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雨夜,若不是程妻妄自行動,他或許就會當作不知道,一個小小的村莊竟然只有程師傅一個人是凡人,若是十多年前他或許會一意孤行斬妖除魔,但現(xiàn)在他不會了。
洛水鎮(zhèn)主要是因為靠近武羅都城,所以被稱之為小鎮(zhèn),但大多人只是行徑路過此地,并不會逗留。
而這鎮(zhèn)耕種人口居多,做買賣商品人較少,所以這個鎮(zhèn)所有商品店鋪皆是沿著去往武羅都成的路展開,各種類別店鋪也幾乎只有一家,客棧亦是如此,來來往往的行人想暫時住店或打尖也無其他選擇了。
景明溪抱著柳若云進入客棧后卻被告知沒有房間了,空曠的客堂無一人落座,怎么可能沒有房間,按照常理,以他高傲個性定當轉(zhuǎn)身便走,可現(xiàn)在懷中之人酣睡,他只得別出心裁、另一番作為了要得了一間房。
或許是因為山下的氣溫本就比蒼涯山熱了少許,柳若云醒來之時一身汗?jié)?,她揉揉惺忪的眼睛,坐起掃向四周,屋?nèi)門窗緊閉,未能透進一絲風,加之身上的被子將她捂得緊緊的,這樣都熱不醒她就怪了。
她想這便是――有一種冷叫景明溪覺得她冷吧。
這似乎是一間客棧的客房,又不像是客房,房間擺設(shè)要豐富得多,連床也特別寬敞。
柳若云穿上鞋,走到窗邊撐起了木枝,外面天色已經(jīng)接近暮色,房屋皆被金色籠罩,遠處“回塘澹暮色”,如黃金般的粼粼波光,晚風吹拂,一陣涼爽。
環(huán)視一周,桌上茶壺下壓著什么,柳若云踱步提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飲后,才慢悠悠地拿起,柳若云瞄了一眼后立馬黑了臉,這是寫的啥?這是欺負她不識字么。
不過景明溪的確不知道她不識字,她還調(diào)侃過景明溪——她看過那雙修之書,看書不就等同識字么。
柳若云抬首扶額,暗自抱怨,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上次作畫寫了幾個字被景明溪認為畫了咒,當時不以為然??刹唬F(xiàn)在她看這字也像是一句符咒。
字條被柳若云扔在一旁,實在不想直視,小坐片刻后,又像不舍得一般被她拿了起來,起身出了房門。
柳若云出門穿過走道后下了樓,客棧兩層,樓上住宿,樓下食肆。
客堂無一人用食,甚是冷清。
柜臺處一小二支著頭正打著瞌睡,柳若云上前敲了敲臺面道:“哎!醒醒,來賊了。”
小二微微睜了一眼,支吾著說:“來就來吧,反正錢也被老板拿走了?!?p> 柳若云輕嘆搖了搖頭,特佩服這小二哥心寬,關(guān)鍵是這心寬還不體胖,整個人看著單薄的要命,像是從未吃飽飯一般。
柳若云臉上的那塊紅斑被汗水浸后暈染開了,小二恍然瞄了一眼后驀然回神,這家店也屬老店了,偶爾也有非同尋常的人來住店,這些人一般都很橫,柳若云就這般被小二哥冠上了妖魔鬼怪的身份。
于是他打起精神,低眉,歉意十足地說,“真抱歉,我家店沒房了?!鄙碌米锪肆粼疲盟_涮。
這一前一后的態(tài)度,讓柳若云有些懵,“我都住上了,剛從樓上下來的。”
聞言,小二仔細瞧了瞧柳若云,才發(fā)現(xiàn)是他是被之前抱進來的那人,當時還以為這人是中了什么毒,受了什么傷呢。
柳若云問:“與我一同來的那人呢?”
小二對景明溪影響極深,俊朗就且不多說,關(guān)鍵那氣勢特別駭人,他不假思索道:“出去了?!?p> 柳若云趕緊問:“那他有說去那里嗎?”
小二伸出手撥了撥桌上的算珠說:“沒呢!客人出去怎么會給我們這種小人說呢,等等吧,指不定一會就回來了?!彼雴栆膊桓覇柊?,簡直快將整個客棧凝結(jié)成冰了。
天色也漸漸暗沉,也不知景明溪出去多久了。上次聽說洛水鎮(zhèn)莫名其妙地死了一些人,莫不是他又去查看了,可都死了許久了,還能查出什么來呢?
柳若云擇了正對大門的那一桌坐了下來,招呼了吃食,然而她心有所牽,于是看著這一般的菜色如同嚼蠟,吃了一口后硬是不想在吃第二口。白皙手指持著筷子在盤子里左挑挑右揀揀,像是可以在盤子里找出一顆寶石來。
她再次將手中的字條攤開,盡管字條被少許汗?jié)n侵潤,但字跡依然清晰可見,“小二哥,過來一下?!?p> 小二幾步跑了過來問:“客官還有何吩咐?!?p> 柳若云將手中字條展平道:“小二哥,你幫我看看這字條上寫的啥?”
小二星眸微轉(zhuǎn),狡黠且驚奇地看著柳若云道:“公子抬舉?我一粗鄙之人不識字?!?p> 柳若云神情詫異,“不識字你怎么算賬?”不過正因是不識字的同道中人,她竟然對這小二生出了一些好感,由之前冷淡的態(tài)度轉(zhuǎn)為了溫和,笑容也多了起來。
“公子有所不知,我自小是一流浪兒,幸有老板將我撿回來,從小耳濡目染,見多了就會了?!毙《^續(xù)說,“我也沒有多大抱負,吃飽、穿暖、有落腳地方就得了,所以從未想著還有其他要求,別人給你一口飯吃,你總不能要求太多了,知足常樂對吧!”
柳若云嘆之,難怪心寬啊!“你這話是不是跟許多人都說過?”
小二訕訕一笑,認真想了想道:“也沒有,這么多年也就對幾個人說過吧!他們都是修道之人,大概是見我老實想收我作弟子,不過都被我拒絕了,我覺得……”小二哥話音還未落完,從屋外走進來了幾人,小二離開柳若云那桌前去招呼了。
“唉!幾位客官里面請,住店還是吃點什么?”小二哥一臉殷勤且諂媚地問道。
柳若云掃了一眼小二哥,忒佩服他睜眼說瞎話的本事,還大言不慚地夸自己老實,明明就是一個滑頭。不是說沒有房間了嗎還問人家住不住店?
“沏壺茶就行了?!睘槭字说鲁鲞@句話后尋了一幽靜角落坐了下來,待小二上茶時又問道:“他們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