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交流

　　一連幾天下來，黎耽都非常難過。

　　由于自己的軟弱，使一條無辜的生命就那樣消亡。

　　夜下，秋風(fēng)習(xí)習(xí)，黎耽仍痛心疾，擺脫不了那份巨大的陰影。

　　他雙目空洞，坐在樓下的涼亭，眼里全是落寞與自責(zé)。

　　氣候轉(zhuǎn)冷。

　　特別是到了夜晚時，木江市街上的人流量，不能跟春夏季節(jié)時相提并論。

　　有著隆冬實顯的征兆。

　　“咦？你看起來心情糟透了?！边@時，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

　　那正是靈體之王。

　　此刻，她一對色澤不一的眼睛里，浮現(xiàn)出了好奇。

　　黎耽一聽她的聲音，下意識地想發(fā)作。

　　可腦海內(nèi)，卻想起了與林應(yīng)的對話，按捺住心下的火焰。

　　黎耽平淡地回答：“跟你沒關(guān)系。”

　　“怎么會沒關(guān)系？”她感覺的出來，黎耽的態(tài)度比以往要和藹，笑嘻嘻地問：“是不是誰欺負(fù)你了？我去幫你把他的腦袋擰下來，送給你當(dāng)玩具?！?p>　　說到腦袋，黎耽的心情，更是跌入了谷底。

　　是的，那女孩當(dāng)時就是被那靈體殘忍地?fù)苋チ四X袋……

　　被靈體之王這么一說，當(dāng)時的畫面，再度清晰起來。

　　“你……”黎耽只感到心頭壓抑，有些憤怒地說：“你給我走開?！?p>　　靈體之王一聽，晃了晃的小腦袋，再是湊了過來，對黎耽嗅了嗅，說：“我感覺到在你的身上，好像有靈體的氣息……你應(yīng)該吃過了吧？”

　　黎耽聽后，沒有接話，保持著沉默。

　　“哦……我知道了，一定是你看到了什么不想看的，才這么難過?！彼彩遣碌搅耸裁矗^續(xù)說：“靈體吃人這種事很正常。你以后看多了，自然就能接受?！?p>　　“接受？”黎耽一聽，跟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站起來身來質(zhì)問：“你讓我怎么接受？我是不是要告訴自己，生活在身邊在我的同類，全是你們的口糧，是這樣嗎？”

　　“可是，靈體不也被食靈當(dāng)食物吃了嗎？”她目光平淡地說：“照你這么說，靈體們愿意乖乖地伸出脖子，給那些食靈啃嗎？吃與被吃，多么正常的事?！?p>　　黎耽不耐煩地說：“我們沒有共同語言?！?p>　　“那行，算我自作多情。找你的朋友去吧！”她沒好氣地說，轉(zhuǎn)身就要離開。

　　被她這么一說，黎耽也才順勢想起……從離開公司后，自己跟周川已經(jīng)半個月沒聯(lián)系了。

　　曾經(jīng)，他們是無話不說的朋友。如果周川得知自己變成這樣，該作何感想呢？

　　黎耽突然有些悲哀，父親的自殺，昭示了最親的人離他而去。

　　當(dāng)自己需要訴苦、需要安慰的時候，竟然沒一個人出現(xiàn)。

　　反而是這個靈體，還會過來跟他說上兩句。

　　黎耽看著她要消失的身影，出聲制止：“那個……過來坐坐吧。”

　　“哦，怎么改主意了？”她有些驚訝，又轉(zhuǎn)了回來。

　　“你叫什么名字？”黎耽隨口問。

　　“我……”她指了指自己，再是搖了搖頭：“‘我’從出生起就已經(jīng)死了，沒名字。”

　　黎耽聽了沉默，想起了林應(yīng)的描述，問：“你、你真的才兩歲嗎？”

　　據(jù)說，靈體之王只需要四年時間就能成長起來。

　　如此短的時間，的確讓黎耽倍感驚異。

　　“嗯？”她一聽，站起了身，有些警惕地：“是誰告訴你的？”

　　“我……”黎耽自知失言，同時有些心虛地說：“偶爾聽到的?！?p>　　她的小臉上露出了狐疑，問：“那兩個食靈，來歷都很神秘，他們是不是都想通過你來制服我？”

　　黎耽沒想到，她居然這么聰明？

　　“我告訴你，我可不傻?！彼f出了自己的意圖：“我游歷過許多城市，都找不出一個有里眼的人。你要明白，我只是單純地看在同類的份上，不想讓你被那兩個食靈蒙蔽?！?p>　　黎耽聽后，怔了怔，才不解地問：“你真的才兩歲嗎？”

　　“很驚訝嗎？“她一聽，笑了笑，再說：“這兩年，我吃了很多的極陰之氣、以及生靈之氣?！?p>　　靠著里眼，靈體之王能夠在陰陽二氣之間來去自如。不僅能靠吞食人類成長，也可以食用靈體。

　　而這話，令黎耽產(chǎn)生了輕微的不適。言下之意，如此迅速的成長速度，是建立在對殺戮之上？

　　聽她的話，當(dāng)中不僅包含著人類，更有靈體。

　　“兩歲的話，你應(yīng)該沒上過學(xué)吧？”黎耽想了想，轉(zhuǎn)移開了話題。

　　“上學(xué)？”她搖了搖頭，說：“沒有?！?p>　　“那是誰教你人類的語言？”黎耽追問。

　　“自學(xué)的。”她開口敘述：“從出生起，我就已經(jīng)‘死’了。走在街上，沒人能看見我。到后面我才知道，我跟人類……是不一樣的。”

　　“兩歲……”黎耽看了她一眼，感覺到了不真實：“說真的，你說你兩歲我……”

　　“很難相信？等到大約三、四歲的時候，我的體型就會跟成年人差不多?！?p>　　她說著，眼里的希望纖悉無遺：“到那時，我就會會擁有成群的朋友、將那些藏在黑暗里的同伴喚醒，建立起靈體的國度?！?p>　　黎耽一聽，只感覺心下一慌。

　　但這次，他終于沒有惡語相向，“你這樣做，要死很多人。”

　　“那些人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她搖了搖頭，說：“弱肉強(qiáng)食，食靈在吃我們的時候，也不會考慮那么多。那我為什么要去在意人類是什么樣的看法？”

　　“不不不，你想想看……生命本身就是一個神圣的。每條生命，從出生起，都有著自己要履行的義務(wù)?！崩璧枺骸半y道，你不覺得被殺了的人很可憐嗎？他們都不是孤身一人，有著自己的家庭與家人。”

　　“靈體不吃人會死。就像食靈不吃靈體會死一樣，你要怎么解決這個問題？”

　　她聽后再問：“你說每條生命出生都自己的義務(wù)。那么我問你，那些牛羊的義務(wù)是什么？它們不也是生命？難道就不神圣了？”

　　“我……”黎耽被問得啞口無言，這完全不是一個性質(zhì)的問題。

　　她這才昂起了頭，說：“看來，你回答不了這個問題?！?p>　　“你為什么要將靈體聚集起來？”黎耽仍不放棄勸說：“換位思考一下，靈體甘愿被你統(tǒng)治？”

　　“這是我生來擁有的能力，為什么不能這樣做？”她說著，瞳色各異的眼睛含有戾氣：“你說這么多，不就是想勸我放棄對人的惡意？我告訴你，我曾經(jīng)主動現(xiàn)身過，想跟人類交流一下?？蓳Q來的，只有他們恐懼、與不可理解的眼神。”

　　“那你可以來找我啊。”黎耽不知怎地，一下子就將這句話脫口而出。

　　他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跟靈體之王是可以溝通的。

　　如果能改變她的觀念，不就兩全其美了嗎？

　　“是嗎？我感覺你跟那些人沒什么兩樣，也挺討厭我的?！彼行┮苫蟮卣f。

　　“不是。我之前，并沒有了解你的過去……”黎耽解釋：“可現(xiàn)在，我覺得，也許我們成為朋友……那個，你能不能答應(yīng)我一個事?！?p>　　她立即就明白了過來：“你不想讓我將靈體群聚集在一起？”

　　“啊，就是這個……”黎耽點(diǎn)了點(diǎn)頭。

　　“我要先觀察一下?！彼髦氐卣f。

　　黎耽聽著，只感覺內(nèi)心的壓抑減緩了許多。

　　如果真的對勸她停止害人，那么……這城市會有多少人得以幸免？

　　“你有沒有地方?。俊崩璧?。

　　“沒?！彼龘u了搖頭。

　　“那住我家吧……話說，靈體需要睡眠嗎？”黎耽突然好奇地問了句。

　　“不用，但……比較喜歡暖和的東西?！彼f著，突然笑了笑：“例如說……血?！?p>　　“能不說這些詞嗎？”黎耽突然覺得，靈體之王才不過兩歲，在人類當(dāng)中，這是個心思懵懂單純的年齡。

　　“好吧。”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

　　黎耽朝她走近，端詳著那有些破舊、單薄的衣裝，問：“靈體也不怕冷嗎？”

　　“跟食靈一樣?！彼卮?。

　　“走吧，我去帶你買衣服?！崩璧⑾肓讼?，才這樣說。

　　既然靈體之王能夠溝通，那黎耽也決定要將她說服，免得再興趣無端殺伐。

　　“衣服……”她聽后一愣，再是露出了像孩子那樣天真地笑容，輕快地拍了拍手，“好啊?！?p>　?。ㄎ赐甏m(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