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妍今年十六歲,但今年對她來說卻有些不幸,上半年與她定親的未婚夫就死于疾病。在她隱約感到家里有人在說自己命硬克夫之際,幸虧遇到父親藍玉因病回到家中療養(yǎng)。
父親痛打那些嚼舌根之人后,對自己說那花花公子死了正好,自己這般容貌自得嫁個英武的將軍,而不是嫁個脂粉堆里的“英雄”。
之后藍妍在父親藍玉在京養(yǎng)病期間,見父親郁郁寡歡,她并問父親誰是大明最會打戰(zhàn)之人?見父親當時不假思索地說就是皇上本人,藍妍認為父親是在恭維皇上,又問那誰是第二呢?
她滿心期待地等父親回答良久,卻見父親始終沒有作聲。就在她以為父親是不好意思自贊時,父親憋著氣地說:“燕王朱棣?!?p> 藍妍驚訝地看著父親,她知道父親與燕王有宿怨。
藍玉說完,見女兒若此,笑著道:“為父仔細研究過皇上第七次北征,那次是由晉王與燕王各率一路兵馬北征韃靼,燕王在古北口(北京)得知北元太尉屯兵于迤都(外蒙古境內)?!?p> ”當時正下大雪,諸將以為不可攻時,燕王卻認為大雪時分卻是最佳進攻時機,他說敵方絕不會料到自己會在此時進攻。他僅僅憑一路軍馬就取得為父上次北征那般的戰(zhàn)果,燕王真不愧是他老子與岳父攜手培養(yǎng)出的帥才?!彼{玉如此說道。
藍妍見此,不服地說:“這也沒什么了不起。“藍玉知道女兒的心思,他笑著道:“燕王能在如此惡劣的天氣讓軍士萬眾一心為他所用,這事說起來看似簡單,但實際操作卻是千難萬難?!?p> 藍玉見女兒一臉茫然,知其不會理解,并笑而不語起來。
見父親這般,藍妍莞爾地道:“那除開皇家呢?”藍玉不屑地道:“皇家中也就皇上與燕王能讓為父心折?!?p> 也許是被女兒打開了話匣子,藍玉一臉緬懷地繼續(xù)說道:“拋開皇家不談,論功績自然是魏國公徐達第一,但為父卻對你姨父常十萬(常遇春)與潁國公傅友德更加推崇?!?p> 見女兒訝異地看著自己,藍玉有些嫉妒地說:“這兩位國公征戰(zhàn)沙場多年,一直不曾敗過。”
藍妍問父親這話,原本是想讓父親在養(yǎng)病期間高興高興。她萬萬沒有想到一向驕傲的父親居然會如此說。不過父親的那種不搭理人的性子似乎也從未在皇上、燕王、魏國公、姨父、潁國公展示過。
見父親不說自己,藍妍嬌笑地道:“在女兒心中父親卻是大明最會打戰(zhàn)的大帥。”藍玉見此哈哈一笑,之后卻有些難堪地道:“但之前說的這些人,也就燕王是年輕人。”
藍妍知道父親喜歡提攜后輩,討好地問道:“那之后誰還會是大明的將星?”
藍玉臉上頓時就生出一股不滿與痛恨,他道:“誰最得皇上與燕王的偏袒,誰就有可能是將來的將星,朱家這對父子發(fā)現(xiàn)人才的眼力與對將才的培養(yǎng),是眾人遠遠不及的?!?p> 藍妍聽到這,也不在意父親將皇上與燕王直接說成朱家父子,她嬌羞地問:“父親可知皇上與燕王對哪些品德高尚的年輕人看重?”
藍玉聽到女兒這般說,不禁啞然失笑地道:“軍中主殺伐,主殺伐之人未必能成為大將軍。但哪個功成名就的大將軍不是雙手沾滿人血?”
見女兒膛目結舌,藍玉傲然地繼續(xù)說道:“如果說拒敵于國門外,是鐵血軍士象征的話。那么揚國威于域外,才是軍士真正的榮耀。只有這種軍士,才能保證身后黎民不受外敵凌虐;只有這種軍士才能喚起民眾身上的熱血,從而在心底為帝國而驕傲?!?p> 藍玉說完,淡淡地道:“不過妍兒若是將智慧與力量也看作品德高尚的話,大明此刻的大多數(shù)軍士絕對是配得上這種榮譽。”
藍妍其實對這種話題,沒有多少興趣,但見父親興致盎然,她又問:“那以后的大明軍士呢?”藍玉淡淡地道:“只要為父在,為父手下的軍人永遠都是這樣?!?p> 藍妍看到此時的皎月在窗外散發(fā)著清冷的月光,她轉念想到父親現(xiàn)在應該在西征前線也能看到此輪皎月吧?在為父親擔憂之時,藍妍決定明日去寺廟為征戰(zhàn)在外的父親祈福,同時她也想借此順便為自己的婚姻而向菩薩祈福。
柳升一直弄不清楚不知道張慰庭為什么要他無事的時候,就去工部找焦玉。難道是慰庭哥知道自己在錦衣衛(wèi)有些施展不開拳腳?
柳升對錦衣衛(wèi)的每日所干之事頗不以為然,他認為錦衣衛(wèi)根本就不是軍隊,整日干些刺探朝堂大員每日所為、緝拿欽犯與要犯、維護街頭治安這些在柳升心中不入流之事。
不過他對此無可奈何,他也認為慰庭哥對此也是相當無可奈何,柳升也不想像慰庭哥那樣去強逼自己去適應。見慰庭哥要他無事來工部,他反而有種解脫的感覺。
工部雖說是軍工部門,但并不歸五軍都督府管轄,而是直接受皇上管轄。如果柳升不是天子親軍中的一份子,柳升覺得自己壓根無法靠近這戒備森嚴的工部。
一開始見到焦玉,他見焦玉整日眼神呆滯、無所事事,柳升對慰庭哥要自己來找他感到有些不解。就在他將注意力放到其他工匠身上后,發(fā)現(xiàn)工部研制的火器似乎與實際的行軍打戰(zhàn)有些不符。
柳升向來就是一個不見外之人,更是以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作為人生信條。他立即告訴工匠們應該將火炮中的沙石彈改為鐵彈,改粗炮筒為細炮筒;因為細筒比粗筒更利于遠射,鐵彈的殺傷力遠甚于沙石彈。
見工匠們對自己的意見絲毫不予采納,柳升頓時就在工部破口大罵,說工部應該考慮士兵的意見,也只有士兵認為好,仗才打得贏。工部里駐扎的軍士見他如此,臉色并不好地請他出去冷靜一下。
柳升氣呼呼地從工部回到侯府,就走進自己的屋內獨自生著悶氣,直到晚上他才出來找回來的慰庭哥訴苦。慰庭哥聽完后,卻對自己說,第一工部里工匠作什么是有規(guī)定的,第二你所說的這些改良得有相應的技術支持。
就在柳升感到無計可施之時,慰庭哥對他說,要他去找燕王。
柳升聽到此,也沒有去細想燕王會不會肯見他,他立即興沖沖地騎馬來到燕王府。向燕王府門房通報姓名與來歷,柳升很快就在燕王府見到當時剛來應天不久的燕王。
雖然燕王看起很疲憊,但聽到自己所說。燕王想了會,就要自己先回去。見燕王一臉的不容拒絕,柳升只得掃興而歸。
但柳升向來不是一個輕易言棄之人,他第二天連錦衣衛(wèi)都不曾去,而是直接殺向了工部。這次工部之人見到他,倒是客氣了很多。
一名工匠直接地跟柳升說,以現(xiàn)在的技術要做到如他所說,需要的時間不是短時間就能做到的。柳升心中正感失望之際,又看到那工匠看著焦玉,那工匠道:“除非大師出手?!?p> 柳升有些詫異,怎么慰庭哥在一開始就要自己直接來找焦玉?難道四哥所說慰庭哥能掐會算之事是真的……柳升見焦玉今日似乎不像以往那樣眼神呆滯,正含笑地看著自己,他并興沖沖地走上去與之交流。
焦玉之前就聽了柳升的說法,但當時因為哀大莫過于心死,他將其視而不見。但在昨晚燕王親臨他家中后,他并感到之前的干勁再次回到自己身上。
焦玉再次聽完柳升的說明,他對柳升說自己單干的話,將火器由粗炮筒為細炮筒問題不大,但要將火器里面沙石彈改為鐵彈,時間就很難說定了。也許明天就可以,也許一輩子都不可能。
不知道為何,柳升居然相信焦玉這種常人無法理解的話,他問焦玉誰可以做他的幫手。焦玉咧嘴一笑,道:“黎元澄或許可以。”
柳升連忙問他黎元澄現(xiàn)在何處?焦玉笑著說黎元澄現(xiàn)身處安南,雖對火器極有天賦,但受儒家思想影響,一直害怕別人知道他在研制火器。自己也是從廣西個衛(wèi)所呈上的繳獲火器得知此人。不過也幸虧他沒將自己所有的聰明才智放在火器上,不然對大明軍士來說是禍不是福。
見柳升皺著眉頭的問,能否將他請到大明來,與自己一起研制火器,焦玉哈哈大笑地說:“沒有這種可能,黎元澄之父是安南權臣黎季犛。除非國滅被俘,讓黎元澄沒有任何念想,他才可能安心地為咱們大明做事?!?p> 覺得毫無希望后,柳升并催焦玉趕緊改良火器。
隨著時間的推移,焦玉對柳升不斷的要求感到極為厭煩,他明確告訴柳升只要他在工部的時候,自己絕不參與研制火器。內心頗感受傷的柳升,知道焦玉這倔老頭絕對說得出做得到,之后只得每日在工部看下進展就走人。
晚上,柳升回到侯府,見慰庭哥在前院逗弄肩上的海東青,閑得很的他并走了過去。張慰庭在柳升口中得知他最近的遭遇后,并不覺得意外,他認為柳升與焦玉這樣的人如果能和睦相處才是天大怪事。
柳升抬頭看著蒼穹上的皎月,嘆道:“如果日后黎元澄能來大明,我就不用再看焦玉的眼色。”他聽到慰庭哥用怪怪的腔調道:“黎元澄將來定會來到大明?!?p> 柳升心中剛好過些時,卻又聽到慰庭哥淡淡地道:“但你不要指望這種天才會讓你隨意去調排,他們也是真正的國士?!?p> 聽慰庭哥如此說,柳升想明日去寺廟拜拜菩薩,他覺得自己最近諸事不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