草的輸送,只能用出其不意來形容了!
變化只如直道,便可改變太多東西,再把驛站體系搬過來整合了,楚中央朝廷早上的命令,傍晚就可抵達楚境各地!
“表情不要這么可怕?!痹掳酌榱艘谎墼婧?,自顧著說道,“我猜到你在想什么,不過十六里地就一個月了,若真推廣楚國全境,不知要修多少年,況且還勞民傷財,富庶如楚,也不一定吃得消如此開銷。”
曾矜一愣,明顯沒想到月白能有如此見解
“想不到你也關(guān)心這個!”
月白轉(zhuǎn)頭看向曾矜一會,又轉(zhuǎn)過頭去,語氣依舊平淡。
“從遇見你開始,你的眼里就沒有平頭百姓,到現(xiàn)在還是如此,在你眼里看不到悲憫,只有‘擁王伐世’?!?p> 或許是啞口無言,亦或許是言之有理,總之,曾矜沒有反駁半句,只是忽然感覺到為什么秦王要自己親自走一趟,走這一趟究竟要做什么,或許正如月白說的,這是要自己看一看這天地之下生活著的百姓。
苗翎也多多少少明白了兩人交談的內(nèi)容,卻也不方便說什么,云歸瑾溪后知后覺這里的戰(zhàn)略意義。
就這么過了一個多時辰,只聽見車夫略顯興奮的聲音
“各位大人請看,第一重門到了!”
眾人向外望去,最醒目的是門上只有一字,題為“地”
“第二重門是‘人’,第三重門是‘天’,三個字皆出自神劍門的老祖宗,這三重門現(xiàn)在也算是這里指的觀賞的地方。”
這是一種自信,源自強盛國力下的人民的自信,才會表現(xiàn)出如此欣慰的笑容,這也是讓曾矜和云歸瑾溪等其余諸國羨慕不及的。
如今國力之比,云歸瑾溪耳濡目染之下還是有數(shù)的,楚國雄踞第一,北齊其次,趙國、周國和南蜀相差不多,接下來就是燕國、北漢、韓國,其余小國不在考慮之內(nèi)。
曾矜和云歸瑾溪心里也清楚,自己的國家無論如何都不會被同意建造如此工程,所以也只能這么羨慕著。
過了三重門來到倫山腳下的時候,值守官兵在證明來人身份后放其入山。
“話說你趙國準(zhǔn)備怎么辦,應(yīng)對隨時來臨的外疆入侵?!焙盟剖堑巧綍r隨口提問的曾矜顯得淡定,“畢竟我還是很在意,為什么你們好像是在促成他們的遷移。”
“怎么會····”云歸瑾溪有些不知所已,“我們怎么會去促成····”
“王祟何德何能就能找到北戎人的王庭,就算把王祟捧成當(dāng)世名將,就能說服自己沒做小動作嗎?”
看著有些緊張的云歸瑾溪,曾矜更加堅定了自己的判斷
“雖然不知道你們和西夷人有什么交易,應(yīng)該是西夷人向王祟高密的吧,借著類似于西夷覲見北戎王,并聯(lián)手抗齊之類的理由吧,才確定了北戎大營的正確位置,然后王祟一戰(zhàn)功成?!?p> 默不作聲的云歸瑾溪,讓曾矜的思緒更加飄飛,將自己的猜測全部說了出來
“楚澤刺殺,你是知道的吧,‘暗楓’可是北齊暗殺集團,你可是‘暗楓’首領(lǐng)的師姐,然后被那群小賊偷襲了,還中了一箭,你覺得我真的會相信嗎!”
就在曾矜說得興起的時候,苗翎忽然來到曾矜身前,表情有些凝重
“喂,喂,鳳陽郡主,這股殺氣,不至于吧,他不過證實猜測,不會說出去的?!泵玺嵊行┮馔猓议_這層面紗就讓這位鳳陽郡主如此動怒,真動起手來,自己還真不能保護得了曾矜。
“那你們想做什么!”云歸瑾溪有些惱怒,事實確實如曾矜所說,趙國在這件事中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可她不明白,曾矜當(dāng)著自己的面把這件事捅破,是在用什么身份。
“沒什么,我只想以周國秦王幕僚的身份和你以趙國準(zhǔn)王妃的身份好好談?wù)劇!?p> “談什么?”
“當(dāng)然是關(guān)于聯(lián)趙抗燕了?!?p> “趙國與燕國何來····”
“屆時趙軍南下,我周國會大開方便之門,到時候就會和燕國有仇怨了。”
“那我何不順手滅了周國呢?”
“那我周國將同意臣服北齊,給北齊南下的借口?!?p> 云歸瑾溪吃了一驚,他沒想到北齊暗中已經(jīng)如此暗示周國,可心里不甘心被曾矜牽著鼻子走
“趙國也可以取道北漢,先幫北漢平了蜀地兩國之爭?!?p> “那我周國也大可以簽訂臣服國書,讓北齊大軍順勢南下,齊周聯(lián)軍滅燕韓及其他小國,定鼎天下大勢,趙蜀、齊周、楚三分天下,這還是你趙國能順利聯(lián)北漢滅南蜀,不然齊周不會給你趙國坐大的機會的!”
云歸瑾溪到了還是江湖人,還沒有適應(yīng)國家外交的云譎波詭,居然一下子就被曾矜嚇到了,語塞之下,也想不出什么辦法去反駁曾矜的三分天下論,最后只說了句“讓我考慮考慮,然后聯(lián)系下他再做打算?!?p> 云歸瑾溪不明白,可曾矜心里明白,這一切的前提是北齊會接受周國國書,并按約定出兵,其中有太多不確定因素了,首先北齊到時不一定會接受國書,其次就算接受國書了,也不一定會按約出兵,最后就算出兵了,聯(lián)軍心不一定齊,出工不出力地互相猜忌。
曾矜最擔(dān)心的還是,北齊不一定會選擇從周國出發(fā),而是直接滅韓后包夾周國,對北齊來說選擇太多了,聯(lián)燕、聯(lián)趙,那就徹底把周國圍在院子里打了,心里也不能寄希望于這次倫山會晤真能中原諸國聯(lián)手抗齊。
一想到此,曾矜心里還是要忍不住感嘆一句
“國力強盛,還有戰(zhàn)略縱深是真的欺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