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境內(nèi),風調(diào)雨順。不變的是風和日麗,不變的是春和景明。狐妖的國度一如往日般祥和,狐族的子民一片和睦。
只是某位帝者的心,卻隱隱有所寄望。蕭兒不知自家陛下在思索著什么,只知道向來慵懶的陛下近來喜歡獨處湖畔,看輕風吹拂。
這一日,一襲盛裝的帝者再一次走到窈窈之畔。同樣的日出東方,同樣的坐庭遙望。
所幸青丘之內(nèi)事務(wù)并不繁忙,所以蕭兒也沒有去打擾陛下。只是悄然退去,一邊思索著陛下的異狀。
似乎是近一個月才出現(xiàn)的?
念及于此,小狐貍的腦中忽然劃過某個人的模樣。初時以為他也是一只狐貍,讓她憂心了好一段時間。
直到某日陛下的說笑,才讓她知道自己鬧了個玩笑。
不過認真想來,似乎陛下與那人曾作下了一個約定。只是約定的內(nèi)容,卻不是她能知曉。
搖了搖頭,不再思索這些沒意義的問題,小狐貍搖晃著尾巴,向著內(nèi)堂走去。
不過小狐貍不知道,就在她走后不久,窈窈之畔外忽然傳來陣法波動。
那是她們的護國之陣,也是讓她們能安然在此不受外界打擾的最初保證。
不過就在這一天,陣法,破開了一個大洞。透過陣法裂縫,可以清楚的感知在外界冰寒的氣息,也能感受到同樣充沛的天地妖力。
就在陣法波動的第一瞬,靜心的帝者從亭中走出,下一瞬,便出現(xiàn)在了裂縫之外。
看著眼前熟悉而又復雜的符文碎片,帝者目中閃過灼灼殺意。
手間妖力一起,聚能拂袖而出之際,卻看見一道熟悉身影正從裂縫外闖進。
疑惑還未升起,無奈化推為抓,一把便將一名儒者從裂縫外抓入。
來不及詢問緣由,忽感界外一道凜然劍氣直沖而來。
劍意純粹,殺性高漲。潔凈的劍氣宛若一道流光,起清空之能,劃生死之限。
劍氣來的突兀,也來的迅猛。猛到一代帝者來不及反手,竟被一劍斬透。
妖身崩潰,殷血四濺,口吐朱紅。三五滴帝血從妖者口中噴出,血色玲瓏,晶瑩剔透。
儒者眼見于此,目中劃過一絲疑惑。不過很快,這抹異色盡數(shù)消去,徒留震懾。
只見風華絕代之人妖力反撲,三滴妖血竟化作血刺向著界外之人攻去。
以血造元,這本是尋常之招,但在帝者手中卻有非常之威。
血刺似突破空間界限,一瞬劃破那人護體靈力。甚至在張逸虛看去,只見那名蒙面人在煙如織反攻之際,便似遭受重擊!
中招之時,只感蒙面人周身劍意渙散,靈力停滯,結(jié)丹之威陡然一碎。
口吐一大口鮮血,蒙面人踉蹌中轉(zhuǎn)身奔逃。
兩者根基差距,一目了然。在這短短片刻,帝者不但打散了對方劍意,更摧毀了對方生機。
再聞一聲冷哼,帝者將張逸虛放下,眼看是要去追擊。
不過就在這時,張逸虛卻突然靈識渙散,人竟昏迷過去。只是他的手,還一直拽著帝者衣角不曾放開。
……
當張逸虛再次醒來之時,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一方草坪之上。其邊上是一只可愛的小狐貍,正拿著一根草戳著他的臉。
“蕭兒……”
無奈中沉聲呼去,卻聞狐貍一聲驚嘆:“啊,先生你醒了!”
儒者坐起身來,發(fā)現(xiàn)自己果然身處青丘之內(nèi)。而在不遠處,那位綽約的帝者正拿著符文碎片滿臉躊躇。
此時聽到蕭欠兒的驚呼,這才回頭一瞥。似是發(fā)覺儒者無事,便回頭繼續(xù)打量著崩潰的陣法。
“見過陛下。”
儒者謙遜一禮,換不回帝者話語,不禁有些尷尬??粗矍暗年嚪芽p,尷尬之色再難掩飾,所幸煙如織看之不見。
“放在坎位。”發(fā)現(xiàn)大妖滿臉困惑,儒者只好出言提醒,不過他卻對她能“手執(zhí)”符文碎片一事頗感興趣。
妖者略微一頓,不過還是按照張逸虛所言行事。放上去之后碎片精華一轉(zhuǎn),徹底融入其內(nèi)。
也就是這時,帝者才回頭認真的看向張逸虛。
“道者,你是不是對我們的陣法熟悉過頭了?!?p> 琥珀色的眸子里滿是冷意,讓自詡心性淡然的道者心中一緊。
“劣者只是精于此道罷了,事實上陛下眼前的這座陣法并不算多么高明,一眼便能看個大概?!睆娧b鎮(zhèn)定的一通胡說,卻見對方眉頭一挑,繼而轉(zhuǎn)過身去。
看樣子算是躲過了一劫。
“兌位?!?p> “這個放在坤?!?p> ……
時間,在道者一言與妖者一行中消逝,一旁的蕭欠兒終于耐不住寂寞跑到一邊玩兒去,說是準備飯菜。
當?shù)壅叻藕米詈笠粔K符文碎片之后,太陽已經(jīng)落在正中。
隨即妖力翻涌,但見陣法裂縫緩緩彌補,最后隔絕在塵世之外。
輕吐一口濁氣,煙如織這才轉(zhuǎn)過身來。心細的道者一眼便看出眼前帝者氣息不穩(wěn),氣血隱隱沉浮。
“陛下身體有恙?劣者這里有不少療傷圣藥,也懂些許藥石之術(shù)?!彪m是明知于此,但道者表情很到位,疑惑中帶著濃濃詫異。
“不勞先生掛心,只是先生這些天來發(fā)生了何時,不但沒有應(yīng)約,反而被人追殺至此?!?p> “此事說來話長……”
熟悉的言語起句,再來則是騙人的詭計:“事情要從五個月前說起……”
爰居一事或許知之者不詳,但大抵應(yīng)當聽過,所以張逸虛便以此為由,開始欺騙眼前這位道行無雙的大妖。
“自那日屠圣戰(zhàn)役之后,我與其中一人結(jié)盟而行。那人是屠圣戰(zhàn)役中的杰出之輩,實力頗是不俗?!?p> “原以為對方之所以找上我,是因為我開啟了戰(zhàn)端,有才可用。卻不知他竟是利用我,想在暗中謀劃一切。”
“他強迫我在天江臺布置一座幻境,試圖在眾人匯聚之時,用陣法之力,將所有修者屠戮殆盡?!?p> “不過我終是于心不忍,在計畫最后關(guān)頭逃離,這才被他追殺。而整個南域我又無處可去,最后只好找上陛下?!?p> 有始有終,有理有據(jù),如此精妙的謊言讓聞?wù)哂腥缟砼R其境。再配上道者那一身演技,不禁想讓人鼓手稱慶。
“是、這樣嗎?”
“就是這樣。”
一問一答間,道者盡站上風。
“對了陛下,之前追殺我的蒙面人呢?”
“被他逃掉了。”
“哦,那也沒事,反正他的事跡一旦暴露,眾修皆想殺之而后快?!?p> 得到了想要聽到的回復,道者暗松了一口氣。
看著張逸虛臉上的后怕之色,煙如織不禁好心提醒:“道者,你以后再遇到那人可要小心,他的修為有些古怪,實力深厚?!?p> 聽聞帝者話語,道者默然中點了點頭。畢竟先前破壞陣法一事,就是那人隨手一劍。否則以他的實力,不用其它手段,還造不出這么大的裂縫。
“多謝陛下關(guān)心?!?p> “別急著道謝,我且問問你逾期這一個月,該怎么來還?!?p> 花容之下,一雙美眸眨了眨,美不勝收。
“嗯……這是劣者的一番心意,還請收下。”張逸虛翻手取出一紙卷宗遞給煙如織,并在對方疑惑的目光中向其解釋,“這是劣者關(guān)于陣道上的一些心得,希望對陛下有所幫助?!?p> 帝者伸出的手略微一滯,隨后若無其事般接過。倒也沒細看,翻手收入囊中。
“難得先生也是有心,本尊也不是那么計較的人?!睙熑缈椶D(zhuǎn)身向著庭院走去,一邊招呼張逸虛跟上,“先生可要嘗嘗我們青丘的手藝?保證不輸于人族精粹。”
“卻之不恭?!?p> ……
狐貍的午餐是什么樣的,張逸虛不是很了解,但女帝請他吃的,卻和常人的食物有所不同。
并不是說午餐對應(yīng)了張逸虛此前的惡意猜測,而是說食物本身有所不同。
說是素食,卻又不同于素食。但看其模樣都是瓜果一類,只是配的一碗清粥,讓張逸虛好歹能接受。
很好,用的是筷子,而不是手。
再次產(chǎn)生了惡意的念想,張逸虛就近而坐。
“你剛剛是不是在想什么不好的事?”
一雙美眸望了過來,琥珀色的眸子里盡是疑惑之意。儒者趕緊搖了搖頭,并強迫自己不再惡意猜念。
隨后在女帝的盛邀下,張逸虛吃了一口眼前的“菜”。一如想象中的甘甜,只是入口時卻意外生脆。
“這是什么?”
“窈窈之畔有幾顆樹,不知先生可有注意。這是那顆樹上的果實,其名為‘采梨’?!?p> “采者,色多斑雜也。不知這‘采梨’為何只余暗黃之色?!?p> “先生博聞,但可知‘采’亦有風采之意。采梨者,不在于顏色艷麗,而是指服食之后精神氣佳?!?p> 飯桌上的談話,當是由食物而起,否則會顯得生硬,也會暴露自身情愿。
“如此,劣者今日倒要好好試試青丘佳品?!?p> “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