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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話長生

第一百一十六章 月近人

何以話長生 沽命人 5360 2020-03-02 16:02:02

  “你來這里干嘛。我說過,這里不歡迎你?!?p>  雪山上,孤冢旁。一位高大壯漢對著一名白發(fā)青年沒好氣的說到。言語之末,盡是趕人之態(tài)。

  當然,盡管冥歌的話語中滿是厭惡與無情,但天機卻仿若視若無睹。他只是對著某座孤墳參拜作揖,然后取出一杯酒,灑了下去。

  看著天機如此作態(tài),冥歌自然沒什么話講。他只是冷冷的看著,看著天機眼里的眸光流轉。

  那眼里似沉思,似緬懷,也似對那不可捉摸壽命的無奈、感慨。

  當然,盡管天機再表現(xiàn)的如何悲憫傷懷,但在冥歌看來,他也只是一個偽君子,所作所為不過是惺惺作態(tài)。

  所以在這段時間里,冥歌絲毫沒有邀請?zhí)鞕C進屋做客的打算。他只是安撫一旁心生畏懼的小妖,而后將其勸回屋內(nèi)。

  就在小妖的身影消失在皚皚雪地之后,沉寂過往的天機突然轉過身來,直視眼前大妖:“雪山之主。我來這里,除了祭奠好友外,還為了告訴你一件事?!?p>  “哦?我實在想不到我和你之間有什么話可說?!睂τ谕蝗徽J真起來的天機,冥歌還是那副愛理不理的模樣。

  “三個月后,天機府將會對外封閉一個月。這一個月里,不會再對雪山有任何干涉。你想做什么,皆是你的自由?!?p>  仿若聽到什么不可思議的話,冥歌的眼里忽然升起幾分不置信:“你認真的?”

  “我……又何必騙你。”頓了一頓,天機接著說到,“不過也僅限天機府而已,超過天機地境,便不再由我做主?!?p>  “你為什么會告訴我這些?”

  “……就當是為老友,盡最后一份心力?!?p>  天機回話的聲音很輕,就像雪山深處積雪的靜謐??膳拇蛟谮じ璧男睦?,卻又顯得那般沉重。

  一時,人停了言,妖失了魂。唯有皚皚白雪,孳孶不息。

  風聲依舊,雨雪寒涼。而身處此方天地間的大妖,卻心頭躁熱。因為天機的話,給了他一個機會,一個完成岸梟未競心愿的機會。

  空曠的雪地里,大妖沉寂了很久。久到回過神來時,眼前的白發(fā)青年已然不見,只有一只通體火紅的小妖,不解的看著他,看著他眼里的堅定與決然。

  “呼?!陛p吐一口濁氣后,冥歌偏過頭看向那座墳墓:“天機,或許你也清楚,不論你作何打算,我都沒有選擇的余地……”

  ……

  就在暗夜時分,天機上山與冥歌會面之時。北域以南的某個地方,一名紅妝姑娘御劍破空而行。

  劍,是非凡的劍;姑娘,也是美麗的姑娘。但夜,卻不是尋常的夜。此乃深夜,是尋常人難得出現(xiàn)的時機。所以姑娘的出現(xiàn),便不再尋常。

  單以氣息而論,這位姑娘的修為很奇怪——大抵處于源丹境,但又稍許有些不同。

  其前行的方向在此地以西,那里有一片黑暗幽閉的密林。其名為,晟月林。

  那地方只是個普通的密林,只是因為不適合常人居住,所以罕有人跡。

  地本是尋常地,只是在這個時間點上,因為前來的人,多了幾分朦朧不清。

  因為那位姑娘神色緊張,觀其模樣,要么是有十分緊急的情況,要么就是在……逃亡的路上。

  其后不久,緣于第二個人的出現(xiàn),真相也透露出來——她是被追殺至此。

  至于追殺她的修者……僅以氣息來看,后者不是人,而是妖。而且還是一位實力強大,即將踏入天境的妖。

  緣于兩者之間修為的差距,前者很快就被后者追上。而且隨手施展一些零星的妖元氣刃后,便在此時將姑娘的后路生生截斷。

  一招既出,兇客妖元暫歇。而逃亡的姑娘眼看后路被阻,索性便停下腳步,轉身看向臨近的妖。

  她很清楚,這一次被追上之后,她就已經(jīng)沒有了逃亡的資格。她也清楚,他們之間的差距不是靠毅力就能消抹。

  所以她可以坦然回頭牽引靈能環(huán)繞,并做好了拼命的準備。

  事實上,這是姑娘第二次被追上。第一次因為某些原因,妖者在即將追上之際,忽然去了其他地方,這才給了她繼續(xù)逃亡的機會。

  而這一次,妖者沒有離開,也沒有意外阻隔。所以這一次,自己或?qū)屆诖恕?p>  只是……在此之前,她至少還有一拼的權利。

  姑娘心念一定,隨即手起劍訣,白玉長劍涌現(xiàn)精純靈能。遠超源丹小境之劍意隨刃而起,由火法入劍道之息蔓延六合八荒。

  執(zhí)劍的少女眼神一變,泠泠殺意匯聚四方靈能。白玉短劍隨意而幻,火道之威一改短劍模樣。

  但見白玉劍身赤芒流轉,火紅靈能盡附其上,原本一尺短刃此時堪比姑娘身長。

  也就在劍身變化之刻,姑娘反手執(zhí)劍,甩動靈能生風。

  與此同時,妖者同樣手起妖元??癖┡c毀滅之息威勢沛然,妖氣縱橫,肅清身外劍意。

  同一時刻,劍起,掌運。冷峭含殺之劍與三分意下之拳,至極交匯。

  前者極盡所能,力求險中脫困;后者隨心所欲,妖元散漫而提。

  本是不平等的攻勢態(tài)度,卻在更不平等的實力差距上,演繹著可笑的結局——

  但見兩者相拼之處,一聲悶哼接轉清脆裂骨,轉眼血花如泓。

  出手的妖者站在原地,一步未退。反觀劍者身形倒退,口吐朱紅,染盡紅衣。最后倒在地上,生死未明。

  火元道劍完全消散,恢復成此前的短劍模樣。姑娘掙扎著動了動身子,最后換來一聲呻吟。

  ——這,便是力量上的絕對壓制。

  一式得手之后,妖者目光鎖定前方倒地不起的女子,手中妖元再運。一口焚心極炎搖曳不定,倏然脫手而出。

  他這么做,當然是為了確保徹底殺死身前的人。所以這種“善后”的工作,他也不覺得麻煩,只是感覺有些浪費時間罷了。

  事實上,他與她出現(xiàn)在這里,本來就是一場意外。他知道,她是誤見了他與其他人的會面,而且他也知道,她什么都沒聽到,什么也沒看到。

  但,為了確保任務的隱秘性,這名人族女子自是不該留。不,在此之前……他殺她似乎本就不該有這么多理由。只是應該殺,所以才殺。

  出手一瞬,妖者腦中忽的劃過諸多雜念。那個曾經(jīng)困擾著許多人和妖的問題,又一次出現(xiàn)在他的腦?!龤⑷耍ㄈ藲⒀?,真的是理所當為的嗎……

  可惜,妖者并沒有深思下去。他和大多數(shù)同胞一樣,在短暫的思考后,就得出了“我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這一結論,于是便將問題放下。

  這一行徑或被稱為逃避,在某些情況下是種可恥的行徑。但,它有用。

  比如此時。

  此時他出招的手毫無顫抖,他的心境也一如往常般平和。他的動作不像是在殺人,反而像是某種飯后消遣。

  焚心極炎脫手離去,劇烈炙熱之能使得周遭氣溫添變。

  奪命之式已起,再來就是等待強撐著疼痛、靠著白玉短劍緩慢向前爬行的姑娘身亡。

  他很自信,這一式下去姑娘絕對會死,而且死的毫無痕跡。

  本該如此。

  只是,意外發(fā)生的更意外——

  就在極炎逼命之刻,一人身影忽然出現(xiàn)在姑娘身旁。那人只是左手隨意一揮,便打散熊熊焰火之威。隨即靈能震動,驅(qū)散四周高溫。

  在此期間,那人周身靈力波動幾近于無,甚至負手挑撥間顯得有些兒戲。

  看著眼前突然出現(xiàn)的身影,妖者微微一愣。畢竟不知對方底細,他一時也有些猶豫。

  隨即,塵煙盡散,露出一張頗為朝氣的面孔??雌饋聿贿^十七八歲,正是一個人的黃金時期。

  以人族的姿態(tài)來看,此人應是涉世未深的小輩。

  然,對方身上傳來的壓迫感,卻讓妖者遲疑再三。因為那是能威脅到他性命的壓迫感,這也是他遲遲沒有動手的原因。

  忽然,正當他滿心戒備之時,對方那人沖他笑了笑。眼角微微上揚,看起來很隨和:“如果你不出手的話,我就帶她離開了?!?p>  聲音也一如少年般干凈清澈,就連其眼神也似是未被俗世浸染。也就是說,對方真的只是一個“小孩子”。

  對于這樣的推論,妖者再次為自己的“感知”而荒謬。荒謬的理由就是類似這樣的人,他看到過不止一個……

  眼看著少年轉身觀察女子傷勢,妖者不得不停下腦中推演,出聲阻止:“且慢!”

  聽聞此言,已經(jīng)俯身抱起姑娘的少年聞言,不由回頭疑惑。然回頭之時,一道掌勁已破空越界而來。

  少年毫無防備,護體靈能應之而碎。余威透過重重劍壓,最后刮在少年左臉頰上。

  一滴血,從傷口滾落下來。血珠晶瑩飽滿,落在半空,倒映出少年薄怒的臉。

  少年回過頭,看向出手的妖者。與此同時,傷口瞬止。

  “妖族之修都是如此暗中傷人的嗎?”

  對于少年的發(fā)問,妖者倏的一嗆,隨即正色反問:“對待異族修者,難道還要講求禮數(shù)?”

  聽聞妖者的反問,少年沉默了片刻,眼里不知名的怒意已消散許多。最后低下頭似是自言自語:“好像是這個道理?!?p>  隨即又有些遲鈍的抬起頭,再一次露出純潔的笑容:“那現(xiàn)在,你準備好了嗎?”

  “準備什么?”

  “當然是……”話音方起,平地上萬千劍意撕裂空間而起。與此同時,少年的身影逐漸模糊,出現(xiàn)在妖者身前:“……以死搏命!”

  劍意初起,妖者心中忽然升起濃濃的不安。再看著少年消失原地,妖者心神大震中舉掌應對。

  一瞬間,妖元翻滾,破滅之息轉眼而逝,暗含“本源”之力的一式超脫其上,正面應對少年絕世戰(zhàn)意!

  轟——一聲駭人驚爆之后,但見煙塵唯有一人站立。而另一人,卻在三尺之外,驚訝的看著自己的右手。

  “哼,本源?”

  少年一聲輕蔑冷哼,似是嘲諷妖者手段卑劣,又似嘲弄妖者自不量力。

  “如此實力……你究竟是什么人?”

  “天山,月族,圣道者?!?p>  聽聞少年的回答,妖者眉頭緊皺:“天山一族,你們不是向來不參與道界俗事?”

  而少年的回答更是出乎妖者預料:“對。所以我是……叛族之人?!?p>  雖然自稱叛族之人,不過聽少年的口氣,他似乎并沒有太過在意。唯有一點,就是話語之末時,少年有些心不在焉。

  “要打就趕緊,打完了我還得救人。”

  看樣子是擔憂著姑娘的性命。

  對于這樣的狠角色,妖者權衡再三之后,還是選擇離開。畢竟那姑娘確實什么都不知道,他也沒必要在此徒生事端。

  于是妖元再運,人影消失無蹤。唯有一句殺機盡顯的問候,隨著清風飄來,淌不進少年的心:“哼,天山族人,日后有緣再會!”

  “這人真是口是心非。哦,不對,他是妖?!鄙倌暾驹谠剜洁炝艘痪?,便走向姑娘所在之地。

  而這時姑娘已依靠短劍站了起來,并強撐著躬身一禮:“多謝公子救命之恩。奴家李子幽,敢問恩人尊姓大名。”

  “剛才不是說過了嗎,我叫圣道者?!鄙倌甑目谖撬剖怯行o奈,但他還是走上前去摻扶著重傷的姑娘。

  “啊?”似是聽到什么有趣的回答,李子幽的腦袋有些轉不過彎。畢竟從未聽說過有人叫這種名字,起初她還以為是稱號之類的:“還有這種姓氏嗎?”

  “什么姓氏,我叫圣道者是因為我叫圣道者,與姓氏無關?!?p>  一問一答中,少年已為李子幽化氣療元,算是為其保住了性命。剩下的傷勢,只要配合丹藥進行調(diào)理,不日就能恢復如初。

  “還不明白?因為族里所有人都叫我圣道者,所以我就叫圣道者?!?p>  對于少年理直氣壯的回答,李子幽屬實難以理解,不過念及對方的來歷,只能暗忖這或許是天山一族的習俗。

  “那你姓什么?”

  “姓什么……”這下倒是讓少年犯了難,“我該姓什么呢?”

  “不會吧。那你父親姓什么?”

  “嗯……我沒有父親。我是被族民共同養(yǎng)大的。”少年想了想,一邊扶著李子幽找地方坐下,一邊以不太高興的口吻繼續(xù)訴說著:“似乎是為了將我培育成下一代族長?反正這之前的日子里,我被族民要求學習很多知識?!?p>  待李子幽坐下之后,少年也找了個地方隨便坐下:“每天除了吃飯睡覺,余下的時間都在學習?!?p>  “啊?這么幸苦。你不會累嗎?”

  “當然會累,不過這些族民畢竟有恩于我,所以我也沒有任何怨言?!?p>  說到這里,少年抬起頭看著月亮露出輕快的笑容:“說起來,我曾以為我會按照族人為我刻下的規(guī)劃,過完我的一生。直到不久前一個人前來我族圣地,機緣巧合下,我與他進行一番談話。而后,我就決定下山來?!?p>  少年回過頭,看向沉思的少女:“現(xiàn)在想來,我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在那次交談中,我明明感覺那人心機不純,且明晰他所說的話大多都在指示、暗示,但我最后還是選擇聽從他的建議,將族人的恩惠置之腦后。呵~或許我本人就是一個薄情寡義的人也說不定……”

  看著月色下出神的姑娘,少年很好奇為何自己會對一個路人說這些。或許是她身上的氣息吸引著自己,也或許自己只是想找個人傾訴?

  進而反思,思之不得。少年不再言語,氣氛瞬時靜謐下來。而在此時,未曾涉世的少年才忽覺幾分尷尬。

  正想說什么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那位少女一直盯著自己。出于禮貌,不由的,小臉微微一紅。

  而這時李子幽似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行為有些失禮,于是急忙移開視線,慌忙解釋:“抱歉,我不是有意盯著你,我只是好奇你這么年輕就有這樣的實力?!?p>  “我的實力嗎?也就是這樣而已?!睂τ诶钭佑牡目滟?,圣道者只是輕輕搖了搖頭:“別看我先前氣勢洶洶,只是那名妖者還隱藏著實力。否則真若拼生死,我即便能勝也得付出莫大代價?!?p>  “不,在我看來你已經(jīng)足夠厲害了?!?p>  “多謝夸贊?!?p>  “這不是夸贊,這只是……是實話實說?!惫媚锵肓讼?,最后決定還是不要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對了,你不是沒有姓氏嗎,要不要自己取一個,或者我把我的姓給你。”

  “姓李嗎……也可以。那我該叫什么,李圣道者?也未免太長了,而且也太不好聽?!?p>  姑娘有些無語,心想這小哥怎么就和這三個字過不去。

  “唔……有了,干脆我以后就叫月近人?!?p>  “嗯……野曠天低樹,江清月近人。雖然簡單直白,但也算個名字了?!?p>  見著姑娘點頭,月近人滿意的笑了笑。他的笑容很富有感染力,讓人感到溫暖舒心。雖然姑娘理解錯了他的意思……

  月近人,只是單純的月近人而已。不是什么江清,也不是什么樹低。

  “對了,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

  “我好多了,多謝關心。”雖然這樣說,但姑娘臉色依然蒼白。而且由于靈力暫提不及,四肢皆有些乏力。

  “這樣吧,你要去哪里,我送你過去?!痹陆丝戳丝刺焐€是不放心把姑娘一人丟在外面,“正如你所說,我可是很強的哦?!?p>  看著月近人緊握的拳頭,李子幽捂嘴一笑:“不用了。我這次下山正是為了磨練自己,若是勞煩你護送,豈不是失了意義?!?p>  對方說的很有道理,月近人也找不到理由反駁:“既然這樣,那等你傷養(yǎng)好了我再離開吧?!?p>  “不會耽誤你的行程嗎?”

  “不礙事,反正我沒有要去的地方,也沒有特別的事要做。雖然我確實想找到當初那個改變我心意的人,不過這事也不著急。”

  “如此,那便多謝了?!?p>  月近人搖了搖頭,隨即站起身來:“得罪了。”一聲道歉聲中,少年抱著姑娘化作一道流光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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