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李佑坐別后,張逸虛便脫去面具,并踏上了回客棧的路。
今日與李佑相見后,雖是確認(rèn)了面具的不俗,但也得到了兩個不算好的消息。
東流的離去讓原本的盤算出現(xiàn)了漏洞,不過大體上也無礙。
只是東流和李佑的離去讓他感覺少了一份保障,關(guān)于自身安全的保障。
所幸,他知道的足夠早,還有足夠的時間去彌補(bǔ)。而且保障他性命的人選,也并不是非東流和李佑不可。
只是這樣一來,他將會在之后的博弈中損失大量可利用之人。而且在此后的駙馬招選中,獲勝者的人選就不再可控。
雖然張逸虛的目的從來就不是成為百域駙馬,但他還是想借這個機(jī)會與東流合謀共事。
畢竟東流本就善于謀略不說,而且他的武力也足以支撐他完成很多事。
甚至在這之后,又能讓東流欠自己一個人情。
人情這個東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東流的品性。后者絕不愿虧欠任何人,所以張逸虛才會屢次算計(jì)他,然后利用他。
張逸虛要做的事還有很多,而且其間少不了能人相助。所以縱觀他之算計(jì),每一步大多都在施恩。
畢竟,張逸虛乃是一名真正的謀者。
他沒有坐收漁利的閑雅心,也沒有玩弄人性的惡趣味。他只是為了達(dá)成心中愿望與目的,有效率的利用著一切。
無論是當(dāng)年那座無名山上的贈禮,還是此前王者之都內(nèi)的低語。他都在盡可能的在施恩,為的就是在將來有一日的回報。
至于現(xiàn)在,在百域這一局里。張逸虛需要東流去完成的事,也只是隨機(jī)殺人而已。
這是最簡單也是最難處理的一件事,簡單在于不需要特意布局,也不需要特定人群。
但難就難在張逸虛沒有這樣的能力,而東流卻是一個極妙的對象。
東流的實(shí)力絕不如他表現(xiàn)出來的那般弱,這件事他已證實(shí)過很多次。但東流究竟有多強(qiáng),他也不敢輕易試探。
不過僅從謀者的感知來看,東流應(yīng)該是他所熟悉之人里的第一人。
只是事已至此,對于東流方面的謀算自然該舍棄。所以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找其他人代替東流的位置。
思緒不過須臾,謀者很快就從“東流已經(jīng)離開”的困境中走出,轉(zhuǎn)而思考接下來的內(nèi)容。
“那么,能代替東流的人選,還有誰呢……嗯……僅僅是殺人者的話,暫且還不用急,只有過了今夜,才能明晰局勢?!?p> 深思中,張逸虛已接近自己的住處,也在這時,他儲物袋里的某個東西倏然一動。
待神念感知之后,謀者嘴角微微上揚(yáng):“澹臺郁彌,這么快就約我再見了嗎……正好,我也該再見你一面?!?p> 謀者抬頭看了一眼客棧,透過窗戶正好看見兩位美麗的姑娘。兩位姑娘直直的與其對視,后者在對視中搖了搖頭,轉(zhuǎn)身走向皇城方向。
……
“姐,逸虛哥哥他……”
“不用管他?!睈瀽炛卮鹨痪浜?,琚瑤收回目光,轉(zhuǎn)而輕快的問到:“對了,百域神朝的祭天典禮也結(jié)束了,接下來去哪里?”
“這……過兩天我可能要回宗了?!?p> “又回!?上次你就突然被叫回去,這次又怎么了?你師父那老東西是不是太過分了!”
“姐,你別這么說。師尊平時還是很疼我的。而且我上次回去確實(shí)另有要事,這一次回去,估計(jì)是為了之后的五正大……”
“行啦行啦,嘴長在你身上,你怎么說都行。依我看,你就是被那衍什么月的門規(guī)限制久了,變得越來越不像你了?!?p> “那……那是衍月門?!?p> “我管它是什么門!”
說到這里,琚瑤忽的嘆了口氣:“唉,想當(dāng)初你跟在我身邊時候多可愛,現(xiàn)在長大了,就時刻想離開我了?!?p> 大小姐憂愁的撐著腦袋,目光無神,也不知想著什么。二小姐恍若未聞,只是轉(zhuǎn)過身子,避開前者的目光。
沉默不過三兩息,原本憂郁的姑娘忽的抬起了頭:“趁著還有時間,要不要回家一趟?”
“回去的話……”二小姐沉吟片刻,隨即像是想到什么,說到:“對了,反正都要回去,順便去一趟姜家?”
聽到姜家,琚瑤的目光忽的一沉,最后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算是同意了自家妹妹的建議。
眼見姐姐同意,二小姐眼底閃過一縷怪異的笑意:“既然如此,那我們留一封書信給大哥?!?p> “誒?現(xiàn)在就要離開了嗎?”
“時間可不等人哦?!?p> “那好吧。你稍等,我來留信?!?p> “好~”
……
百域皇城。不過一刻間,張逸虛已與澹臺郁彌作別。
之所以這次會面沒有多久,實(shí)是因?yàn)閮扇藳]什么可交流的,而且澹臺郁彌似也不想讓閑人知曉他與張逸虛見面頻繁。
所以這次相見,澹臺郁彌在給了張逸虛一份名單,并表明贊同張逸虛的提議后,便將其遣離。
對于這等局面,張逸虛似也有所預(yù)料,僅僅點(diǎn)了點(diǎn)頭,便潛身匿影,離開了澹臺郁彌的視線。
而在后花園里,張逸虛方離開不久,一個人突然出現(xiàn)在澹臺郁彌身旁。
看著身旁出現(xiàn)的人,澹臺郁彌略有不解:“文相,你應(yīng)該知道他的目的絕不單純,為什么還要答應(yīng)與他合作。只是殺一個結(jié)丹修者而已,以他能力又何必求助于我們?!?p> 帝者還有半句話內(nèi)說出來,但文相已經(jīng)讀懂。只是,聽聞話語后的文相依舊是那副古井無波的模樣:“王是覺得此人的這番作為應(yīng)是另用謀算,而且其人足智多謀以至不好掌控?”
“是?!卞E_郁彌并沒有為自己的回答感到羞愧,他只是認(rèn)真的回答著:“他給我的印象太過獨(dú)特,老謀深算似也不足以形容?!?p> “嗯……王,或許你該換個方式看待這件事?!?p> “怎么說?”
“你知道他的刻意接近不懷好意,那聰明如他又怎會想不到?!?p> 聽見文相的分析,澹臺郁彌沉吟片刻,隨即恍然大悟:“你是說……”
“對于目前百域狀況,那人給出了一個提議。因?yàn)樗挠?jì)畫與我不謀而合,所以你才覺得此人才能出眾,謀略過人。
但其實(shí),就算他不給你那封信,我們也不能拒絕他提出的交易。所以,他的行為只有可能是有意。
他有意展示出自己的能力,有意讓自己暴露在我們的視野里。
甚至在此之后,他還可以依據(jù)我們的回應(yīng),探得一部分的事實(shí)與真相。
比如,‘我們’所面臨的……困境?!?p> 文相的一席話,讓帝君神色一變。倒不是惱怒自己被間接利用,而是念想到張逸虛在證實(shí)他的猜測后,會帶來怎樣的后果。
“那此人……”
“王,且慢?!蔽南嘀浦沽说劬涑庵┡芭c殺戮的話語,轉(zhuǎn)而說到:“換個角度想想,這或許也是我們的機(jī)會。
不管他刻意接近我們是為了什么,但只要利用得當(dāng),我們又何妨不利用他為我們鏟除那些心腹之患。”
見澹臺郁彌還在猶豫著什么,文相繼續(xù)說到:“王,不破何以大立。此時外圍殺伐不斷,城內(nèi)謀者橫行。若是失去這個機(jī)會,再想對付那些人,可就不容易了?!?p> 澹臺郁彌聞言沒有搭話,反而沉默了良久。思緒渾然不清,腦中一片空白。
他的理智告訴他文相的做法是最便捷的方法,但感性卻告訴他如此一來百域勢必會經(jīng)歷一場大變。
這與他成王的初心不符,也與他的治世之路有所沖突。
然而,百域的困境確實(shí)迫在眉睫,“那些人”的存在也確實(shí)阻礙了百域的發(fā)展……
同意,還是反駁。
殺生,還是救世。
一個問題,兩種局面,讓仁厚愛民的帝君再一次感受到話語的沉重。
“容我再想想?!?p> “是。臣,告退。”
一聲輕嘆,微風(fēng)悵然。文相已經(jīng)離開許久,諾大的后花園里,也就只有一個高大的身影,被陽光緩緩?fù)虥]。
……
而在皇城另一角,與澹臺郁彌作別的張某人并沒有著急離開,而是來到一處無人之地。
他當(dāng)然知道自己的存在早已被人探知,但他一點(diǎn)也不在意。因?yàn)樗麃泶?,僅僅是為了回收他昨夜放置于此的一紙符隸。
只見謀者手指連彈,一串眼花繚亂的印結(jié)之后,一名身著盛裝面目僵硬的少女從虛空化現(xiàn)。最終凝成人形紙符,被謀者反手回收。
閉目感知一番式神所探知的事后,謀者的臉上再次浮現(xiàn)出滿意的笑容。
“果不其然,百域內(nèi)部當(dāng)真有問題。這問題不在朝野,亦不在周遭黎民,而是百域自身。
恐怕這也是你們愿意坐視外圍殺劫的主要因素,因?yàn)槟銈円蚕虢璐藱C(jī)會一舉拔除百域內(nèi)部的毒瘤。
只是,澹臺郁彌。只要外圍無端殺劫的源頭沒有消除,那趁勢殺人之事就不可能停止。
生殺會一直持續(xù),直到殺人者盡數(shù)伏誅,或者你們迫于外界壓力,不得不強(qiáng)力鎮(zhèn)壓。
而在此期間,你們肯定另有算計(jì)。我已經(jīng)展現(xiàn)了我的才能,你們不可能不動心。
畢竟,百域內(nèi)部的清算,需要外人來處理。否則你的帝君之位,也會就此落下詬病。
但我,根本就不在乎。這也是你我之間最大的差距。你的心里永遠(yuǎn)只有百域,然而我的心里,卻什么都沒有。
呵~帝者。盡管我給了你推脫之辭,但那終究不是長久之計(jì)。待到殺劫結(jié)束之時,罪惡與仇恨的種子也早已落了根。
屆時只要一些必要的煽動,復(fù)仇的火焰定會將整個百域吞噬。
畢竟死了人是真,君主無能是真。而且,最不該讓我知道的是,鳳落的傳聞,也是真……”
心中思索雖有萬千,但謀者面色仍然無異。他只是隨意的收起式神,然后坦然的離開皇城,向著客棧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