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來自當(dāng)陽峰的挑釁
盡管降服了繞梁劍，可魏笠最后還是沒有進(jìn)入到洞中。
他與楚稱心通過了試劍的考驗(yàn)，證明了說出那句“此身當(dāng)為桃山劍”的資格，可這終究還是別人清都峰的家事，那洞中的老頭估計對魏笠實(shí)在提不起什么好感，所以當(dāng)兩人伏劍之后，便獨(dú)自喚楚稱心進(jìn)入洞中，讓魏笠自行離去。
少年心下忿忿，本來他自己也不求什么回報，畢竟下午的時候楚稱心也幫過自己大忙，可這洞中的老家伙也著實(shí)可惡了些，臨走之前還控制飛劍，徒生出一股力道把他掀翻在地，從而又摔了個狗吭屎。
楚稱心礙于師命沒有送他，魏笠一個人百無聊奈地回到了值更亭，這一路上他就開始尋思，為啥自己就那么的不討老人喜歡，想一想那棋盤山上的一僧一道如此，如今清都峰的羅長老也是這樣，向來不擅長在自己身上找問題的少年，最終將理由歸結(jié)為，這些上了年紀(jì)的長輩，或許對自己這種“外向”的小年輕，都有種狹隘的偏見吧。
而事實(shí)真的是如此嗎？
在那山洞之中，清都峰的師徒兩人，正發(fā)生著一番對話——
“上次白鷺峰荀小子借來的劍，便是他的？”
望著繞梁劍一寸一寸重新歸入石壁之中，羅翦的聲音緩緩傳來，楚稱心篤定道：“是呀，徒兒不會看錯的，不過今日我也借來仔細(xì)瞧過，沒發(fā)現(xiàn)有什么特異之處，就是劍身短了些，不過話說回來師傅，為什么那把叫丑奴兒的桃劍，白鷺峰的荀川也能拿得起呢？”
羅翦淡然開口道：“都說桃山的讖言碑能預(yù)示命運(yùn)造化，但對我輩而言，最為看重的，則是入碑后所投射的心境，因?yàn)榭逼菩闹凶晕?，總要比勘破天道無常來的要切實(shí)些……”
他略一停頓，繼續(xù)道：“伏龍圖收了三個弟子，這大弟子與稱心徒兒最是相像，俱是道心無塵的通透之人，心無所執(zhí)，便是萬物可持；二弟子晏還真，劍道天賦世間罕見，將來成就必不在我與伏龍圖之下，但若想要見到那一步一蓮開的的璀璨光景，必是要突破那一步一登天的造化關(guān)隘，要層層遞進(jìn)，快不了，也慢不得，這是她的執(zhí)念，拿起來便是不能放下，所以她拿不了桃劍；然后是這三弟子，聽聞是鳳凰棲桃山，可是我只聽說過，涅槃之后的鳳凰才算的鳳凰，說也奇怪，這少年也才十五六歲，究竟是何等機(jī)緣才能造就如此命格實(shí)在難說，我想這也是他師傅不讓他進(jìn)讖言碑的原因，但有一點(diǎn)可以確認(rèn)，白鷺峰的荀小子能拿起方才洞外少年的那桿木劍，其原因，是因?yàn)樾拍??！?p> 楚稱心問道：“信念？師傅，今日徒兒問過魏猴兒，他說他將荀川當(dāng)成朋友，可即便二人情同手足兄弟，也是有些不合常理的，就拿咱們桃山的師兄弟來說，相交莫逆出生入死的也不在少數(shù)，但沒聽說誰可以拿起彼此桃劍的呀?！?p> 羅翦沉默了片刻，道：“不，這種信念并非來源自兄弟情義，是荀小子打心底里就認(rèn)為，他絕對能拿的起魏小子的桃劍，而這種信念，從始至終都不會摻雜一絲的自我懷疑，就像……”
老天師話音漸弱，似是不太確認(rèn)，但楚稱心已是猜測出答案——
就像，是自己的東西一樣。
想到此處，她忽然想不明白，那個性格像猴子一樣跳脫的少年郎，究竟是知道的太少，還是明白的太多，如果是前者，只能說明他性情天真直率，如果是后者的話，那他確實(shí)是有一副豁達(dá)心胸了。
于是，少女不由得多問了一句，“那師傅，你覺得魏笠這個人如何啊？上次我推他入碑，導(dǎo)致他連自己的讖言都沒看到，想來他也很迷茫，若是師傅能指點(diǎn)一二，那徒兒也算是補(bǔ)償了他?！?p> “喔？”羅翦話中難得提起了幾分情緒，他道：“竟有這等事？我看這小子倒是有幾分劍才，方才用劍不拘泥章法，運(yùn)劍出意不出格，但長揚(yáng)峰的揚(yáng)劍式是最忌意動的，如遇名師也就罷了，可解詠、解真兩兄弟用劍刻板的很，教出來的徒弟一個個更是迂腐不堪，若是小子早些知道自己的造化，恐怕也不會選擇長揚(yáng)一脈，如今他所習(xí)之劍與天性相背，若不早些撥正，日后怕也走不了多遠(yuǎn)。”
少女聽后默然不語，心中思緒萬千，想著那日沒有推他入碑就好了。
石壁之上，有一劍緩緩拔出，隨后老人的聲音響起。
“徒兒，接劍?！?p> ……
……
次日，知禮堂。
自打昨夜跟薛觀探討了一番移情之法，魏笠早晨上課似也沒有往日那般容易走神了，不過也正如楚稱心所言，凡事都不可能一蹴而就，所以進(jìn)展也不是特別明顯，可對于他來說，有改變，終究是好事。
今日有兩件事，讓魏笠關(guān)注起來。
第一件事，戚舞陽從青廬峰回來了，雖然身體依舊虛弱，不過少年的氣色不錯，臉上有一種不似重傷之人擁有的健康神采。
這一點(diǎn)，魏笠倒是沒有過多上心，因?yàn)樗緛砭筒辉趺聪矚g這種表現(xiàn)優(yōu)異的“好同學(xué)”，只道是青廬峰的醫(yī)術(shù)高超，那深可見骨的傷勢竟能在短短十幾日便恢復(fù)到這種地步，說是起死回生也不為過了。
至于第二件事，是今早邵誠誠頂著兩只烏青的雙眼來到了知禮堂，他整個人蔫頭耷腦，一上午只要魏笠眼睛往他身上一瞟，這小子就急忙抬袖遮掩，模樣十分滑稽，就連商若葳都不自主多看了兩眼。
到了午休，魏笠走上前去，見邵誠誠急忙扭身抬袖，少年蔫壞損道：“喲，這是哪家大姑娘啊，還害羞見不得人啦？來，抬起頭來，讓大爺樂樂?！?p> 邵誠誠袖口不落，在另一面狠狠“呸”了一聲，回?fù)p道：“你小子就幸災(zāi)樂禍吧，要換作是你，絕對把你打的屎尿齊流，比我還慘?！?p> 聽到這般骯臟話，幾個在周圍的男弟子哈哈大笑。
魏笠表情夸張，拍著胸脯，嘴里咬著重音道：“還屎尿齊流，我好怕呀~”
說完，又是一陣笑聲，少年一屁股坐在了邵誠誠的書桌上，恢復(fù)正常道：“說吧誰啊，把你打成這樣。”
邵誠誠沒說話，一旁有人接過話茬道：“昨天勞課，誠誠挑水的時候吹噓自己的劍勢承在新進(jìn)弟子中無人可破，但偏不巧，被當(dāng)陽峰那個木武癡給聽見了，當(dāng)即就提出比劍，這不，還沒過兩招呢，誠誠人就成這樣了?！?p> 魏笠一聽有點(diǎn)不高興了，對著說話那人道：“誠誠沒撒謊啊，你破的了他的承劍嗎？”
那人搖了搖頭。
他又對圍觀幾人道：“你們破的了嗎？”
眾人搖頭，原本想著看戲，現(xiàn)在看扯到自己身上，眼神俱是逃避。
少年雙手一拍，道：“這不就好了，別人吹是吹，可是有本事在這的，這事兒只能說一山還有一山高嘛，誰還沒個吃癟的時候?！?p> 他一說完，屁股就劇烈一震，嚇得他急忙跳開書桌，一看原來是邵誠誠一拳錘在了桌上。
只聽邵誠誠氣道：“最可氣的是，這廝揚(yáng)言說我長揚(yáng)峰劍法拙劣，同為桃山九式劍，卻是根基最差，最為平平無奇的一脈，還說若我長揚(yáng)峰不服，今日黃昏，山下水塘再戰(zhàn)。”
魏笠對旁人確實(shí)道：“真有這事？”
那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
他轉(zhuǎn)過頭來，問著邵誠誠：“那你怎么想的??？”
邵誠誠頓時縮回了拳頭，嘆了口氣道：“哎呀……這個……打不過啊……”
他又問眾人：“那你們呢？”
眾人彼此看了看，多是沒有言語，只有一人道：“誠誠的劍我們誰都破不了，那木鵬舉可一招破劍，二招傷人，并不是我們現(xiàn)在能對付的，何況我們長揚(yáng)峰的劍，只要學(xué)會了揚(yáng)劍式，便可發(fā)揮出巨大的威力，到時候他說的那些話也就不攻自破了。”
魏笠顯然沒把這句話聽進(jìn)去，只是默默點(diǎn)出一句，“那，你們以后打水見著他，低著頭?。俊?p> 知禮堂中，一時沉默。
魏笠睨著眼看了一圈，咂了咂嘴，說道。
“下午我去跟他打?！?p> 邵誠誠拉住魏笠的袖子，將他拉到桌上坐下，道：“你打啥啊你就打，你打我都費(fèi)勁呢，就知道逞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懂不懂！”
魏笠蹭一下站了起來，將邵誠誠的手甩開，對著他說道：“邵誠誠到底是你他媽不懂，還是我不懂啊？”
小胖子也火了，站起來怒道：“我懂什么啊，打不過就是打不過，認(rèn)栽不就行了，打不過還去送死嗎？”
魏笠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別人打你臉上，你不想著如何打回去，還要伸出另一邊是嗎？”
邵誠誠一時語塞，道：“這……你去了還不是一樣被打臉嗎？”
“嘖~”
魏笠有手指抵到邵誠誠胸口上，嘴里每說出一個字，便是用力戳一下。
“這不是你打不打的過的問題，這他媽是你去不去的問題，懂嗎？”
“我……這……”
魏笠收回手，道：“你一次打不過，可以打兩次，兩次打不過，大不了再打第三次，但只要你一次不去，別人就會拿你這一次，嘲笑你一輩子，就像現(xiàn)在這樣，你知道嗎？”
魏笠看向眾人，以一種吊兒郎當(dāng)無所謂的模樣，道：“你們怎么想不重要，反正我是這么認(rèn)為的，既然死不了，就往死里打，總之不能讓人踩到我頭上?！?p> 說完，看邵誠誠低著腦袋，他說道：“邵誠誠你就跟我說，干不干就完事兒了，低著個腦袋當(dāng)鴕鳥?。俊?p> 邵誠誠雙拳慢慢緊握，嘴里崩出一字兒。
“干……”
“你說啥？”
邵誠誠抬起頭，目眥欲裂，大聲吼道：“我說干，干他娘的，干！”
這句話，引得知禮堂群情激憤，紛紛附和，相約一道前往，領(lǐng)教當(dāng)陽峰高招。
魏笠比了個大拇指，笑著說出兩字：“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