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照啊!邵師兄!
“原來是不二峰的‘啞巴’薛觀,能聽你叫上一聲師叔,還真是難得?!?p> “羅師叔莫要取笑弟子了,魏師弟初入桃山,還有諸多規(guī)矩不甚明了,錯在薛觀照看不周,希望師叔寬宏大量饒他一次……”
“這小子倒是有幾分硬骨頭,但私闖內(nèi)峰,偷窺劍道,如何處置薛觀你應(yīng)該心知肚明才對。”
“羅師叔……”
以上是魏笠能聽到的全部內(nèi)容,他很想對薛師兄道一聲謝,同時也告訴他,自己真的是在午夜時分發(fā)現(xiàn)了廚房的動靜才誤打誤撞到了這里,并非刻意逾規(guī)越矩,可現(xiàn)在他只感覺眼皮越來越沉,最終兩眼一閉,昏迷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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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他再次迷迷糊糊睜開眼時,已經(jīng)回到了自己房間。
剛醒來的魏笠只感覺口干舌燥,腹中饑腸轆轆,側(cè)頭看房內(nèi)有一個背影在晃動,那身影聽見動靜,轉(zhuǎn)頭見魏笠醒了過來,急忙走上前,而魏笠也看清了那人的面目,原來是同期的師兄邵誠誠。
“魏師弟,你終于醒啦!”邵誠誠一張微胖臉蛋上露出關(guān)心之色,走到床邊。
“水……水……邵師兄,麻煩你,先給我拿點水喝?!?p> 邵誠誠快步走去一邊的桌上,拿起水壺盛了一碗水,小心地扶起魏笠靠在床頭,只聽咕咚咕咚幾下,一碗水瞬間見底。
“魏師弟,你慢著點喝?!?p> “多謝了,邵師兄。”將碗遞還給邵誠誠后,魏笠自己握了握拳,發(fā)現(xiàn)自己并沒有想象之中傷的那么重,只是身子有些虛弱。
邵誠誠又盛來一碗水,這次他從懷中掏出一顆褐色藥丸,道:“來,先把藥吃了。”
“這是?”
“陸師兄給的人參固本丸,說是每日一次?!?p> “噢,我還以為是麥麗素。”
魏笠接過藥,就水服下,剛一入口,一股子苦澀滋味沖散開來直沖天靈蓋,愣生讓他打了一個激靈,精神瞬間恢復(fù)了不少。
“麥麗素是何物啊?魏師弟?!鄙壅\誠好奇問道。
“就是我們那塊的糖丸,不過長得跟這藥丸一模一樣。”
“原來如此。”
魏笠臉上扭曲,不斷的咋著舌頭,試圖緩解嘴里的苦澀,他突然說道:“對了邵師兄,我需不需要打坐調(diào)息之類的,讓藥效發(fā)揮更好的作用?”
邵誠誠見魏笠甚至還有心思跟自己開玩笑,想必身體是沒有大礙,于是跟著調(diào)侃道:“師弟這三日來昏迷不醒,原來是在夢中入了太一城,登了太白樓,當(dāng)真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呀!”
兩人說罷哈哈笑起來,但笑到一半,魏笠忽然回過味來,問道:“師兄你說我已經(jīng)昏迷三天了?!”
邵誠誠道:“是啊,我已經(jīng)照顧你三日了,那里會記錯……”
魏笠驚訝不已,這內(nèi)峰的師叔真是了不得,兩句話的功夫硬生生把自己震到床上挺了三天的尸,他可是從來都沒睡這么久過,他問道:“那是不是不二峰的薛觀薛師兄送我回來的?”
邵誠誠搖了搖頭,“是不是你口中的那個師兄我不清楚,但三日前禮課時,確實是一個啞巴師兄將你背回了知禮堂,當(dāng)時我們上前問他怎么回事,他只是來回比劃不發(fā)一言,直到陸師兄來后將你二人帶回房間方才離開?!?p> 魏笠納悶,他清楚薛師兄絕不是啞巴,雖然偶爾結(jié)巴但口齒是肯定沒問題的,不說話應(yīng)該是有他自己的緣故才對。
他轉(zhuǎn)念又一想,發(fā)現(xiàn)這時間也對不上,自己子時去的內(nèi)峰,而根據(jù)邵誠誠的言辭推斷,是到了上禮課時薛師兄才將自己背回來,那內(nèi)峰離饈饌峰不算太遠(yuǎn),回到長揚峰更是花費不了這足足半夜的功夫。
他還記得自己昏迷時,內(nèi)峰的長老正在問責(zé)自己,是薛觀師兄竭力維護(hù),莫不是自己昏迷之后,師兄與那長老又發(fā)生了什么沖突?
魏笠用手捶打了幾下自己的腦門,若是因為自己惹的麻煩而連累了薛師兄,那他必是自責(zé)無比的,病榻少年掀開被子,作勢欲起,邵誠誠見了急忙阻止道:“魏師弟,你干嘛呀?”
“我得去趟不二峰找薛師兄。”
“你忘了,入門弟子不能隨意進(jìn)入另外六峰的!”
所謂關(guān)心則亂,他又忙仔細(xì)詢問了邵誠誠那送自己回來的啞巴師兄有沒有受什么傷,或者有什么不對。
在得到放心的答案后,少年漸漸冷靜了下來。
邵誠誠將魏笠的舉動瞧在眼里,暗自琢磨了一番,也不去問究竟那一夜發(fā)生了什么,而是道:“魏師弟,這幾日來陸師兄又教了些新的東西,你現(xiàn)在若沒什么大礙,我便說給你聽,畢竟三月后的??际前朦c都懈怠不得。”
少年還在想著晚上巡夜時去找薛觀問問,一聽到校考二字,便聯(lián)想到了那夜湖泊上的比劍,那叫真兒的紅衣師姐說要借劍給自己的師弟練招,她那個師弟……
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呢……
邵誠誠見魏笠不說話,便繼續(xù)道:“師弟,你不是學(xué)劍特別快嗎,我就先演一遍九式桃山劍中的二式劍勢承讓你瞧瞧,保管你驚掉下巴?!?p> 魏笠一聽,也來了興趣,“那就有勞師兄了,只是我房間狹小,邵師兄可要小心些。”
邵誠誠聽完,神秘的擺了擺指頭,道:“沒那么大動靜?!闭f著,搬來一方木凳,竟直直的坐在了屋內(nèi)的正中央,抽出掛在背上的木劍。
“這……邵師兄你莫要晃點我,那有劍是坐著打的?”魏笠看的一頭霧水。
木凳上的小胖子一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谋砬?,道:“起初我也不信,不過陸師兄說了,這劍勢承的訣竅在于‘圍’,要做到迎風(fēng)擋雨,八方不動,你是沒見著陸師兄用了揚劍式后這一招的效果,那劍圍簡直密不透風(fēng),他還叫我們?nèi)ス羲?,你猜怎么著,我的劍剛一碰上去,人都被彈的老遠(yuǎn)!你看好了啊!”
說著,邵誠誠還真的演練了起來,兩只胳膊輪起來那叫一個○,魏笠看的臉皮抽搐,抓了抓自己頭皮兩下,差點沒把自己的丑奴兒遞上去給他空出的那只手用上,這哪是什么劍法,分明就是風(fēng)火輪才對。
“魏師弟,我看你身體沒什么大礙,能不能站起來???”劍圈里的邵誠誠說道。
“應(yīng)該可以……吧……”
魏笠從床上起身,就聽邵誠誠說:“來,我們過兩招,我坐著和你打!”
少年尷尬地摩挲著自己的后頸,顯然不太相信這種所謂的“劍勢承”能夠擋住什么風(fēng)雨,可面對師兄熾熱的目光,又不能掃了別人的性子,于是取下已經(jīng)掛在墻上的丑劍,拔身起劍,陡然向前刺去。
這一劍來的突然,速度也快,目標(biāo)直指邵誠誠右肩,因為是木劍的緣故,所以魏笠也沒有任何的保留。
就在魏笠覺得勢在必得的一刻,只聽木劍與木劍相交之后,發(fā)出“啪”的一聲響,自己的劍竟然被邵誠誠所擋住。
“怎么樣?”
“再來!”
剛才那一劍被魏笠歸結(jié)為僥幸使然,畢竟瞎貓也能撞見死耗子。
魏笠的劍再次探出,先是在腰部虛晃,見到木劍格擋而來,忽然改變劍路,從斜下往上起劍,這是劍勢起當(dāng)中專攻下盤的路數(shù),只不過被他活靈活用,由于邵誠誠坐在凳上,所以目標(biāo)就在咽喉之處。
這一劍,少年的想法十分取巧,首先他志不在傷到邵誠誠,所以危險性先放一旁不談,因為要接這種劍,光是面對就需要有十足的膽氣,邵誠誠若要動彈,便是先泄了三分氣,而是個人面對這狠辣一劍,下意識都會選擇躲閃。
那一夜的破水一劍,就是這個道理。
但就在丑奴兒距離邵誠誠的咽喉只有幾公分時,劍身下方突然受到一股向上的沖擊力,魏笠本就有些虛弱,手腕一個把持不穩(wěn),丑奴兒脫手而出轉(zhuǎn)瞬后被高高彈開,掉落一旁。
魏笠怔怔而立,邵誠誠也停下了下來,得意洋洋。
少年撿起木劍,這次學(xué)乖開始繞起了圈子,想專挑邵誠誠看不到的部位下手,可小胖子一見如此,屁股粘著凳子,竟也跟著轉(zhuǎn)了起來。
“魏師弟你挑正面來,我背后還沒學(xué)好?!鄙壅\誠嬉皮笑臉道,空出的那只手握緊凳子的邊緣,雙腳跟著魏笠的方向開始捯飭。
魏笠憋不住笑出了聲,乘其不備又是幾下,可一一都被邵誠誠擋于劍圍之外。
攻擊一而再再而三的落空讓魏笠開始有點相信這“風(fēng)火輪”還真有些門道。
“邵師兄,我看你的揮劍也沒什么章法,實在是看不懂你是怎么擋下我的劍的?!蔽后依蠈嵳f完,邵誠誠就開口解釋。
“前日陸師兄禮課時給我們講了奇門遁甲之法,下午就以生休開杜八門方位融入在了劍理之上,讓我們邊學(xué)邊練,你看我打的亂七八糟,那是因為我學(xué)的不到位,但里頭的擋推頂打,生死驚開的道理我可是一分都沒落下哩!”
從語氣中能聽出來,邵誠誠對此還是甚為驕傲的。
“奇門遁甲我知道,但師兄就學(xué)了兩天我就打不到你了,實在是……慚愧?!?p> 邵誠誠嘿嘿一笑,道:“這不怨你,奇門遁甲我從小就耳濡目染,魏師弟你要是換個人與你過招,怕是沒我這般本領(lǐng),更不至于每次都被擋下來……”
“原來是邵師兄有所依仗,難怪?!?p> 魏笠還是頭一次在這個世界遇到能跟自己扯淡的人。
小胖子翹起了二郎腿,道:“剛出生那會,我那替人稱骨算命的老爹就給我稱了一卦,骨重四兩九錢,得疊字名叫‘城城’,就是城鎮(zhèn)的城,你可知為什么?”
少年搖頭,好奇追問:“這我哪會知道,你就別買關(guān)子了,趕緊說吧?!?p> 邵誠誠嘴巴一咧,露出一口白牙,“他說我這條命,一座城壓不住……”他伸出兩根手指,“起碼得壓兩座。”
“可我記得,上次在校場時,你告訴我說你是‘誠’實的誠啊?!?p> “當(dāng)了山上人,那里還會被城給壓住,自上山后,我立馬就給改了?!?p> 還有這種道理?
魏笠面露懷疑之色,邵誠誠急道:“你要是不相信我,桃山的讖言你總信吧……”
“那敢問師兄你讖……”
“好說好說……”
還沒等魏笠說完,邵誠誠就打斷道,他似乎蠻期待這一刻的,短短的脖子仰得跟只胖天鵝一樣,將豎直的兩根手指倒轉(zhuǎn)過來。
“四平八穩(wěn),邵誠誠?!?p> ……
……
場面沉默了片刻,看著邵誠誠期待的目光,魏笠乍然大叫道,“照??!邵師兄,想不到你未學(xué)玄時已知玄,師弟佩服!”
魏笠順口拍了句馬屁,他本來想說牛逼啊,臥槽什么的,可想到之前的麥麗素,邵誠誠估計也聽不懂,所以就學(xué)著小說里那些拍大俠馬屁的配角臺詞,聲情并茂地嚷了起來。
對方照顧自己三天,又拉著自己習(xí)劍,絕對稱的上是朋友了,魏笠不是那種會去拆朋友臺的人,雖然說里面有些炫耀的成分,可誰身邊沒幾個喜歡吹吹牛的伙伴呢,而且這在少年看來,也不是什么大問題,甚至他自己也喜歡出出風(fēng)頭,等到那時,幾個臭味相投的朋友捧一捧不也挺好。
看邵誠誠表情,似乎還挺受用,二人目光這么一對,小屋里又響起一片嘿嘿嘿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