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你方唱罷我登場
何劭忠看了眼劉昺,不動聲色地端起茶杯。拎起蓋碗撇了撇碗中浮沫,終是按捺不住心頭之火,從鼻子冷哼一聲。將蓋碗狠狠合上,往桌上重重一放。
“張東海這個無恥狂徒,竟然膽大妄為至此。居然想做掉你,取代我。一介匹夫,狂妄至極?!?p> 劉昺見何劭忠盛怒至此,知道此時他定不會善罷甘休,吃這個啞巴虧。眼珠子轉(zhuǎn)了幾轉(zhuǎn),上前問道:“大人,我們要不要將他的詭計稟告給皇上?”
“皇上?”何劭忠眉頭一鎖,走下堂來,踱了幾步。搖了搖頭說道:“可是,他叔父張顯宗現(xiàn)在是皇上身邊的紅人,圣上對他是言聽計從。
再者,此次張顯宗進(jìn)言在江州做新政試行,他侄子偏偏就在江州丁憂。此間,竟然出得這種事……哼!幸虧是那個米家少主命大沒死,我們方能占得先機(jī)。若是他死了……”
何劭忠深深看了劉昺一眼,冷笑道:“你我,就算是有一百張嘴怕也說不清楚了。
到那時,他張顯宗再向圣上進(jìn)言奪情,他侄子便可順理成章的頂了我的位置。這種毒計,怕不是那個草包張東海的手段,多半是出自張顯宗之手。
我江州下轄三郡,六縣。西鄰鄂州,南平。接漢水入長江,以通京城。古往今來皆是咽喉要道之地,更是諸國經(jīng)商之命脈。他張家人倒是會占此地利,趁此天時,意圖私利,做這只手遮天之事?!?p> 何劭忠看向堂外。夜已漸深,秋風(fēng)陣陣,吹的燭火忽明忽暗,照的一院草木影影綽綽。他眼中厲色一閃,咬牙道:“張顯宗你這老匹夫!我與你向來井水不犯河水,你此番也欺人太甚了?!?p> 劉昺見此,跟上去問道:“大人,那我們此時該如何是好?”
何劭忠一手握拳死死捏住,眼底陰郁莫測,一片火光若隱若現(xiàn)。半響轉(zhuǎn)過身,再看劉昺時,已是面色如常。
他微微一笑道:“此事,事關(guān)皇商與新政之事,不可大意。且等蘇參軍,將人證帶到,細(xì)細(xì)審問一番。再做計較。再者,這件事既然和皇商有關(guān),怕是還要請他一請才好。”
說罷向左右吩咐道:“去,拿我的帖子來?!?p> 不多時,蘇承賢已將死士帶到。三人轉(zhuǎn)于地牢審問,整整審了一夜。
第二天,天不亮。一隊官兵便包圍了張東海的府邸,蘇承賢親自帶人,踹開了張東海的臥室大門。
此時張東海還在夢中,他穿著一身絳紅睡袍,睡眼惺忪一身酒氣的看著蘇承賢,腦子里還是漿糊一般。卻是頤指氣使的手一指道:“什么人,敢如此放肆!”
蘇承賢冷笑道:“張大人,且醒醒吧,刺史大人,有請?!?p> 說罷,蘇承賢手一揮,吩咐左右,直接將他從床上拉了起來,往地上一扔。
深秋時節(jié),地面冰涼如水。這一扔,張東海的酒徹底醒了。他驚慌的發(fā)現(xiàn)府邸之中已經(jīng)遍布官兵,而蘇承賢正似笑非笑的站在床邊看著他。
他心中一驚,知道只怕是大事不妙了。他從地上爬了起來,渾身發(fā)抖,卻猶做強(qiáng)勢的指著眾人,嘴里大喊道:“放肆!你們這是干什么?混賬東西,竟然敢私自闖進(jìn)我的府中。來人!來人啊!給我打出去。”
蘇承賢見他還在負(fù)隅頑抗,冷哼了一聲?!拔覄翊笕耍€是少費(fèi)力氣,不要掙扎了吧。刺史大人早已等候多時,我看張大人似乎宿醉未醒,我這里只好得罪了?!?p> 說罷向眾人使了個眼色,眾人一擁而上,將張東海捆了個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扔到車上。綁回了刺史府衙。
刺史府衙。
何劭忠已身穿嶄新官服,端坐大堂之上。
大堂之上,燈火輝煌。兩側(cè)衙役持棍而列,形容威嚴(yán)。
蘇承賢將張東海押至大堂上,向何劭忠稟道:“啟稟刺史大人,犯人張東海帶到?!?p> 何劭忠目光如炬,看向張東海,一拍驚堂木喝道:“張東海,你可知罪?!?p> 張東海被捆的個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又被衙役壓著,整個人動彈不得。卻還嘴硬道:“我何罪之有!”
何劭忠冷冷一笑,“你對圣上新政,心有不滿。竟意圖刺殺皇商之子,禍亂江州。可有此事?”
“你血口噴人!”張東海矢口否認(rèn)道:”我丁憂在家,足不出戶。何來刺殺之說!我根本不認(rèn)識那個什么皇商之子?!?p> “哦?不認(rèn)識是嗎?”何劭忠,揮了揮手,示意左右?guī)松蟻怼?p> 張東海定睛一看,竟然是自己那天在迎春閣外被抓的兩個侍衛(wèi),心中大駭。
何劭忠捋須靠坐在太師椅上,對著那兩個侍衛(wèi)揮揮手,說道:“來來來。你家主人記性不好,你們且將那日事情,說給他聽?!?p> 想那日,這兩個侍衛(wèi)被蘇承賢抓回去,下了大獄。張東海幾次派人來欲帶走二人,卻皆被蘇承賢以大周律法已有定奪,若要強(qiáng)行帶人則要回報刺史大人方可定奪的說辭給打了回去。
張東海雖然驕縱,對那個何劭忠卻是有幾分忌憚。一來一去便索性讓那兩人呆在牢里不管了,料定蘇承賢也不敢真把他的人怎么著。
可那兩個侍衛(wèi)心中卻已有不同。張東海為人一向狠毒,兩個侍衛(wèi)見他遲遲不來營救,便是心灰意冷,以為自己被做了棄子。蘇承賢帶著何劭忠再來問他們的時候便交代了個底透,只求活命。
這會子到了大堂上,那兩個侍衛(wèi)瞄了眼張東海,只見他被捆的像個粽子似的狼狽不堪。心中更是堅定??戳搜酆污恐?。低頭一五一十的說道:
“小的那日和大人一起去迎春閣,大人酒醉后說要找李慧娘解悶。讓我等守在門外,就去了李慧娘房內(nèi)。后來,就聽見打斗聲,我們沖進(jìn)去發(fā)現(xiàn)米家少主已經(jīng)將我家大人踹到樓下,便與他纏斗。后來蘇參軍來了,就將我們帶了回來?!?p> 何劭忠冷哼一聲“好你個張東海,丁憂期間居然出入青樓,如此不孝,真是罔顧人倫。你可知罪?“說罷又打量了一眼張東海那身絳紅睡袍,不屑道:“釋服從吉,忘哀作樂,你真是枉為人子。就你這般還敢恬居左拾遺,哼!簡直滑天下之大稽?!?p> 張東海縮了一下,心中將那兩個吃里扒外的侍衛(wèi),祖宗八代罵了個遍。穩(wěn)了穩(wěn)心神,想著,平日他與刺史一向不多往來。今日何劭忠敢這樣五花大綁的將他拉來大堂上如此辦他,必是有備而來。多半......也是被街市謠言激怒。
今天要想無事脫身,斷無可能。這不孝之罪,總好過刺殺皇商,阻擋新政執(zhí)行的罪名。于是當(dāng)下猶自強(qiáng)辯道:“我既便逛了青樓,也沒刺殺皇商之子。誰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你怎敢栽贓于我?”
何劭忠冷笑道:“我只說你,行刺于他。且未說皇商之子已死,怎么你卻知道的如此清楚?”
“這……”張東海頓時語塞。“這……這外面早就傳的人盡皆知了,我自然知道!”
“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死到臨頭還這般詭辯?!焙污恐掖笫忠粨]?!眮砣藒帶人證?!?p> 張東海聞言心頭一震,人證?難道是?
此時一陣鐐銬拖沓之聲,只見一人黑衣黑褲蓬頭垢面而來。不是別人,正是那個死士。
張東海心中大吃一驚,他本以為死士早已得手而遁,沒想到竟然會落入何劭忠手上。他的臉色從青到白,變了幾變。
何劭忠看到他這樣,心中有數(shù)。向死士問道:“你可認(rèn)識此人?”
死士點(diǎn)頭道:“正是此人,命我刺殺米家少主?!?p> 張東海大喊道:“你胡說,我沒有!你如此嫁禍居心何在?”
何劭忠一拍驚堂木,怒斥道:“放肆!張東海,你丁憂在家,對圣上心有不滿。更殘害皇商之子,此人證物證俱全,你還敢狡辯!”
張東海喊道:“那個米家少主,明明是被花巾馬匪所殺,你們憑什么誣賴我?你們這是在栽贓!是陷害!陷害忠良!”
“哦?,你怎么知道是花巾馬匪殺的我?”
張東海聞聲一驚,全身毛發(fā)俱立。只見從堂后,走出一人,白衣飄飄,眉目如畫。正是米團(tuán)。
“你……你……你居然沒死?!”張東海眼前一黑,癱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