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許是賣了這么多年的果子也沒遭青天白日被搶劫的事,驚得下巴都掉到了地上,抓住公輸零的手也就松開了。
“寶兒,還沒給錢,你回來!”
公輸零喊著就追了上去,大娘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著了道,罵咧著臟話也緊追其后。
“天殺的!站住,別跑!”
接著發(fā)現(xiàn)前面的人離自己越來越遠(yuǎn)了,大娘慌不擇路地大喊:“小偷!抓小偷啊抓小偷!”
路上行人紛紛側(cè)目讓開一條道來。
“抓小偷!”大娘喘著粗氣指著前頭跑遠(yuǎn)了的兩人。
“光天化日,沒王法了嘿!”
不管是過路人還是同行賣果子的人,個個擼起袖子義憤填膺跟著追了上去。
公輸零跟著跑了兩條街總算抓住了田雨辰的肩膀,板過身來,發(fā)現(xiàn)他竟然邊跑邊吃,李子裝得冒尖的背篼空一半了。
“我的寶兒喲,你是有多喜歡吃李子?”
公輸零哭笑不得,伸手就去搶背篼,卻被對方死死地抱住。
“撒手!”
“我不~~~”
那個“不”字拉成了波浪音。
“沒給錢吶!”公輸零發(fā)現(xiàn)拗不動,打算跟他講道理,“沒給錢就不是你的,就不能吃!”
事實上,沒人可以跟倔強(qiáng)又肚子餓的小孩子講道理。
田雨辰抱著背篼往前一撞,公輸零只好撒手躲開,同時伸出雙臂攔著不讓他過。
田雨辰抱著背篼往回跑,跑出百十來步,那些路人商販堵上來了。
為首的大娘跳了出來,指著她大叫:“就是他!”
“我們上!”
眾人將他團(tuán)團(tuán)圍住,層層逼近。
田雨辰慢慢往后退,直到后背被推搡了一下,他向前一跌,摔到地上,將背篼緊緊的護(hù)在身下。
“你們,不要過來!”
這甜糯的聲音讓眾人愣了愣,只是片刻,一哄而上。
在外圍的公輸零十分擔(dān)憂,倒不是擔(dān)心田雨辰的安危,而是……
須臾,電光乍現(xiàn),包圍圈炸開了。
渾身滋電的田雨辰抱著背篼踩著橫七豎八的人沖了出來,公輸零剛一伸手去碰,就被電得縮回手。
甩了甩手,公輸零追了上去,邊跑邊喊道:
“寶兒,你站住!”
后面趕來的人看著這一副“尸橫遍野”的景象都驚呆了。
“怎怎怎么回事?”
堅強(qiáng)的大娘頂著爆炸頭爬了起來,吐了一口青煙,指著田雨辰逃跑的方向,說了一個字:“追!”
這條街原先的吃瓜群眾們也抄起家伙追了上去,一路上“招兵買馬”“云集響應(yīng)”“贏糧而影從”。
等公輸零發(fā)現(xiàn)地面在顫動,以為是地震而回頭時嚇得差點(diǎn)抽了過去,當(dāng)真是紅旗招展,人山人海,勢如萬馬奔騰,浩浩蕩蕩,席卷而來。
乖乖,這五個銅幣得多值錢?。?p> “稷下人真他媽可怕!”
公輸零心里吶喊著,加快了腳步去追那個“始作俑者”。
一路從城西追到了城南,后面的隊伍越來越龐大。
隊伍中突然站出來一個人,說道:“咱們這么追下去不是辦法!”
“那怎么做?”
“趙二,你領(lǐng)一隊人往織女街。錢四,你領(lǐng)一隊人從牽牛街?!?p> “包抄?”
“沒錯,李六再帶一隊人堵住城門,只要是胖子,一律拿下!要他插翅難飛!”
堵住田雨辰的后果就是在接下來的一個時辰內(nèi),整個城南雞飛狗跳,東一團(tuán)光,西一道電,人仰馬翻。
織女街一家出租訂做“舞臺服”的成衣店里,老板正殷勤地介紹著自己店里的成衣。
“施總,您看這條裙子,上面的鱗片,最適合晚上演出,燈光下顏色會變藍(lán),好看得很!”
能讓老板親自接待且如此熱情的“施總”,自然就是天美商城的總裁施今知。今早起來敷面膜時忽然想到還沒有給孩兒們準(zhǔn)備演出服,就特意過來看看。
逛了半天,三個站后排和聲擊缶的服裝倒是選好了,可是兩個主唱的始終沒看到讓她眼前一亮的,畢竟主唱是萬眾矚目的焦點(diǎn)總得與眾不同一些。
突然,她雙眼一亮,看到了掛著的一套青黃李子綠的上衣下裳和一條粉白桃子紅的裙子。
“就這個了!”她拉著看了看,“有其他尺寸嗎?”
“當(dāng)然,施總。”老板拿出紙筆來,“這只是樣品,我們庫房從XXS到XXXL,高矮胖瘦,應(yīng)有盡有!您只管提供身長體重!”
今知一聽,樂了。
英雄班還真是高(英布)矮(公輸零)胖(田雨辰)瘦(黃月英),還有一個不胖不瘦,不高不矮,對于女孩子來講身材剛剛好的李裹兒。
“不胖不瘦,一個八尺三寸,一個七尺一寸。”
這時,外面電光四射,晃到了今知的眼,她走出們,一群人從她面前沖了過去,揚(yáng)起一陣塵土。
最前面黑炭似的大娘還喊著:“不要怕,電不死人,沖??!”
今知抄起手,笑道:“好生熱鬧!”
眼瞅著寶兒就要被舉城討伐了,公輸零還把人給跟丟了,急得雙腳跳,卻一點(diǎn)法子都沒有。
他怕事情演變成那日的“雷霆萬鈞”,只得跟在人群后面瞎跑,跑過一個門口,余光瞟到了一個穿著白色武袍的女子,剎住了腳。
“院長姐姐!”
他幾乎喜極而泣了。
“寶貝兒,你在這里做什么?”今知還在笑,突然,她背脊一僵,機(jī)械地轉(zhuǎn)過頭看著遠(yuǎn)處的電光,用肯定的語氣問道,“那是,雨辰寶寶?”
公輸零一邊喘氣,一邊說明了事情的原由。
“拿著?!?p> 今知將手提包往公輸零懷里一塞,踏著她的木屐飛檐走壁。
捧著記事本的老板在后面大喊:“施總,您還沒說,哪一套七尺二!”
“問他?!?p> 今知頭也沒回,從檐壁跳上瓦頂往人群的方向奔去。
田雨辰被逼到了一個死角,看著越集越多,越逼越近的人群,嚇得癱坐在地上,抱著背篼瑟瑟發(fā)抖。
抖著抖著,風(fēng)云聚變。
“夫子夫子,看這天,似又要打雷了!”
古典書生扮相的人興高采烈地跑進(jìn)小屋,但見角落里的人正聳動著肩膀,哭得不能自己。
屋子里另一個扎倆總角書童模樣的“噓——”了一聲,輕聲道:“顏淵師兄,夫子一覺醒來發(fā)現(xiàn)院子里的百花桃被后產(chǎn)處的人摘了,正傷心……”
“他們這是搶!”哭得那一大把編成麻花辮的白胡子都被眼淚打濕透了,“一個都沒給我留!強(qiáng)盜!”
顏淵心道:始作桃李節(jié)者,夫子也!
怪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