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顆子窠,雖然沒有擊中宋離,但卻剛好從宋離的坐下馬的脖子射入。
坐下馬負痛,一聲凄厲的嘶鳴劃破天際,宋離身不由己,被掀翻落馬,重重的摔在地上。
周圍的官兵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
一時之間,空氣出現(xiàn)了短暫的凝滯。
宋離頓時覺得陣陣劇痛入骨穿髓,正要歇斯底里的抓狂,但隨后,讓他魂飛魄散的一幕出現(xiàn)了。
只見民房上面,一個凌厲的身影,宛如神兵天降一般,右手揮著鋼刀,面部猙獰的朝自己這里縱躍下來。
宋離頓時嚇得肝膽都碎裂了,渾身宛若一灘肉泥似的,幾乎要緊緊的化在了碎石路面上。
云楓重重的落在地面上,只覺得腦袋嗡嗡作響,但時機緊迫,也顧不得那么多了,他快步搶到跟前,揮舞起手中的鋼刀,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朝那宋離的脖子,狠狠地砍了過去。
宋離的眼珠子幾乎跳落出來,怔怔的看著這一切,饒是他頗有武藝,饒是他殺人如麻,但面對更加兇狠的云楓,宋離的膽氣全無,全然忘卻了抵抗。
而宋離周邊的那些平時耀武揚威的親兵,更是傻愣愣的站著。
刀砍入肉的聲音傳來,一股血花濺落在空中,宋離一聲悶哼,云楓左手狠狠地抓住宋離的頭發(fā),右手揮刀用力一砍,登時將宋離的首級砍了下來。
在元陽縣不可一世的官軍副指揮使宋離,就這樣掛了。
此時,周邊的官兵們,忽然醒悟了過來,有好多官軍嘗試著向前傾了傾身子。
云楓拎起宋離的首級,怒目圓睜,一種凌厲的殺氣油然而生。
官兵們見狀,紛紛下意識的倒退了兩步,雙手顫抖著,緊緊地握住手中的武器。
此時,沈大少的護衛(wèi)隊也已沖到了跟前,紛紛舉起了手中的突火槍,對準了官軍。
雖然,此時不少突火槍還沒有裝填子窠,但在這緊要關頭,必須要在氣勢上壓倒敵人。對于這個道理,沈大少還是曉得的。
云楓表情平靜,掃過眾人,肅然的說:“放下武器,跟著我干!”
官兵聽了,面面相覷,不少人的臉上都出現(xiàn)了猶疑、心動。
沈大少趁機鼓動:“沈家區(qū)區(qū)百人,跟著云先生,便能以一當十。你們都跟著云先生干,便是縱橫天下,有何難哉!”
這番話,很奏效,徹底打破了不少官兵心理的顧忌。
畢竟,這既是一個兵荒馬亂的亂世,同時也是個武人嶄露頭角英雄輩出的年代。誰的腿腳更粗壯一些,誰就能在未來的爭衡中占據(jù)先機,就有機會出人頭地。
哐當。
一名官兵終于戰(zhàn)勝了心理的糾結,把手中的武器丟在了地上。
有了第一人,其余官兵就再也沒有了心理障礙,丟下武器的人越來越多,頻率越來越快。
到了后來,幾乎是幾十人甚至上百人同時把手中的武器丟落在地上。
整條街上,一時之間“哐當”、“哐當”的聲音不絕于耳,煞是好聽。
兩側民宅里的老百姓們,都看傻眼了。
雖然,這是個城頭變幻大王旗的時代,但是如今天這般,轉瞬之間,區(qū)區(qū)不到百人的武裝,竟然把近三千的官軍給俘虜了,這也是絕無僅有的了。
很快,三千官兵的武器俱都丟落在了地上。
短暫的沉寂后,云楓獨自一人,徐徐的穿過官軍隊伍里,走到一處,就把丟落在地上的武器撿了起來,然后交給官兵的手中。
沈大少見狀,心里緊張到了極點,這要是哪個官兵不開眼,忽然抄起家伙就對著云先生來那么一下子,云先生豈不是要一命嗚呼?
為以防萬一,沈大少親自拿著突火槍,緊緊的跟隨在云楓的身側。
好在,那些官兵似乎都很知趣,沒有一個亂來的。
甚至,不少官兵,在云楓把武器交到其手里的時候,眼中竟然隱隱綻放出了淚光。
發(fā)還武器的過程很緩慢,把近三千官兵的武器逐一發(fā)還回去,幾乎耗費了一個半時辰的時間。
沈大少心里納悶,不知道云先生這么做是什么用意。但是他知道,云先生不論做什么事,都是歷來很有深意的,因此也沒敢多問。
武器發(fā)放完畢了,云楓喝令三千官兵集合成隊列,站在一端;沈家護衛(wèi)隊,則站在另一邊。
而云楓本人,則是讓人找來一把梯子,順著梯子,爬到了民房上面,望著街上站立的三千多人,一時之間心潮起伏。
街道上站立的這三千多人,接下來將是自己據(jù)守元陽的依托,自己的霸業(yè)也隨之由此開始。
當下,云楓肅然的掃了一圈,目光定格在近三千官軍上,厲聲喝問:“你們官軍三千人之眾,卻要向我們不足百人的護衛(wèi)隊來投降,不覺得很丟臉嗎?”
此言一出,沈大少只覺得腦袋上陣陣血涌,差點一下子張了過去。
沈大少滿臉幽怨的望了望云楓,心說:“我的云先生,咱打臉也能不能分個場合好不好?這剛剛降服這些人,你就這樣直接的打臉,這樣好嗎?萬一把人家說惱了,抄起家伙跟咱們死磕,咱們可就都要玩完了!”
果然,那近三千官軍臉上都呈現(xiàn)出忿恨的表情,不少人甚至躍躍欲試,想要沖到民房上面,一刀剁了上面那個亂放厥詞的小賊。只不過,一想起剛才那小賊宛若煞神一般從天而降,眾目睽睽之下砍了宋指揮使的腦袋,官兵們心里都陣陣發(fā)怵。
云楓恍若不見,厲聲喝道:“人的臉,樹的皮!軍人就要有鐵與血!你們手中的刀劍,不是燒火棍,說丟就丟的!是賴以為生的利器!是生死與共的兄弟!”
眾官兵聽了,不少人臉上都是一凜,想起剛才沒來由的就把手中的武器丟掉,頓時覺得羞愧無比。
而沈家護衛(wèi)隊的不少人,則都是若有所思的站在那。
云楓看了一眼沈家護衛(wèi)隊,隨手豎起手中的突火槍,這把突火槍是他剛剛爬上梯子之前,順手從一名沈家護衛(wèi)手中拿過來的。云楓把這支突火槍的火藥室打開,然后示之于眾:“看看吧,這就是剛才沈家護衛(wèi)手中的武器,想必不少護衛(wèi)的武器里面,都是空空如也吧!但是,沈家的護衛(wèi)沒有慫!仍然義無反顧的沖了上來,擺出一副與你們死戰(zhàn)方休的架勢!打仗,打得可不就是氣勢嘛!你們的氣勢輸了,所以你們便是人數(shù)是沈家護衛(wèi)隊的三十倍,那又如何!還不是一樣的必輸無疑!”
這一席話,說得官兵們陣陣汗顏,心里五味雜陳,忿恨者有之,悔恨者有之,心有所悟者也有之。
沈家護衛(wèi)隊則一個個精神抖擻,好像打了雞血似的,矗立在那里,一個個站得筆直。
云楓看看說得差不多了,走上前一步,哎呀,步子邁得太大,雖然沒扯著蛋,但差點一腳踩空來個倒栽蔥呢。云楓伸手一指,說:“我云楓辦事公道,從不強人所難!現(xiàn)在,我鄭重承諾,你們這些人,愿意以后跟著我干的,就站在原地不動!想要另謀高就的,就站在這一邊,云楓絕不阻攔,而且發(fā)放五兩銀子的遣散費!好了,開始吧!”
此番話說出,一眾官兵都傻眼了,這年頭不都流行著四處抓壯丁嗎?在場的官兵里,可有不少官兵都是這樣被抓來的。什么時候,竟然也可以任人來去了?不會是圈套吧?念及于此,不少官兵都是滿臉疑惑的望著云楓。
云楓似乎看破了官兵們心中的顧慮,淡淡一笑說:“諸位但請放心,我云楓說話從來都是一個唾沫一個釘,如果誰想離開,我云楓膽敢說話不算數(shù)的話,那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此言一出,下面的官兵們都是滿臉肅然起來,都信了云楓的話了。
云楓見狀,暗暗松了口氣,還好這是萬惡的舊社會,封建迷信還能大行其道,要是在后世,你就算是滿口賭咒發(fā)誓,也就是個笑話而已,沒人會當真的。
當下,有一個官兵遲疑了半天,終于鼓足勇氣,邁著步子走到了一邊。
云楓見狀,笑了笑,沒有說話。
那官兵一看沒人跟過來,心里一抖,唯恐被云楓抓住典型報復,忙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哭訴:“云先生,小的不是不想跟您老人家賣命,只不過小的兩年前被抓到了這里,家中六十歲老母身體如何是否安在,一概不知,實在是思鄉(xiāng)心切呢?!?p> 云楓見了,暗暗嘆息一聲,這操蛋的時代,真不知道為什么那么多人都喜歡亂世呢?
亂世,永遠都是那些野心家的舞臺,但對于廣大的底層來說,則是不折不扣的悲劇啊。
云楓望著那官兵,語氣和藹的說:“你不必擔心,云楓既然答應了你,就絕對不會阻攔你的。這樣,少京,等會給他拿上十兩銀子,五兩銀子是給你的遣散費,另外五兩,就當是我對令堂的一點心意。你離家兩年,令堂在家里肯定牽腸掛肚,身體也是大為糟糕,這五兩銀子你就給令堂買一些補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