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紅到省城后，買了一套130多平米的大房子。裝修全是上等材料，母親親自指揮，家里一應設施全是最貴最好的東西。她的家離楊明買的房子有十多里，四五站路。那是個熱鬧繁華的地方。十月底搬進新房，車老師和弟弟一家、婆婆都來賀新。楊明挺高興，他那時已經(jīng)辭去了以前的工作，在省城開了一家內(nèi)衣廠，自己當老板。車老師一見柳紅，笑容甜蜜蜜的，她已經(jīng)轉(zhuǎn)成了正式編制，在省城最好的小學教書，這都是柳紅幫的忙。車老師眼里只有柳紅一個人！婆婆的臉色怪怪的，柳紅叫她，她似乎魂不守舍。車老師吼道，今天不用你做事，你不費心想多了。婆婆一聲不吭帶著孫子們出去了。這新房子寫的是夫妻倆的名字，和舊房子不同。母親問柳紅的時候，她不假思索地寫上去了。母親在一邊心疼地看女兒。有的時候，真的無能為力。
不幾日，柳紅以前的同事朋友都來省城恭賀她，一是升了官；二是喬遷之喜。夫妻倆在省城一家酒樓請客，高朋滿座，熱鬧異常。弟弟負責收禮金，婆婆抱著孫子經(jīng)過，看得眼睛都直了。那些人上人情至少是一千，也有的三千、五千，有個別還上了一萬。婆婆的腳生了根，樂哈哈地笑得合不攏嘴，滿是皺紋的臉看得如菊花盛開。她說，這下子都趕我們種田的種一輩子了。車老師白了婆婆一眼，她趕緊閉了嘴。
回到弟弟家，婆婆特意把大兒子叫到跟前，著急地說，你呀，跟白露一個了斷吧！你好好的家，好好的老婆孩子，何苦呢？楊明嘆了口氣道，白露若能打發(fā)走，我早已打發(fā)了。婆婆道，她要多少錢？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盯著兒子，她要多少你給她多少！媽沒讀書，也知道這樣不行啊。楊明嘆氣，她不要錢的。您不懂她！婆婆道，你跟她結婚不行！楊明無力地坐到椅子上，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十一月里的一天，白露帶兒子在外面玩到晚上回來。她剛到屋，聽見屋里有動靜，燈開著，今天不是周末，陶紫怎么回來了？難道楊明回來了？她放下熟睡的兒子，悄悄走進陶紫住的房間。楊明和陶紫兩個人正赤身裸體地纏在一起。陶紫一見白露，嚇得面如死灰。楊明氣喘如牛，吼道，你怕什么？有我呢！白露滿臉恨意地退出去關上門。那一夜，楊明在陶紫房里過的。陶紫快樂的尖叫聲像刀一樣割著白露的心，那個夜晚那么長，那么冷。第二天，他們睡到中午才起床，白露早早為他們做好了兩個人愛吃的飯。白露和顏悅色地說，你們在做事就把門關好，免得吵醒了兒子。陶紫粉面通紅。楊明離開后，白露問，你跟他幾次了？陶紫想了想，伸出五個手指頭。白露問，他比你大那么多，比我還大兩歲，你喜歡他什么？陶紫道，姨媽，你不懂，我愛他，他對我很好。他是個溫柔穩(wěn)重成熟的有馬甲線的男人，就是我需要的那種。白露問，你第一次是跟他嗎？陶紫高興地點頭。
白露哀嘆自己已經(jīng)老了。她還記得十五年前，她一個人背著行李踏入陌生的大學。夏日炎炎，無人搭理，一個朝氣蓬勃的男孩幫她拿行李，報到，忙得汗流浹背。他的眼睛始終展現(xiàn)著迷人的微笑，像深深的海，讓她一下子沉下去了。他熱情、厚道、勤快，他健康、上進、陽光，他在她眼里完美無缺，她為他發(fā)了瘋，著了迷。
柳紅回到家，已經(jīng)是中午12點半了。楊明躺在床上玩手機游戲，家里冷冷清清。柳紅疲憊極了，廚房里什么也沒有。柳紅轉(zhuǎn)了一圈又回到了客廳坐下，眼淚情不自禁地流下來。每次下班回家，買菜做飯，人忙得象陀螺，完了還要洗碗拖地。楊明呢？即使他沒上班，即使他有充足的時間買菜，他也不做?；貋磉t了，楊明會摔碗扳盤，罵聲連連，他自己不做飯的，理由就是，男人是不會做的。楊明的生意更忙了，在家的時間比以前多了，但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即使在家休息，他也會等柳紅回來做飯給他吃。柳紅曾說，我不在家，你只有餓死了。柳紅想著，看看鐘，楊明在臥室里傳了話，怎么回來半天了，還不做飯？柳紅一聲不吭地到廚房，拿出一塊肉切，她感到頭昏目眩，刀就割到手指，她大叫一聲，楊明倏地跑來，見柳紅手指鮮血直流。他找來一張創(chuàng)可貼給她貼好，你越老越不中用了。他說。柳紅一聲不吭地走了。楊明在廚房咚咚地切菜，他聽見柳紅在房間里哭泣。第二天，楊明給家里找了個鐘點工，打掃衛(wèi)生，接孩子做飯。從二〇〇五年底開始，他就變了。
女兒依依一晃都十歲了。在省城的日子里，只要楊明在家，他們夫妻總是同出同進。生日、結婚紀念日他們一起慶祝。假日，一家三口一起出去旅行。他會手挽手，和妻子一起參加朋友的聚會。不在妻子身邊的時候，楊明會主動告訴妻子的行蹤，會提前交待自己和什么人見面，呆多長時間。他似乎怕自己短暫的消失讓她惶恐不安。即使一下子幾天不能見面，他也會打電話，甜蜜地問候她，問候他們的女兒。在外人眼里，他們是一對恩愛甜蜜的夫妻。
一天，柳紅在家看書，依依突然對她說，媽媽，我今天看見爸爸和一個阿姨在一起。依依生得大大的眼睛，精致的五官，端莊清秀。柳紅抬起頭，你在哪看見了？看見爸爸有什么了不起，爸爸忙著呢。你喊他沒有？依依道，我在東方商城看見他的，他在買衣服，給那個阿姨買衣服。柳紅道，你一個小孩子跑那去干嗎？依依說，我同學的媽媽在那里賣衣服。我遇見爸爸了。柳紅道，爸爸不是給我們買了很多衣服嗎？依依想了想，笑著點頭。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柳紅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