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愛中有些窘,可也到底是帶有幾分歡喜,還有幾分緊張。
他連忙端著碗站了起來,跛著向火房走去。
王桂香跟劉愛景交換了一個會心的眼神。
劉愛華暗暗詫異。
不過她倒是能明白劉愛景的話。
家里很久都沒有吃過肉了。
這次有了塊肉,王桂香一定舍不得一次就吃完,一定還給狗剩兒留了塊看門狗。
在王桂香的心里,所有好吃的東西,只要是這個家里的,就應該盡可能多地留給狗剩兒。
如果王桂香知道,劉愛華拿回家的肉,只不過是那整塊肉的四分之一,一定會氣壞了吧?
劉愛華這么一想,心里很解氣,也就不在意她們的小動作了。
只是,以后她能拿到的肉肯定會越來越多。
就這么拿回家,讓其中的一大半被王桂香這么安排進狗剩兒的肚子,劉愛華實在不甘心。
單單把大妹和小妹叫到奶奶那里吃,一是這樣子兩個小的吃不多,只能偶爾偷偷摸摸吃上一回,二是萬一讓王桂香知道了,肯定又是一場大的風波。
劉愛華一直在思考如何才能讓兩個小的也能分享自己的成果,就連清理廚房也有些心不在焉。
干完活出了火房,她才驚奇地發(fā)現(xiàn),劉愛景沒有像以往那樣出去,而是跟王桂香湊在一起,低聲嘀咕著什么。
這個家里,好像要發(fā)生什么事兒似的。
劉愛華腦子飛快地轉(zhuǎn)動著,想猜測到底是怎么了。
無奈原主劉愛華在這方面實在是遲鈍得很,搜索了原主全部的記憶,也無法為眼前的事情提供任何有益的線索。
劉愛華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
真困。
今天在山上干活種紅薯苗也忒實在了。
她什么也不愿再想,恨不能一頭栽到炕上睡覺。
簡單洗漱后,就跟兩個妹妹一起上坑睡覺去了。
或許是累狠了,這一覺,直睡到大天光。
劉愛華急忙爬起來。
卻見劉愛景已經(jīng)在火房忙著了。
看見她,劉愛景一笑:“正好,飯做成了,快來盛飯吧?!?p> 劉愛華心中一暖。
大姐很少待她這么好的。
也許就是因為昨天吃上了餃子,所以家里的人全都心情好起來了。
就連大姐,都這樣肯干活,還肯對她甜甜地笑呢。
看來一切都是因為太窮了。
劉愛華一邊大口喝著玉米糝豆子粥,一邊在心里琢磨。
如果這個家慢慢好起來,富起來,吃得好一些,穿得好一些,家里的氣氛就會真的好起來。
這個家里的母女情,姐妹情也許就會正常了吧。
喝完一碗粥,劉愛華就急著背上草筐要走。
大姐忙說:“愛華,你還沒有吃玉米餅子呢。”
劉愛華笑笑說:“我早上不吃餅子也不餓的?!?p> 劉愛景連忙包了兩個窩頭遞給她:
“那你多帶個窩頭吧,上山一天呢,干活的人可得吃飽才成?!?p> 劉愛華接過窩頭,心中一片溫暖。
大姐待她可真好。
同時又有些愧疚。
因為她不吃玉米餅子,是因為實在吃不下這東西了。
她有太多的好東西可以吃,她的嘴巴和腸胃都堅決地拒絕這種沒有滋味的食物。
她接過兩個窩頭,心虛得沒敢抬頭看大姐,背著草筐溜出了院子。
她要怎樣做,才能讓全家人都享受到她的勝利成果呢?
在不遠的將來,她一定有足夠的能力讓全家人都吃得好,穿得好。
可是,她要怎樣解釋這些東西的來路呢?
這個年代的人,能接受她這種不可思議的穿越者身份嗎?
她一路走,一面有些心煩意亂地想著這惱人的問題。
在小溪邊,她照例停下來,將該清理的鍋碗用具全都清理一遍,又給幾個水桶裝滿了水。
不知道昨天種下的紅薯苗現(xiàn)在怎么樣了。
劉愛華急著要見到那些剛種下的紅薯苗,一路向山上奔去。
跑到半山腰的時候,劉愛華忽地停住腳步。
她沮喪地垂下頭。
她居然忘記帶老酵面和堿面了。
昨天晚上太累了,早早就睡了,沒有顧上。
今天早上又起得太晚了,再被劉愛景這么一攪和,壓根就沒想起來。
她掙扎了一會兒。
終于她內(nèi)心那個渴望早日吃到大白饅頭的小人占了上風。
她轉(zhuǎn)過身子,一路向山下跑去。
“我是一個,小吃貨,小吃貨,今天就想,白饅頭,白饅頭……”
劉愛華一面奔跑著,一面胡亂將前世的歌曲給填上詞,幸福地哼唱著。
村子里很安靜。
這個時候,下地的上學的這兩撥人一走,村子里就沒什么動靜了。
跑到院門前的時候,劉愛華看到自家的院門大開著。
不由吃了一驚。
再走近一些,居然聽到里面?zhèn)鱽碚f話的聲音。
劉愛華站在院門口,看見院子里一干人等全都面帶笑容,喜氣盈盈。
王桂香滿臉是笑,正在起勁兒地讓著客人:
“她嬸兒,快喝碗雞蛋水。今天咱們中午吃頓肉絲炸醬面,肉都割好了?!?p> 端著雞蛋水的中年女人笑吟吟地說道:
“太客氣了。你看你家愛景天天在我們家玩兒呢,跟我家翠云真是比親姐妹還要親上幾分。咱們還這樣客氣做什么呢?”
翠云的娘。
劉愛華吃了一驚。
翠云的娘極少來她家串門。今天這是怎么了,不光來了,王桂香還給她奉上了一碗雞蛋水。
一般情況下,村子里有人串個門兒,主人是不會端出來一碗雞蛋水的。
只有久不見面的親戚,或是貴客登門,主人才會熱情萬分地捧來一碗雞蛋水。
要不,就是這高大妮是個陪客,另有值得喝上一碗雞蛋水的客人來了,礙于情面,只能也端給陪客人來的高大妮一碗雞蛋水。
劉愛華一轉(zhuǎn)眼,立刻就看見了那位值得端上一碗雞蛋水的貴客。
一個低頭坐在小椅子上的年輕姑娘。大概二十來歲,神情跟院子里其它人的歡悅不同,她的臉上沒一絲喜色,反倒透出幾分漠然。
“長玲兒,快喝吧,涼了就不好了?!备叽竽轀厝岬貙δ枪媚镎f。
叫長玲的姑娘木著一張臉,機械地端起了面前的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