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末將至,楊明和白露在家里算賬。電腦很快就把賬算得一目了然。臘月二十八,所有的單位都放假了。白露在家里做菜,她在等他回家吃團年飯。她的家就是他的家了。楊明輕松地收拾完辦公室準備離開,柳紅打來電話,說,你回來吧,我不離婚了。楊明很不耐煩,不屑,吼道,你少啰啰嗦嗦,你自己先提出的,想反悔嗎?你我都是成年人!
出門的時候,門房給他一個快遞。這是一個小巧的盒子,四四方方,普普通通,并沒有什么異樣。楊明打開,里面只有一個U盤。這里面是什么東西?盒子底下一行小字:楊明先生,請您鄭重收好!他迫不及待地回到辦公室打開。
一幅幅不堪入目的畫面進入楊明的眼里,他的臉在戰(zhàn)栗,扭曲,牙齒緊緊咬住。畫面里,白露一絲不掛地躺在床上,一個客戶迅速脫光自己的衣服,兩人相摟相抱,交頸疊股。楊明的心仿佛被人用刀子刺傷,鮮血濺出。沒有一點被人強暴的意思。再往后看,再往后看,他疼得捂住胸口。視頻顯然是偷拍的,有幾個男人!都是楊明的大客戶!有的六十多歲,有的二十多歲。有的發(fā)生在夏天,有的在冬天。那些熟悉的面孔在酒桌上和他稱兄道弟。她在享受,眼里閃著興奮激動的光亮,笑得那么甜蜜開心。楊明的背脊骨發(fā)寒,視頻看完,他感覺自己一下子被抽空了,成了行尸走肉。他以為他的訂單全是憑他的智慧取得的,他曾經(jīng)那么驕傲!那么自豪!他頭上頂著一片草原,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強忍著悲痛,走到門口,一個趔趄,他栽倒在地上。冬天的風很冷。他已經(jīng)不認識自己,不認識白露,不認識回家的路了。
楊明回到白露的家里。他臉色如霜,絕無笑意,比窗外的寒風還冷。兒子亮亮在家里埋頭寫作業(yè)。媽媽呢?楊明的語氣堅硬如冰,眼睛帶著些許警惕打量四周。亮亮一如既往地寫作業(yè),沒有抬頭,陶醉在做題目的歡樂里,爸爸,媽媽說出去有點事就回來。楊明渾身被抽干了似地,跌到椅子上。坐在屋里等,心怦怦直跳;剎那間,他覺得房子很小很小。如果白露此時在家,他一定會掐死她!他一定會!
時間已到半夜,亮亮睡去了。楊明還在等,他沒有吃晚飯,他看見她做的飯都惡心!
第二天,天亮了。白露一夜未歸。楊明等了一夜。他的眼睛通紅通紅。他給她打電話,竟然關(guān)機!她究竟去哪里了?他發(fā)了瘋一樣,給他認識的白露的朋友打電話,沒有人知道。到了中午,白露仍舊沒有回家。楊明再也坐不住了,開車到街上去找,他給所有認識的人打電話,詢問他們見到白露沒有。沒有。沒有人知曉。他的車在街上緩緩行駛,在一家咖啡店里,透過玻璃,他看見一個熟悉的女人身影。這時,他下車朝那個女人走去。
她回過頭,不是白露!這女人對他微微一笑,她的笑像春天一般和煦。不是白露他轉(zhuǎn)身就走。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的剎那,那個女人對一個女孩道,依依,你爸爸呢!快看他怎么啦?他怎么不認識我們了!他只想找到白露,此刻,他就想找到她,找到她,他要問個明白!他已經(jīng)有一天一夜沒吃沒睡了。
他的手機響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哈哈哈,楊老弟,新年快樂!你的女人在我這兒。她昨天伺候了我一夜,舍不得走,沒辦法,哈哈哈……要不,你過來一起玩玩?
他踩緊油門,瘋狂地朝那里開去。他知道這聲音,知道她在哪兒。他仿佛看到了那個烈日炎炎的夏天,他自己還是那么年輕,孤苦無依的她站在校園里的大樹下,他一時憐憫朝她走去,來,我?guī)湍恪?p> 怎么啦?這人怎么啦?人群從四面八方涌來,就在剛才,他們看見一輛黑色的小轎車撞到一輛工程車上。那輛工程車本來慢慢吞吞地開,司機被嚇得懵住了,回過神來,他很快下了車。救護車來了,把他從撞癟了的車頭里拉出來。
她再見到他的時候,他頭部纏著繃帶,露出眼睛。他有兩年多沒見到她了,自從她離開他去了南方,她就出國了。離開了這個讓她傷心欲絕的地方。他一見她,淚水如決堤般涌出,說,我對不起你,紅紅,我不能陪你了。我背棄了自己的誓言,該有今日的下場。她撲到他身上,渾身顫抖不已,泣不成聲,明明,不會的,你一定會好的,我們是一輩子的夫妻,我們要相守到白頭啊。她撫摸他受傷的臉,他的身體,沒有一個地方是完整的,他受到了多大的傷害啊。她悲痛欲絕。
他伸出手想撫摸她,可是,他夠不著,他的胳膊就無力地垂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