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明和柳紅穿過小巷來到車來車往的大街,他們攔了一輛的士,在柳紅看來,她已經(jīng)沒耐心了。她巴不得越快越好。司機(jī)問,你們?nèi)ツ??柳紅說,區(qū)法院。一下的士,柳紅迫不及待地推開車門,楊明付了錢跟了上來,你走這么快干什么?非要離了?柳紅依然一聲不吭,頭也不回。進(jìn)了大廳,門衛(wèi)問,你們找誰?柳紅說,我們辦離婚,請問找誰?門衛(wèi)道,你們住在哪兒就找當(dāng)?shù)氐霓k事處,區(qū)里不受理。柳紅問清了地方,扭頭出門,楊明著急地說,等等。柳紅不耐煩地回過頭,楊明用手將柳紅大衣上的一根發(fā)絲輕輕捻下來,你怎么不小心?柳紅說,我沒時間。楊明臉上略過一絲怪怪的表情,我看你今天非要離的。柳紅說,你曉得最好。楊明說,再你出的士費。柳紅說,好吧。說著,他們來到大街上,柳紅見有公交車可去,對楊明說,干脆搭公交車。楊明說,下班了,就別怪我了。公交車好難擠,楊明一上車就往后鉆,他握住柳紅的手,柳紅說,你自己到后面,我站門口蠻好。她也不看他,公交車停停靠靠,柳紅聽見楊明在后面大喊,到我這來!柳紅見楊明找了一個座位坐下,她看了一眼就扭過頭去任憑楊明叫也不回應(yīng)。汽車又停了,柳紅坐到身邊的空座上,車啟動時,她便欣賞大街兩邊的景物,她想:這五年以來,有多久沒有在街上無所事事地閑逛?窗外的景物象一幅幅畫飛逝,柳紅想著就情不自禁地落淚,漸漸地人希車少了,車開到了郊區(qū),快下車了吧。她抬頭,忽然發(fā)現(xiàn)楊明不知什么時候站在自己身邊了,她問,你怎么站到這兒了?你的位置呢?我的位置讓給了一個老人。柳紅就扭頭看,見果然一個老太太在那兒好像睡著了??磥項蠲饕呀?jīng)站了很久。柳紅說,哼,哼……她就不講了。下了車,他們來到這個法院,屋頂上一面國旗在冬季寒風(fēng)中凍得瑟瑟發(fā)抖,他們鉆了進(jìn)去穿過陰暗的走廊,你們找誰?我們離婚。那個戴著厚厚眼鏡的老男人這才抬起頭,他面前是一堆文件,離婚?年輕人,想好沒有?他的頭又垂下來,無精打采地翻著文件,不需要想。柳紅說。你們?yōu)樯妒码x婚?和家里的大人講了嗎?柳紅說,過不下去了。您問這么多干啥?那個老男人慢慢翻過一頁,將兩張表拿出,你們先填表吧。他們接過來,老男人又說,現(xiàn)在是歲末,我們很忙,你們來年再來。柳紅急了,您是說還要過一個月?是的,我們這兒沒人,辦事的人不在。他說話的語氣就象他本人一樣好像在夢中。楊明說,走啦,回家去,你不怪我啦。柳紅看了那個猥瑣的老頭,只得跟楊明回去了。
她的家在五樓,下樓到最近的小賣部不到五百米??禳c!快點!她在心里說,腳跑得生風(fēng)。她一定要看一場好戲。
白露買了一點衛(wèi)生紙就上樓了。樓道里寂靜無聲,她站在自家門口,側(cè)耳細(xì)聽,里面什么動靜都沒有,這讓她多少有些失望。她恨那個賤人,那個從她手里搶走楊明的賤人!那個騷貨整天噴著香水,濃妝艷抹,把自己打扮得娼婦似地,在楊明眼前千般旖旎,萬種妖嬈。兩年了,他們在她眼前享受無邊無際的溫柔恩愛,她在悲痛的深淵里苦苦掙扎。小賤人挨打了,她聽見里面扇耳光的聲音,清脆、響亮。打得好!她在心里說,臉上得意地笑起來。最好把她的衣服剝光,往死里打,打死這個沒廉恥的婊子。她聽見了小賤人的哭泣聲,她在哭什么聽不清楚,這真讓人著急。在這個冬天的晚上,白露感到了無比的愜意暖和。
門好像要打開了。她立刻裝出一副剛回家的樣子。她看見楊明抱著柳紅急匆匆地下樓,他根本就沒注意她。
活該!她暗暗罵道。
她進(jìn)屋里,客廳無人,陶紫的門關(guān)著。她用溫和、親切、低沉的聲音問,怎么啦?你還好嗎?陶紫道,姨媽,我明天就離開這里,我在收東西。她的心里暗喜:這個騷貨終于要離開了。半夜,楊明打電話,厲聲問,我今天問你,你必須說實話。柳紅怎么找來的?白露心里一酸,答道,我怎么知道,她不是跟你們一起上樓的?楊明震怒了,她怎么來這里?白露道,我不知道。楊明道,你今天不是在打麻將嗎?你和哪些人一起打?白露知道隱瞞不了,如實相告。末了,她哭泣說,我沒要她來,我躲她都來不及了。誰知道馬太太為什么要喊我陪她呢?馬太太沒有事先說是誰啊,你可以去問她。楊明的語氣軟下來,他柔聲安慰白露,要她不要胡思亂想,好好休息。白露看了看時間,是凌晨三點,她安穩(wěn)地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