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天明從云谷庵回來以后,就直接到密室里去看了關(guān)押在那里的紫兒。
那天在城南的桑園壩,他擒捉了紫兒后,就扛著她一路跑到早就看好了的南門城墻邊。這里守衛(wèi)薄弱,且城墻破敗,好幾處都有缺口,他每次進(jìn)城都是從這些缺口處進(jìn)來的。他將紫兒夾在腋下,尋著一處缺口矮的地方,一躍一蹬就上了城墻,然后翻了下去。城外就是圍城繞流了半圈的西河,西河緊靠西山腳下,河邊全是一色的柳樹,成片的柳林蜿延而去。艾天明從柳林中穿過,來到一座架在河上的石頭橋時,他將紫兒腳上的一只鞋脫下,丟在了橋邊。然后夾著她一溜煙的跑過橋,向西山縱去。
其實,紫兒只昏厥了一會就被顛醒了,但她沒哼聲,繼續(xù)裝著昏睡,用非常小心的動作偷偷地從腰間摸出一把粉末來,從指間慢慢漏出灑向地面,走一段路灑一路,動作細(xì)微得不露一絲絲痕跡來,她是在留下蹤跡。當(dāng)她被擒時,便知不是那人對手,也就不再作掙扎,就想找機會留下一絲線索,好讓小姐派人找她。
紫兒是云千秀四個小丫頭中最機靈的一個,千秀每每有外事要辦都是由她先去打點。所以打探、傳信、轉(zhuǎn)話等等一類活她是得心應(yīng)手。不想這次卻失了手,讓她十分沮喪。沒想到,遇見的這個人如此高強。
“怎么樣,餓了沒有?想不想吃點東西呀?”艾天明進(jìn)了密室,見紫兒蜷縮在角落里就問道。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弊蟽和蝗患饨衅饋?,她裝著很害怕的樣子。
艾天明停住了腳步。
“你不用叫,也不用怕,我不會吃了你的,你就是叫得再大聲也不會有人聽到。”艾天明說。
“這是那里,我在那里?!弊蟽后@恐萬狀地問。
“這里是我的家,你在我家里呀?!卑烀髡f。
“你抓我來這里做什么?”紫兒問。
“你倒問起我來了,我問你跟蹤我干什么?”艾天明問。
“我…我..沒跟蹤你,我只是看你長得帥,想多看兩眼?!?p> “哈哈哈,你這個小丫頭,人小鬼大,我長得帥,你想嫁給我呀,是不是?!卑烀餍χ鴨枴?p> “不..不..我這樣小,還不想嫁人。”紫兒低聲嘀咕道。
“哈哈,我長得帥才跟蹤我,這種把子你也扯得圓??煺f,跟蹤我干啥?”艾天明突然厲聲地說。
“哎呀,我沒跟你,沒跟你呀,你搞錯了。啊呀,啊呀!”紫兒見艾天明兇了起來,只好開始耍起賴。她知道這辦法很管用。
其實到現(xiàn)在,紫兒都不知道站在她面前的這人是誰。云千秀派她出來找的是謝怡,只給她說了謝的長相,說得也不是那么清楚,她只知那謝怡的下巴上有一塊黑記身材較高,除此之外其他不得而知。但她知道尋人要到哪些地方去找,人都要吃飯,要吃飯就必去館子,她要找的那人既然是和財寶有關(guān),那肯定是不會缺錢,不缺錢就可能去那些大飯館、大酒樓這些地方,于是,她就在這些地方去尋找。當(dāng)年在川西秘蹤門學(xué)藝時,師父就教她如何在茫茫人海中辨認(rèn)所要找的人,首先是要有基本的特征,其次要想到可能會去的地方,三是要多訪勤問,只要做到這三點,就有可能尋到目標(biāo)。紫兒牢記謝怡是個女人,長得高大,下巴有黑記的特征。于是,她就??茨切虬纾聿母咛舻呐?,并找理由搭訕,借機看下巴等。但在街上和那些飯館尋找了兩天都沒有發(fā)現(xiàn),正沮喪打算回去的時候,卻在街上看見艾天明,她見此人高高大大,穿著與本地人有所不同,風(fēng)流倜儻,加之這人走路虎襄龍步,內(nèi)行人一看就是有武功之人。本來看起來是個體體面面的英俊男人,可他行為和眼神在紫兒看來卻有些鬼鬼崇崇,只見他不時地往后看,似乎在怕什么一般,有時又突然閃到路邊裝著買東西的樣子,左盼右顧的。這些表現(xiàn)讓紫兒覺得此人有問題,起先她以為這個人不是大盜,就是采花賊。加之順慶府最近發(fā)生了多起殺人案,一直未破。于是紫兒就多了心,想到既然找不到謝怡能抓住一個大盜也不錯。她便跟著他走了好幾條街,越跟越覺得此人有問題,一直跟到那人去了奎星閣大酒樓,只見他進(jìn)去沒多久就神色慌張匆匆忙忙地跑出來了。紫兒也不清楚發(fā)生了什么事,就跟著去了桑園壩,直到被他所擒。
“好吧,你不打算說,我就這樣一直關(guān)著你,過兩天你還不說的話我就殺了你,我看有誰知道?怎么樣,是死是活你自己選吧。”艾天明說完就出去了。
這是艾天明在順慶城外的西山后坳里買的一處名叫“玉屏樓”的住所,這里是那些有錢人夏天避暑的地方。這西山在順慶府的西郊,在城內(nèi)就能望見這里風(fēng)景秀麗、綠樹成蔭,一道山泉從山頂飛流直下,將西山分為前坳和后坳兩處,前坳有座寺院棲落寺,是游人去得較多的地方;后坳則樹多林深,幽谷靜謐,很少有人前去。只有少數(shù)富商大賈的閣樓建于其中。艾天明秘密來到順慶后,就選在這里隱藏。
他是當(dāng)年跟隨張獻(xiàn)忠押運大西財寶,從省城的錦江合江亭出發(fā),沿錦江外出岷江的。
發(fā)源于岷山南麓的岷江,流到成都以西時,因都江堰分流為內(nèi)江和外江。內(nèi)江的兩條分支從CD市內(nèi)繞過,分別名為府河、南河。府、南兩河在城內(nèi)合江亭交匯,稱著錦江,錦江往南流一百二十里,進(jìn)入彭山境內(nèi),并在彭山的江口鎮(zhèn)注入外江,此后,岷江就經(jīng)眉山、樂山后一直向東,在宜賓注入長江后,并流出川。
張獻(xiàn)忠選這條水路,可謂煞費苦心。因為財寶過多,無法用車馬運輸,只有走水路才能帶走這些財寶。而且,水路到了宜賓進(jìn)入長江后就可從渝州出川直達(dá)南京,離他想隱居的江都就很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