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項羽率軍入咸陽,一陣劫掠之后就想帶著財貨撤回江東,有能人上前勸說:“將軍既然已經(jīng)得了關(guān)中,何不在此地發(fā)展基業(yè),執(zhí)掌天下?”
項羽卻說:“富貴不還鄉(xiāng),無異于錦衣夜行?!彼觳宦爠窀?。
能人搖搖頭,事后說道:“人說楚人虛有其表,果真是‘沐猴而冠’!”
項羽聞聽此事之后大怒,立即將這人烹殺。
后,劉邦飛奪三秦之地,后來居上奪了天下,果然印證了項羽的虛有其表和短視。
今天這貴公子雖然騎的是寶馬良駒,穿的是綾羅綢緞,但對長者出言不遜,對陌生人心懷殘暴,不過也是個虛有其表的家伙罷了。
蕭寧笑道:“我自然是笑可笑之事,又沒說是在笑你。怎么,我在這笑你也要管?還是你硬趕著要自認可笑?”
“賤民!馬彪,給我捉住他!我要把他綁在馬屁股后面,活活拖死他,看他還能笑得出來!”
貴公子聞言大怒,一揮手指揮手下的健仆就要行兇殺人,這家伙把殺人的話說得如此順口,看來平時這種事情他沒少做。
“是!”
健仆馬彪扶著自家公子,好容易確認自家公子平安無事,一顆懸著的心立刻放回了自己的肚子。
這邊沒事,他的眼神自然也就移向了今天的“罪魁禍首”蕭寧的身上,要不是這小子驚了馬,怎么會有這樣的險情發(fā)生?
這等賤民,公子要撞他,他居然還敢躲,真是豈有此理!
隨著貴公子的一聲令下,這馬彪立刻迫不及待地就撲了上去!
這馬彪步伐短促腳下生風,身形又極為壯碩,迎面撲來就好像狗熊撲食一般,叫蕭寧避無可避。
蕭寧不過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哪里能躲得過?
眼看他這回真的要遭殃,忽然一道身影從天而降,一名布衣大漢攔在蕭寧的身前負手而立。
蕭寧還沒看清來人是誰,就看到他砂鍋大的左掌猛地一揮,十分精準地直接一巴掌打在馬彪臉上,直接將他扇了個七葷八素,趴在地上眼冒金星。
“手底下沒輕重,那就廢了這只手!”
布衣大漢直接一抬腿,腳跟狠狠地踩在馬彪的左手小臂上,當場將他打成骨折。
“啊!”
馬彪立刻疼得冷汗直冒放聲大嚎,扶著左手臂趴在地上動也不敢動。
不遠處的貴公子嚇了一大跳,滿臉恐懼地望向大漢,當場嚇得呆若木雞。
布衣大漢眼中閃過一道精芒,不屑地瞥了一眼貴公子,又接著說道:
“嘴巴不干凈,那就給我好好洗洗,再出來見人!”
他立刻一抬腿,左腿挑起足有兩百多斤重的馬彪,舉重若輕似的一甩,立刻將這馬彪甩到小河里泡水去了。
這下任誰都看的出來,這是故意殺雞給猴看,打的雖然是馬彪,但實際上說的是那貴公子。
那貴公子不是傻子,自然聽得出來這弦外之音。
只是這大漢滿身殺氣,他早就被震懾地動彈不了,即便是心中驚怒,但明顯是恐懼更多一點。
布衣大漢拍拍腿,那神情好像是剛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說話也輕飄飄的:
“馬公子,我家相爺脾氣好,你剛才放的那些屁,相爺看在你父親馬相爺?shù)拿孀由?,就當沒聽見也就算了??赡悻F(xiàn)在是當著我的面,要在我們家門口殺人,那就別怪蒯青無禮了!”
布衣大漢蒯青話說的輕,但其中暗示警告的意味卻不輕。
馬公子一聽這話臉上不禁青一陣白一陣的,他知道今天自己是踢到鐵板了,也不敢在水里泡著的馬彪,翻身上了自己的寶馬,立刻一言不發(fā)地逃離了此地,連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無知小兒!”
蒯青不屑地嘲笑了一聲,回頭看蕭寧,一雙丹鳳眼上下打量了許久,嘴里不住地發(fā)出“嘖嘖”稱贊的聲音。
“嘖嘖,你這書生有點膽識,我老蒯喜歡。相爺說了,今天有客人要來,看來就是你了!跟著我走吧!”
蕭寧有些訝異,沒想到陸老相爺居然知道他要來,趕緊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正襟道:“請蒯大哥領(lǐng)路?!?p> “這就對了!你這樣子,可比那什么放屁馬公子好多了!”
蒯青哈哈大笑,手掌沒輕沒重地排在蕭寧地肩膀上,直拍得蕭寧疼得齜牙咧嘴起來。
這家伙可真有勁!這一巴掌要是十成力氣下去,恐怕他這半邊身子都得被拍進土里吧?
“那這家伙怎么辦?”
蕭寧一指還在水里撲騰的馬彪。
蒯青斜眼看過去,滿不在乎地答應道:
“你管他作甚?就算他不會水,好歹也是在武道上能初窺門徑的高手,憋會兒氣也就起來了。你別理他,讓他多灌點水,省得為虎作倀!”
既然他這么說,蕭寧自然也就不管了,這惡仆跟著主人壞事做盡,也該受些懲罰。
兩人一大一小,一前一后,沿著小路往陸宅行進。
推門而出,蕭寧直接嚇了一大跳,只見院子里滿是想蒯青這樣高大健碩的漢子,此刻跟看寶貝一樣,一個個兩眼放光地盯著他看。
“蒯大哥,這就是老相爺要收的學生么?”
“這小娃娃這么瘦弱,不行??!”
“不管了,這么些年來的盡是一些酒囊飯袋,我看著小子就不錯,就是他了!”
滿院子的人議論紛紛指指點點,議論的焦點自然是蕭寧,搞的蕭寧跟街上耍猴的一樣,渾身都不太自在。
“咳咳。”
兩聲低沉的咳嗽聲從人群后傳來,雖然不算大聲,但竟然一下子就將熱鬧的院子重新變得安靜下來,所有人都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人群左右分開,讓出一條道路來,從人群后走出一個走路有些跛腳的老人來。
這老人年紀稍大,皮膚早已干枯,就好像枯樹皮一般褶皺,右眼睛綁著布條,看來是早就瞎了的樣子。
老人走到蒯青面前,用低沉的嗓音慢慢地問道:
“青兒,這就是相爺吩咐的人嗎。”
蒯青在這老人面前不敢隨意,一改剛才散漫的樣子,立馬恭恭敬敬地行禮,答道:“大伯,就是他?!?p> “嗯?!?p> 老人低低地應了一聲,聲音像是從渾濁的嗓子底發(fā)出似的。他湊到近前來,就這么直勾勾地看著蕭寧。
老人雖然瞎了一只眼,僅有的左眼也變得渾濁,但目光銳利地跟剃刀一般,仿佛無論是什么偽裝假面,都在他這目光下無所遁形。
蕭寧甚至覺得自己連呼吸都變得沉重起來,渾身上下像是被人看了個遍似的,好不自在。
可他轉(zhuǎn)念又一想,自己又不是做賊的,又何必心虛?
這么想著,他心里又有了底氣,一揚頭坦蕩地直視對方,心里默念那李先生的《俠客行》,不自覺間將那股俠氣在眼底散了開來。
老人先是一愣,顯然是沒想到這小子這么有種,緊接著又呵呵地笑了起來,僅有的左眼一瞇,滿意地點點頭:
“有點意思的娃娃,這樣才有資格去見相爺,蒯青,你帶他去正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