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玄沒有半分猶豫的揮了揮手。
黑甲衛(wèi)看到之后不由得面面相覷,看起來都有些遲疑的樣子。剛剛沖我們高呼的那個人明顯躊躇了一下,一臉為難的說:“大人……”
“怎么?我現(xiàn)在是指揮不動你們了嗎?”何清玄眼下雖然被我用劍抵著脖子,氣勢卻絲毫不弱。他這句話淡淡的說出來,黑甲衛(wèi)立刻嚇得全部跪倒在地,狠狠磕了個響頭,然后起身匆匆離去,一如來時那般迅速果斷。
我看到黑甲衛(wèi)離去,并沒有跟著放松下來,擔(dān)心他們還留有后手,于是非常緊張的看向法海的方向。
何清玄的臉上顯得愈發(fā)有些苦澀,低聲道:“你若是想取走我的這條性命,我隨時可以給你,根本不必這般以劍相對。”
我聽他這么一說,心里面頓時有些不忍,又憤恨自己一直被他耍的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口氣愈發(fā)冰冷起來:“對你來說,騙人真的很有趣嗎?”
“我何時騙過你?”他反問:“反倒是你,恐怕從來都未曾真的相信我?!?p> 我被他說的心中憤懣不已,恨不得立刻用劍在他脖子上捅一個血窟窿出來。
法海輕輕嘆息了一下,走過來伸手?jǐn)r住寒光凌冽的劍鋒,將我手中的劍收起來,轉(zhuǎn)身問何清玄:“煩請問一下何大人,這摘星閣的鑰匙,都有誰手里有?”
何清玄的臉色突然變得古怪起來:“摘星閣里面藏有許多四處搜集來的孤本真跡,還有一些不便為外人道的禁書,所以一直以來都守衛(wèi)的非常森嚴(yán)。能夠自由進(jìn)出這里的只有我和……府中的陳師爺?!?p> 陳之望?
我的腦海里不禁浮現(xiàn)出那個面色蒼白,體形瘦弱的書生。他性格孤高,不茍言笑,這么久以來也沒跟我說過幾句話??墒锹牶吻逍f,他胸有溝壑,學(xué)富五車,當(dāng)個師爺實在是屈才。只不過他淡泊名利,所以才一直留在何府。
這么多年下來,多虧有他從旁協(xié)助,何清玄手下的生意才能順順利利,蒸蒸日上。要知道何清玄是何等樣的人物,連他都贊不絕口,欽佩不已,想來這陳之望定是有些真本事。
如此人才,私底下會和修仙教相互勾連?
我的腦袋簡直是嗡嗡作響,一團(tuán)漿糊。今天發(fā)生了太多事情,我實在不知到底該相信什么。
倒是法海,眼神突然變得銳利起來,口中一字一頓的說道:“陳,師,爺?”
我皺著眉頭,有些不明白的看著法海。
法海無聲的對我說了三個字??此目谛?,分明是:“蝙蝠精”。
當(dāng)日,蝙蝠精離奇橫死在臨安府地牢,那是特制的牢房,位于地牢的最深處,全部用精鐵打造,一旦關(guān)上門之后就與外界完全隔離開來。而且墻壁上貼滿了法海的符咒,任何妖物都不可能輕易穿墻而入。
我們分析,應(yīng)該是有修仙教的人喬裝打扮,混入牢房,在外面通過墻上固定鎖鏈的鐵釘吸干蝙蝠精身上的全部妖氣,從而治他于死地。
當(dāng)時,我們以為能夠悄無生息混入地牢的很有可能是擅長幻術(shù)和易容的鏡妖,可是后來在春風(fēng)得意樓遇到的鏡妖并沒有完全恢復(fù)妖力,根本不足以完成整個暗殺過程。
再后來,這件事便不了了之,再無任何新的進(jìn)展。
如今想來,有個人根本不必任何偽裝和打扮,根本就是大搖大擺的跟著我和張明鈺一起走到過那里。
再回想當(dāng)日的情況,我不由得愈發(fā)膽寒起來。何清玄委派陳之望帶著我們?nèi)ヅR安府地牢,我從地牢出來之后,和張明鈺一起站在門外等著老衙役鎖好牢房門,然后我們一行走到旁邊的空房間才看到陳師爺坐在桌邊自斟自飲,等著我們幾人。
老衙役鎖門的時候,他到底在干嘛,沒有人知道。
也就是說,他很有可能是蝙蝠精之死的真兇。
而且何清玄也曾經(jīng)說起過,摘星閣是由陳之望一手設(shè)計建造,里面大部分的書也是他從全國各處搜羅而來,平時經(jīng)常會來這里小坐,書本上的批注也大多是他留下的。何清玄對此地唯一的貢獻(xiàn)只是花了些銀子而已。
摘星閣的地上有密道,陳之望怎么可能會不知道?
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在何府待了這么久,竟然從來沒有懷疑過他。
這個世上,到底還有什么東西能夠相信。
可是另一方面,即便蝙蝠精真的是死在陳之望的手上,他身為何清玄的左膀右臂,一直以來在何府工作都是勤勤懇懇,毫無怨言。對于何清玄的各項決策,更是從無異議,鼎力支持。
他私底下的所作所為,何清玄身為家主,真的會一無所知?
到底是否應(yīng)該僅憑何清玄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就把所有的懷疑都轉(zhuǎn)嫁給陳之望?
再仔細(xì)想想,何清玄是春風(fēng)得意樓的幕后老板,同時也是何府的一家之主。春風(fēng)得意樓又與何府之間有密道相連。而且修仙教接觸過周邊大大小小的富貴人家,以妖邪之術(shù)換取巨額財富,怎么會獨獨漏下富可敵國的何清玄?
還是說……直到現(xiàn)在,他都在說謊?
他這么做,到底又是為了什么呢?
就在我們幾人費神思量之際,謝流嵐老夫人不知道為什么突然間舉起雙手,開心的一邊笑著一邊往摘星閣外面跑。
此時的何府在我看來已不再安全,處處都是危機(jī),而謝流嵐又是個癡傻老人,更加讓人捏了把冷汗。我連忙在她后面追過去。
沒追出多遠(yuǎn)距離,卻見殷殷的身影出現(xiàn)在花叢掩映之處。她驚愕的喊了一聲:“阿媽!”低下頭使勁兒揉了揉眼睛,這才反應(yīng)過來居然是真的見到了自己母親,于是開開心心的跑過來抱住了謝流嵐老夫人,一邊流眼淚一邊不住的喊著:“阿媽!阿媽!真的是你!”
謝流嵐雖然已經(jīng)瘋癲,見到了自己的寶貝閨女之后仍然免不了開心的“啊”、“啊”喊了起來。
殷殷聽到她的喊聲,淚珠兒掉的更厲害了:“阿媽,您老人家怎么病的越來越嚴(yán)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