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這沿著長廊一路看去,原先都是懸著宮燈式樣的朱紅色燈罩,燈下如今都可以裝飾了五彩的穗子,這樣看起來更是喜氣洋洋。到了夜里,這家里頭的點燈一應亮了,那就是彩燈映照在紅花綠葉之下,不可不謂奢華了。
程家上下的梁柱,程瑞生一應都吩咐了重新刷了油漆,在大喜將近的日子里,也便是那朱欄玉砌都別有一番吉利寓意似得,叫人瞧了都覺得心下歡喜。程家到底是上海首屈一指的富貴人家,這但凡要打點什么,一應家里都有備下。
再加上本身就是染廠的家底,但凡有些喜慶的綢緞、布料,那都是自家就可加工,連去外頭采購的麻煩都省卻了。
這大喜日子之前,程瑞生又特意備了一桌酒席,請芷若以及奶媽、福貴等人一道來吃個排場。奶媽踟躕著,倒是覺得有些不大妥當,自己終究不過是個下人,如今若是與大老爺同桌吃飯說起來怕是得要惹人笑柄。
可是臨到程瑞生遣了人來請,加之芷若連番催促,奶媽也只得將這些思慮一概給拋諸腦后了。至于那福貴,就更是緊張了。從前雖然是與蘇潤卿見過大場面的,可是如今說起來,蘇家已經(jīng)是無人了的,他一個小廝也得被拉出來充個場面,自然難免更注意了一些。
這到了吃飯的時候,福貴這嘴就張不開來,一雙眼睛總是盯著程瑞生看,生怕自個一不小心做錯了什么,反倒惹得大小姐在程家難做人。因而這不過一頓飯的事情,他倒是出了好幾身的汗來。
程逸之全城陪同著,眼見著蘇家底下的人略有些緊張的樣子,個個如臨大敵似得,便覺得這頓飯,興許是過于鋪張了一些。因著這酒席開在琿春樓里頭,因而他便暗中以著蘇家的名義,將這銀票交給了老板。
到了結(jié)賬的時候,自然這酒樓早已經(jīng)有人來與程瑞生打過招呼了。程瑞生只是看著程逸之于芷若笑了笑,也不打算拆穿什么,不過就是樂呵呵地說了些不相關(guān)的閑話,然后便一大家子坐著汽車回程家去了。
程家到底是家大業(yè)大,但凡是任何喜喪的事情,向來不愛聲張,也不過就是挑了幾處至親好友,寫了個把請?zhí)?,算是走過禮數(shù)了。可是這從來也沒有不漏風的墻,更何況還是程家少爺大婚,這消息一夜之間便不脛而走,相關(guān)的人知道了,哪里會默聲不響?
因而這兩日,程家的電話是一個接一個的響起來,天南地北的,但凡是相識的,都要打電話來問候一聲,更別說是上海城內(nèi)了。這上海灘,但凡向程家送賀禮的人,有小報上言之鑿鑿地說,那是從賈爾業(yè)愛路一路排到了霞飛路,不可不謂轟動全城的一大盛事。
到了大婚的前一晚,這程家上下當真是燈照如雪,到處都是亮堂一片,各處的點綴彩燈也是一道開了,一時間看著熠熠生輝,都說就是從前清廷的宮苑里頭,都不一定有這樣的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