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沒頭蒼蠅一樣的亂跑也沒什么用。我們先來梳理一下這幾天的情況。你看,這是我們現(xiàn)在遇到的幾個疑點(diǎn)?!狈êT诩埳袭嬃艘粋€圓圈,里面寫了五個字:“春風(fēng)得意樓”,旁邊又寫了兩行小字,上面一行是:“高強(qiáng)禁錮加符咒”;下面一行是:“軍隊?wèi)K死,怨氣成形”。
他接著在旁邊畫了一個小一號的圓圈,上面寫:“后巷”,旁邊的小字是:“靈氣全無,一夜白頭”。
“春風(fēng)得意樓”和“后巷”之間是一條細(xì)線,上面寫的是:“歸宿”。
最后是一個遠(yuǎn)一點(diǎn)的圓圈:“何府”,旁邊的小字是:“道士暴斃,靈氣全無”。
他著重在“道士”兩個字上面點(diǎn)了兩點(diǎn),畫了一條細(xì)線指向春風(fēng)得意樓,旁邊寫了兩個字:“香味”。
然后又分別把“后巷”、“何府”兩個地方的“靈氣全無”四個字相連。
至此,這幾天遇到的所有問題都串聯(lián)在一起了。
“你看,這其實是一個三角形。也就是說,我們這幾天遇到的所有事情相互之間都有錯綜復(fù)雜的聯(lián)系,相當(dāng)于一個線團(tuán),雖然看起來是一團(tuán)亂,但只要找到其中一個線頭,也許就可以沿著這條線索把整個線團(tuán)給解開?!?p> 他把那張寫滿字的紙推到我面前,然后分別在上面的三個地方著重敲了敲,接著說:“按照這個思路來看,我們現(xiàn)在要去的地方應(yīng)該是……”
我和他對視一眼,同時異口同聲的說道:“得意樓后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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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在何府當(dāng)眾做法事,告訴百姓妖邪已除占用了太長時間,我和法海只好第二日清晨便一起前往春風(fēng)得意樓的后巷。
之前兩次過來都是匆匆忙忙,一次是夜半時分黑燈瞎火,另一次則和黑影交手之后便草草離去。
這次我們則是專程前來拜訪殷殷的母親。畢竟按照殷殷的說法,兩幅字畫皆出自她母親之手,而她母親現(xiàn)在又剛好居住在得意樓后巷,她多年前一夜白頭的原因同樣也令人生疑,因此我們不得不懷疑她母親與整件事情有太多說不清道不明的聯(lián)系。
這次過來,我們默契地誰都沒有提議先去告訴殷殷,畢竟她母親身上現(xiàn)在疑點(diǎn)重重,我們都沒有辦法預(yù)料到最后的結(jié)果。
至少目前為止,我無法完全相信整個事件中的任何一個人。
我看了看走在旁邊的法海,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得意樓后巷依舊的破敗和蕭條,破碎的紙片隨風(fēng)飄揚(yáng)。家家戶戶都大門緊閉,看不到任何生活的氣息。
一片死寂。
狹窄的長街上只有一個老婦人安靜地坐在門前的竹椅上曬太陽,除此以外再也看不見半個人影。
就在我們幾個人經(jīng)過那位曬太陽的老婦人時,突然聽到她輕輕哼唱起幾句古怪的歌謠來:“小狐貍坐在山坡上,風(fēng)兒輕輕吹,鳥兒輕輕唱,月兒月兒爬上來,小狐貍依舊坐在山坡上……”
我此生從未聽過這等古怪之極的歌謠,不由得放慢了腳步,仔細(xì)打量了一下這位老太太。
她和殷殷娘親一樣,頭發(fā)皆已花白,依稀看得出年輕時也是位動人的女子。她重復(fù)地哼唱了好幾遍這首歌謠,然后慢慢起身向屋里走去。
我出聲喚她:“老人家?!?p> 她停了一下,回頭對我說:“年輕人,聽老身一句勸:打哪來,回哪去吧。”說完不再理我,徑直回屋關(guān)上了房門。
什么意思?
法海走過去,伸出手放在那位老太太剛剛關(guān)上的房門上。
“感受到任何靈氣了嗎?”我問他。
法海搖了搖頭:“太奇怪了,以前從沒有遇見過這種情況。按理說,一個人體內(nèi)沒有任何靈氣支撐,應(yīng)該像無塵子一樣暴斃才對啊?!彼麤_著明心努了努嘴:“你四處看看去?!?p> “吱——”、“吱——”明心領(lǐng)命而去。他現(xiàn)在被幻化成白猴模樣,個頭小,又不易被人覺察,最適合打探情況。只見他靈敏的爬上墻,一個貓腰就從半開的窗戶縫里溜了進(jìn)去。
趁著明心四處打探的時候,我?guī)еê{著印象來到上次來過的那個房屋前面,伸手扣門。殷殷的娘親果然在家。只聽屋里傳來一聲蒼老的問話:“誰???”
我回答:“老夫人,是我,青青。”
房門被“吱呀”一聲打開,殷殷的母親詫異不已地看著我跟一個面生的圓臉和尚一起站在門外。
想起上次見面的情形,我還是覺得有一些尷尬,略有些紅著臉說:“老夫人,實在抱歉此番冒昧來訪,我和我的朋友想向您打聽一些事情?!?p> 老太太和上次見面時一樣,還是帶著黑色的面紗,身穿著不合時宜的紅紅綠綠的鮮艷裙子,看上去蒼老憔悴,而又帶著一絲詭異。她恐怕也沒弄懂到底是怎么回事。上次正說著好好的,我突然就跑了出去,再然后殷殷也追了出去沒了消息。我們幾個誰都沒想過來給老人家?guī)€話,讓她安心。她獨(dú)自住在這僻靜的后巷里,身邊也沒個能說話的人,恐怕是亂想了很多東西。
其實我這兩天一直想登門來陪個不是,結(jié)果等真的上門時還帶了個莫名其妙的和尚。任誰看到這副光景都會摸不著頭腦的吧。
老太太沉默地看了我倆半天,側(cè)身做了一個請進(jìn)的手勢。
我們?nèi)齻€一起進(jìn)入到屋里面。
上次那種非常不舒服的感覺瞬間再次涌上心頭。
法??次矣行┎惶珜牛那膯枺骸澳阍趺戳??”
我搖搖頭:“不礙事?!?p> 老太太畢竟是見過世面,即使身居陋室,卻仍然守著該守的規(guī)矩,先給我和法海倒了兩杯茶水——當(dāng)然還是上次那種黑糊糊的——然后慢慢問:“你說你今天來干嘛的?”
我鼓足勇氣說:“青某先給老夫人您陪個不是,上次突然離去,實在失禮,還請您見諒?!闭f完恭恭敬敬行了一個晚輩禮。
老太太沒有動身,仍然坐在那里望著我發(fā)呆:“你說,你是誰?”
“我啊,青青,上次夜里和殷殷一起過來給您送吃的和銀子,您不記得了?”
老太太迷茫的看著我,透過朦朧的面紗恍惚可以看到她的眼睛沒有任何聚焦,仿佛根本沒有聽懂我在說什么。
嗯?
對了,殷殷曾經(jīng)說過,她娘腦子受了刺激,時而清醒時而糊涂,眼下該不會是……糊涂了吧……
那我們豈不是什么都問不出來了?!
我嘆了口氣,不知如何是好。法海在一旁挑起眉角挑釁地看了一眼老太太:“老人家,您真的什么都想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