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槐樹曾經(jīng)說過:日后若是行走江湖,兩個地方得去看看,一個是青樓,見識一下人世浮華;一個是大獄,感受一番生離死別。前者有金錢和美女,后者有死亡和絕望。他們仿佛萬丈紅塵的兩極,中間的距離便是悠悠然人生百年。
翻譯過來就是,作為一個妖精嘛,鬧過青樓,進過大獄,這樣才算完滿。
現(xiàn)在看來,我這算是提前完成任務了不?
我手捏法訣,趁著張家小少爺一頭倒在稻草堆上整理心情的時候,靜靜施展一個脫身術,又用稻草做了個偽身,然后抱著明心穿墻而出,去找法海商量對策。
法海在大獄不遠處抱著老大一箱符咒等著,看我們過來,說:“就知道你倆在牢里面待不住,肯定會跑?!?p> 我扁扁嘴:“現(xiàn)在去哪?”
“還能干啥?這不已經(jīng)到飯點了,先吃飯再說。反正咱倆沒錢。老子這幾天心情不好,也懶得化緣,咱先回何府蹭飯去。”他翻身上馬,接著說:“對了,你別現(xiàn)在這副模樣回去呀。你被關進大牢的事情估計已經(jīng)傳回去了。你會易容術不?”
我搖搖頭:“不會?!?p> 他恨鐵不成鋼的說:“你不是女妖精嗎?這不是你們的基本業(yè)務?連這都不會,你也太不求上進了。一天到晚都在干嘛呢?”
“少廢話,想看易容術找鏡妖去呀,那才是專業(yè)的?!?p> 法海指尖一點:“得,你先化成原形吧,免得人多眼雜,別再出什么亂子。”
我原地轉(zhuǎn)個身子,化作一條小小青蛇,刺溜一聲鉆進了法海的衣袖。
我對他的金缽有陰影,說什么也不肯進去。畢竟這和尚人品相當值得懷疑,萬一把我收進去了不放我出來怎么辦?
法海就這么帶著我,抱著明心回到何府,才剛剛進門房,陳師爺仿佛一直守在那里似的,立刻快步走來:“大師,我家主人有請?!?p> 法海失望的問:“能吃完飯再去嗎?”
“青青被當作嫌犯關押進地牢,主人急得準備馬上去找李知府要人。他身上的傷還沒有好,可是府里誰都勸不住。您剛從府衙回來,最了解情況,能否隨我先去跟他說說?”
得了,陳之望本來就對我沒什么好印象,經(jīng)過這一番折騰,更要堅定不移的認為我是禍水了。
——而且還無比詭異的是個男禍水。
什么地方說理去。
法海嘆了口氣:“問世間情為何物,只叫英雄變蠢蛋。也罷也罷,貧僧晚點再去用膳吧?!闭f完隨著陳師爺向何清玄的房子走去。
果然如陳師爺所說,何清玄已經(jīng)穿戴齊整,一副準備出府的打扮。他看到法海進來,立刻問道:“大師,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青青就被當作殺死蝙蝠精的嫌犯了?”因為著急,他話還沒說完便咳嗽起來。身邊的丫鬟立刻碰上一杯清水。他接過來潤了潤喉,這才勉強止住了咳嗽。
認識他這么久,他一向都是胸有成竹,腹有乾坤的樣子,即便流落地洞,面對半截身子的變態(tài)瞎眼書生,從頭到尾也都是一副運籌帷幄、氣定神閑的大將風范,還從未如此失態(tài)過。
但是現(xiàn)在,他顯然是慌了。
“你先別急。說實話,用不著擔心。她在牢里面待得挺自在的。”法海輕描淡寫的回答。
何清玄搖搖手:“大師不必寬慰我了。臨安府的地牢在全國都是有名的。一般嫌犯從來不會關押在里面。能進那里的,不是窮兇極惡之徒,就是危險系數(shù)極高的罪犯。這種地方,條件能好到哪去?更何況,別等洗清嫌疑,先受不住牢里面的條件,落下病根?!?p> “唉,你就放心吧。她單獨跟張明鈺關在一起。就張家在臨安的地位,條件能差到哪兒去?李之秋又不是不知道她是何府的人,還能不顧你的面子?再說了,她一向皮糙肉厚,在哪都能自得其樂。問題的關鍵是,她和張明鈺是蝙蝠精被害一案最直接的嫌疑犯,這么多眼睛都看著呢。李知秋不抓他倆的話,根本說不過去。你要是為了這件事專程跑臨安府,反而把這件事越鬧越大,更麻煩了?!?p> 別說,法海這家伙的洗腦能力絕對是一流的。聽他這么一說,我立馬覺得特別有道理,就連他說我皮糙肉厚,我都顧不上生氣了。
何清玄此時也冷靜下來,點頭說:“對,眼下最要緊的還是趕緊抓住真兇,洗清他們的嫌疑。大師可已有想法?”
法海猶豫了一下:“貧僧有個小小的猜測,不知道對不對?!?p> 何清玄心領神會:“若是有需要鄙人幫忙之處,大師盡管說?!?p> “現(xiàn)在也都是沒什么根據(jù)的瞎猜哈。兇手可能出自春風得意樓。你看,蝙蝠精就是在那里抓住的,很有可能他還有同伙,怕他說出些什么東西來,所以才偷偷潛入大牢,殺蝙蝠滅口?!?p> 何清玄立刻說:“那我們應該怎么辦?”
法海想了想,試探性的問道:“青青跟貧僧說過,你才是春風得意樓的幕后老板。貧僧琢磨著賭一把。不過結(jié)果如何也不敢預測。萬一不小心把這間青樓整個兒給您攪合黃了,可以嗎?”
何清玄冷笑一聲,毫不猶豫的說:“春風得意樓的生意雖大,卻也沒到離都離不開的地步。左右不過一間青樓而已,黃就黃了吧。這點錢,我何某人還是賠得起的。”
法海猛然拍手道:“痛快!貧僧就佩服你這種敞亮人。稍等我回去好好琢磨琢磨,然后再來跟你說哈!”說完開開心心的往外跑,一邊跑一邊喊:“午膳還有嗎?快給貧僧準備上!”
陳師爺早已差人準備妥當,全都放在他的房間內(nèi)。而且特意專門做了素齋,也不知道他到底吃不吃的慣。
他把我放出來,丟給我一個饅頭:“快吃,餓了吧?”
我盤在饅頭上,一邊啃一邊問他:“你到底有什么主意?怎么就能把春風得意樓給攪合黃了?”
法海神秘一笑:“本山人自有妙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