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上說當(dāng)修仙之人修為到達(dá)辟谷之后是不需要飲食的,她一邊打開食盒一邊詢問:“賀芳尊,我做了一些小菜,不知能否賞臉嘗嘗?!?p> “哦!”賀芳尊嗓音上揚,一副饒有興趣的模樣,他將玉扇放入衣袖從主座上走了過來。
食盒打開,鮮香四溢,賀芳尊連忙探頭向食盒里看去。
柳若云像后退一步,請賀芳尊坐在主位下的第一個位置上,再將食盤取出,慢條斯理的動作沉穩(wěn)而優(yōu)雅。
懷謙也極其有眼色,就在柳若云擺好食盤時遞上了碗筷。
她將懷謙放置的另一食盒提在手中道,“賀芳尊是否飲酒,這是我?guī)煹茚劦?,賀芳尊也嘗嘗味。”
賀芳尊神情飛揚,不禁點頭,景明溪竟然會釀酒,他感覺就算是毒藥也必須嘗嘗。
柳若云將食盒中的酒壇取出,遞給懷謙道:“懷謙,裝一壺過來,再取兩個杯子,我陪賀芳尊,剩余的放置陰涼處待賀芳尊下次飲用?!?p> 賀芳尊拂住衣袂夾了一塊,品嘗后滿意道了一句:“廚藝甚是精湛啊,看你這樣子根本不像是失憶啊?!?p> 柳若云動作一滯,一瞬間恢復(fù)神情解釋著說:“失憶而又非失憶。”她認(rèn)為既然需要問事就得坦誠布公。
懷謙抱著壇子走開后,柳若云接著說:“那日賀芳尊見的那副畫便是我的家鄉(xiāng),畫中婦人是我母親,岸邊小姑娘是我?!绷粼浦钢R芳尊剛吃過的食物說,“這小蘑菇吃著是不是甚是爽口嫩滑,賀芳尊你可知這松茸在我家鄉(xiāng)貴的要死,我從未吃過?!?p> 賀芳尊看了看盤中那所謂松茸的小蘑菇,這后山隨處可見,真有說的那般金貴嗎,“那你常吃什么?”
柳若云又指著另一食盤中玉白筍片說:“我家門前也有一大片竹林,春天的時候我娘就帶著我去挖竹筍,這東西特好,洗洗晾曬后還便于保存,我還記得那時侯……”
柳若云忽然神色黯淡了下去,未將話語說完,“算了,不說了。”想想她有何可說,賀芳尊也不可能送她回去。
而這時懷謙也提著玉壺走了過來。
柳若云接過酒壺后,賀芳尊便讓懷謙退了下去。
白玉酒壺,通透光華,而玉杯白里透著微微綠光,色澤如初春剛冒尖的嫩芽。
玉杯斟滿醉意,賀芳尊輕啜一口,眉眼微挑,嘴角也揚起笑容,神情十分徜徉。
“賀芳尊掌管蒼涯山門,看你似閑情逸致,可實則肩上的擔(dān)子重如泰山,這等寬廣胸懷可不是一般人能應(yīng)付的,我甚是佩服,所以這杯酒晚輩先干為敬?!?p> 柳若云雙眸如水清澈,賀芳尊也將自己杯中酒一飲而盡,道:“承情?!?p> 打從柳若云入內(nèi)堂起,賀芳尊便開始觀察柳若云,她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神情,每一句話都未失風(fēng)度,不驕縱。即使是對懷謙這種晚輩弟子也溫煦謙和,或許景明溪的想法可以為之。
賀芳尊摩挲著手中的玉杯道:“自蒼涯山建派以來,從未破除慣例收女子入門,無論你是否失憶,自當(dāng)知道你昨夜出現(xiàn)的后果,所以你的身份本尊甚是難以抉擇,若是讓你以外門弟子先生之名你意為如何?!?p> 柳若云斟滿賀芳尊手中的酒杯說:“賀芳尊想以先生之名掩飾我的作為女弟子之身份?”原來這便是景明溪將她支過來的用意?。?p> 柳若云放下酒壺,平心靜氣道:“昨夜是我唐突出現(xiàn)了,但我認(rèn)為不妥,虛而不實這種行為豈不給眾弟子樹立了壞的標(biāo)桿,若是日后被人揭穿也會被世人笑話,嘲笑我蒼涯山門敢做不敢當(dāng),留下口舌,蒼涯山歷年苦心經(jīng)營的信譽毀于一旦?!?p> 盡管賀芳尊神情保持著平淡,但內(nèi)心卻十分震驚,他所顧慮之事全部被柳若云說中,“那你認(rèn)為我該如何處理?”既然她能考慮出結(jié)果,想必也有應(yīng)對之策。
柳若云想了想問:“且問蒼涯山門不收女子為徒可有具體指明?”
“門條禁令只注明不能收女子入門,未做其它說明?!?p> 聞言,柳若云粲然一笑,心想這樣便好辦多了,摳字眼可是她的強項,“實話實說--且說我是屬靈犀尊者早年在外收的外門生如何,不算正經(jīng)的蒼涯山弟子,而弟子皆顧及我顏面才對我尊稱一句師叔,賀芳尊你看這樣可好?!?p> 賀芳尊怔然一瞬,霎時展顏歡笑,“且不落人口舌,還委婉將我派弟子夸了一番,甚好!不過靈犀尊為何要收你為門生,你總得有特殊才智讓靈犀尊為之震撼才行,不然怎么可能自顧收了你。”
“自小過目不忘,靈根極佳,這可說的通?“柳若云看著賀芳尊問道。
賀芳尊點了點頭,但還是有些牽強,于是說:“所以景明溪所說的‘先生之法’還是需要用上才能行,這樣才更符合弟子對你的尊敬之意?!?p> “掛名?”柳若云瞪著眼睛,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
“當(dāng)然不會讓你做這般虛的,放心吧?!痹捯袈渫辏R芳尊繼續(xù)吃著菜,喝著酒。
啥?若掛名是虛,莫不真要讓她去教那一幫少年修仙,還讓她放心,賀芳尊你就不怕我誤人子弟嗎?
柳若云抬手扶額,內(nèi)心暗自嘆息,她能教什么,她會的這里不需要,而那些清秀弟子需要的她不會,她在這里就是一文盲。
柳若云望著賀芳尊,小心翼翼地說:“賀芳尊,那個掛名還是可以有的,這不我不是失憶了嗎,應(yīng)該不能傳業(yè)授道的……吧?!?p> “你剛才不是說要給弟子樹立好的標(biāo)桿嗎,不授課何來尊敬。”
――好像沒轉(zhuǎn)折余地,她這是搬了石頭砸了自己腳。
她只得接受,“……那我先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暫時不授課這樣如何?”
“學(xué)無止境,那就這般定下了,不如先學(xué)習(xí)琴藝,你從前……定能很快熟悉?!辟R芳尊漫不經(jīng)意地說。
竟然還沒忘記想聽琴這一茬,到底她的琴技造詣有多高。
柳若云最終沒有逃脫去無我之境學(xué)習(xí)的命運,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上了景明溪的當(dāng)。她心中腹誹,敢情就讓他教一教琴,就這般不愿意她靠近嗎?想乘此撩撥膩歪都沒有機會了。
好的很!看看到時我教弟子做什么吧!一定讓你們刮目相看,只要弟子們喜歡我一樣能尊敬,柳若云心想道。
賀芳尊解了擾心之事,心情甚好,愉快地喝著酒,吃著小菜,柳若云此時未貪杯,將自己當(dāng)做斟酒侍從,伺候著賀芳尊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