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章 事宜
在太后懿旨下傳之后，祁景彥特意將安平伯姜軒浩宣進了宮。直接開門見山道：“聽說伯爺不想將兒女嫁給誠郡王？”
姜軒浩愣了一下，立即跪下，惶恐道：“臣只是不敢高攀王爺?！蓖低悼戳松项^的人一眼，繼續(xù)道：“姜平然是臣的族妹，因父母早逝，家父很是疼愛，請皇上體諒臣父的一片慈愛之心?！?p> 關于姜平然的身份，祁景彥已經(jīng)從太后和暗衛(wèi)那了解，他不解的，是她的過去。
他很少會對一個女子那么感興趣，但直覺告訴他，這個姜平然，一定有問題。“關于誠郡王的婚事，自有太后料理，朕今日召你，是想問你一件事?！?p> 姜軒浩被這年輕的皇帝氣場所鎮(zhèn)壓，低順道：“皇上請講?！?p> 祁景彥微微皺眉?！澳憧捎薪饺坏漠嬒?？”
姜軒浩愣住，反應后立即回道：“臣族妹從小因生的貌美，家父為了她著想，不讓人給她作畫。”
祁景彥：“那她家中可有什么人？原來住在何地？”
姜軒浩不解皇帝為何對姜平然的事這么感興趣，但出于本能，他最先想到的就是保護她?！凹抑袩o兄弟姐妹，從前因為體弱一直住在莊子上，從未出過徐州?！?p> 祁景彥皺起的眉頭慢慢松開，可雙眸依然深邃得讓人不解。“你下去吧?！?p> 姜軒浩偷偷瞥了他一眼，不懂他是何意，還是應承道：“是?！?p> 姜軒浩走后，祁景彥在書房里坐了許久，才喚了在外頭的周大海?！爸艽蠛＃央薜南蛔幽眠^來?！?p> 周大海抬頭看了一眼，心中會意，去將放在柜子上的盒匣子取下來。他打開匣子，里頭是一卷畫軸。
祁景彥小心翼翼打開，上面畫得是一個傾國傾城的美人。這是他多年來畫得最滿意的一張，卻只單單畫出她的形，沒有她的韻，但哪怕是這樣一張皮相，他都小心珍藏。他怕多年過去，她的樣子在他腦海里模糊，可他懂，只要她再次站在自己面前，一眼就能認出她。
這幅畫祁景彥從不示人前，太后也是偷偷翻看才知道其中緣故，為了一個女人，他深情如斯。
聽說姜平然被太后冊封未縣主，最高興得莫過于祁景霖?！澳负筮@是同意了？”
他想法單純，不多想其中的繞繞，可成太妃是懂的，太后多半是想抬舉安平伯府?？吹絻鹤舆@歡喜樣，她有些惱火?！疤笸饬擞钟惺裁从?？人家不同意，你也是沒轍。”期間祁景霖又送了兩回東西，都被原封不動地退了回來。
提起這個，祁景霖有些喪氣，這真是他見過最油鹽不進的女人！皇家的權勢亦不能讓她如何。她越反對，他越是干勁十足。
姜平然他們在溫泉山莊是不可能安生地待下去了，只能啟程回京城。一連串糟糕的事并沒有影響姜平然的心情，一如從前看書看風景，還偶爾幽默一把。
馬車里，氣氛從未有過的低沉，可姜平然仿若置身事外，低頭看著最新的服飾畫冊。但于楠快要逼瘋了?！澳氵€有閑心看這個，你都被封縣主，馬上就要進誠郡王府當王妃了！”可能這句話用在別人身上是贊美，但用在姜平然身上，絕對是冷嘲熱諷。
姜平然看她一眼?！澳沁€能做什么？大哭大鬧拿根繩子上吊，還是集結江湖勢力逼宮？”
青梅被這大逆不道的話嚇一跳，于楠則是一噎，乖乖閉嘴。
“只要我不同意，安平伯府就不會把我嫁出去，最多就是舍棄了這爵位回徐州，危及不到我?！本粑粵]了可以再掙，雖然多費一番周折。她說這話是安慰于楠，她時間所剩無幾，斷然不會選這條路。她進京的原因，一半就是為了安平伯府未來的富貴，可是，她要的可不是用女人去換取的富貴。
果然，于楠聽后如釋重負，青梅亦是松了口氣。照姜家對姜平然的尊崇，斷不會放任不管的。
姜平然好笑，眼下情況危急，卻不是無路可走，一個個的都急成什么樣。
從郊外到京城不過三天路程，按著姜平然拖拉的功夫走了四天方到。一回到伯府，方氏和田氏就帶來一大堆帖子。
姜平然懵神。“這是什么？”
方氏：“京中各個世家的貴女的請?zhí)?，各種賞花宴?！?p> 姜平然覺得太陽穴抽搐了一下，擺擺手?！澳銈兲幚??！彼焐簧媒浑H，這些事留給別人處理好了。這大冬天的，有什么花好看，這幫貴夫人的借口永遠都是“賞花”。
方氏料到如此，但還需給她看一眼才行。她讓田氏把帖子都收起來到時酌情處理。
今日已是十一月初八，太后特準她臘月初八再進宮，還有一月，足夠她們準備了。姜平然覺得好笑，她無拘無束不涉廟堂一輩子，到最后居然被牽扯進來，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回來第二天，方氏又重操舊業(yè)，給姜平然做衣服，這會兒又比以前不同，現(xiàn)在她是冊封的縣主，穿著要比以前精致得體，尤其是首飾，她幾乎沒有，又要從頭到尾置辦。
姜府上上下下因為她冊封縣主的事忙得團團轉，她們?nèi)碎e得像個沒事人。青梅還好，偶爾還能幫方氏搭把手，關于這些，姜平然和于楠一竅不通。
于楠托著臉趴在窗臺上嘆氣?！皼]想到有一日我還能見到你冊封縣主?！闭媸巧衿?。
最近心亂的姜平然沒有看書，又拿出那把舊到漆色已經(jīng)全退的琵琶，閑來彈奏兩首。她眸色深沉，嘴角帶著一絲笑意。“沒準，你還能看到我鳳冠霞帔出嫁也說不定?！?p> 于楠側頭看她，當她是調(diào)侃自己了。
在院子里的田德西聽到這句，嘴角微微抽搐。
這時，方氏扶著青梅走進來?！坝行┦逻€要跟小姐商量商量?！?p> 以為她又要說那些衣裳首飾，姜平然面色一僵。“你拿主意就好了?！钡綍r依著她們說的辦。
方氏拿出來那日的帖子，一共有五封。“其他的帖子我能推的都推了，唯獨這五家，左思右想還是讓小姐拿主意比較好?！?p> 姜平然看了一眼，來了興趣?！澳奈寮摇！?p> 青梅上前一步，娓娓道來：“淑妃的娘家蕭國公府，德妃的娘家大理寺卿，一品威遠將軍府，榮恩伯府，以及成太妃的娘家仰恩侯府。”
“榮恩伯府？”于楠聽著這個名字后冷笑兩聲。“是誰送的帖子？這么有臉啊?！彼齻z拿蛇嚇蔣俞良滿京城皆知，他斷的那條腿，想必他們自己也心知肚明，現(xiàn)在姜平然晉封縣主，入了太后的眼，居然還敢湊過來了。
于楠這話說的刻薄但是在理。榮恩伯不光是二品伯爵，還是二品驍騎營將軍，在京中有不小話語權，所以方氏不敢輕易得罪。這般示好也是因為太后的緣故，不然以榮恩伯府的地位才不愿意遞帖子。姜平然一想到蔣俞良的臉就惡心。“榮恩伯那點兵權很快就被收回去，不用理會?！?p> 早在她進京時起，她就叫人暗中調(diào)查他父親，貪圖軍餉不說，還勾結江湖勢力販賣軍馬，這些罪證已經(jīng)收集好很快就會找個合適的時機捅上去，到時這榮恩伯府還在不在都是回事。
聽出姜平然語中意思的方氏一驚，心中了然，看來小姐早有準備了。
姜平然翻開蕭國公府的帖子和大理寺的帖子，如今德妃失寵，大理寺卿不必世襲的伯爵，那丁點實權在京中根本說不上話，像和安平伯府打好關系無可厚非，蕭國公的用意很明顯，蕭國公府勢力盤根錯節(jié)，背景深厚，是一顆不容易撼動的大樹，但淑妃在后宮向來不受寵，想拉攏安平伯府到時助力淑妃封后。皇后的寶座，對蕭國公府來說就是塊垂涎欲滴的肥肉。
“這兩份帖子不用回了，咱們明哲保身?！闭f完把這兩張?zhí)与S手丟到桌上。
至于成太妃的娘家仰恩侯府和威遠將軍府……
姜平然記得，仰恩侯府日漸衰落，這已經(jīng)是最后一代仰恩侯，很快就要收回爵位，不過成太妃入宮前是庶女，對娘家并無好感，多年來除年節(jié)和娘家?guī)缀鹾翢o往來，想必仰恩侯也打過送女子入誠郡王府的念頭，只是不成功。如今她是縣主，入誠郡王府當正妃幾乎是鐵板釘釘，想從這渾水摸魚得份富貴。她摩擦了一下帖子，最后放下?！熬芰税桑覍纫恢槐囟ㄒ赖难驔]有興趣?！?p> 方氏發(fā)現(xiàn)，提到政事和其中關系，姜平然給人另一種感覺，自信，強大，盡在運籌帷幄之中。她全身散發(fā)著一種銳不可擋的光芒。
而且，更加迷人了……
方氏盯著她看許久，最后在于楠的提醒下回神，感激地對于楠一笑。
于楠無所謂，說到天下大事，她們的小姐有著無愧于男兒的智慧和手段，說到兒女情長……于楠忍不住偷笑，我的乖乖，他們小姐哪里是懂這個的人。
所以，說到有天她會嫁人，她就不相信。你聽說過漢子嫁人的嗎……
要是姜平然知道她所想，一定會打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