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天里站在大太陽底下,空中水騰騰的熱蒸汽便直往人身上撲,夜晚起了涼風(fēng),才漸漸將那股子憋氣悶熱壓了下去。
忙完了一切,洗好腳,李正夫就讓鄧平別看電視了,趕緊睡覺,明天要早起,也好跟著趕集的摩托車去鎮(zhèn)上,再轉(zhuǎn)車去縣城。
他雖然不困也直接上床了,這年頭,電視節(jié)目也就那些,看著沒意思。
沒手機(jī),沒電腦,沒wifi,除了每天到處玩,田野里捉黃鱔、摸泥鰍。山上逮兔子,追野雞,沒有任何可以稱之為娛樂的活動,不然哪來的這么多皮孩子,一夜無話……
大概在雞叫二遍的時候,李正夫就趕緊催促鄧平起床,如果去晚了就趕不上車了,
雖然這幾年經(jīng)濟(jì)好多了,但是跑客運的車還是太少,路有三四十公里,還帶著一百多斤多黃鱔泥鰍干魚去縣城做生意不可能走路去。
路過村旁,到處狗叫,還響起人們起夜的聲音。
紅泥鎮(zhèn),永寧縣下最大的小鎮(zhèn)之一。
地處中間位置,四周所有的鄉(xiāng)村都是要在這里交易。唯一通往縣城的道路就是從這里開始的,總的來說這里就是一個交通樞紐。
很多的小販都是在這里擺攤交易,不管是賣菜的還是賣水果的,或者是賣衣服的。不算寬大的街道上上,全是小販。
“上街走,下街轉(zhuǎn),都快到我這里來看一看。十塊錢買三樣,三樣只要十塊錢?!?p> “土雞,老母雞八塊一斤?!?p> “二十五元一件,所有的衣服都只要二十五元一件,你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啊?!?p> “我的這個中藥乃是家傳的,不管你是腰間痛,或者是腦袋疼,只要三幅藥保管有效。不相信,不相信你買一副回家試一試就知道了?!?p> 苗族特效藥,治風(fēng)濕,二十塊錢,你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dāng)阿,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今天,是紅泥鎮(zhèn)的趕集日。每逢三六九,就是紅泥鎮(zhèn)這個酒城市邊緣小鎮(zhèn)的趕集時間。周邊無數(shù)的農(nóng)民都要到這里來賣自己的蔬菜,或者是來這里買上一些自己家里的需要。
一輛笨重的五羊太子摩托車,從西邊的一條水泥路道上進(jìn)來。來人就是李正夫這鄧江兩人,此刻的兩人都是全身顫抖。
廢話,能不顫抖嗎?寒冷無比的早晨,騎摩托車行駛幾十里路,兩人早就冷的不行了。
即便李正夫因為前不久重生,對于他第一做買賣,內(nèi)心火熱無比。但是,不管內(nèi)心如何的火熱,都是抵擋不住寒風(fēng)對于身體的侵襲。
李正夫帶著鄧平在鎮(zhèn)上換乘面包車了,他怕黃鱔悶死,每過半個小時就往蛇皮口袋里倒一次水,這樣袋子更沉了,時間悄無聲息過了一個多小時,面包車到達(dá)了永寧縣城,下車把黃鱔搬到菜市場,累的兄弟倆大喘氣,走了一里路左右才到了縣城菜市場。
天還剛開透,光線不甚明亮,將周圍零碎的物事映得影影綽綽。
來的早點的小販已經(jīng)開攤了,叫賣身是肯定和紅泥鎮(zhèn)差不多的,現(xiàn)在還不是投機(jī)和城管打游擊戰(zhàn)的年代呢。
城中和鄉(xiāng)村的各種相異之處,幾乎是從每天清晨就開始展現(xiàn)的。
李正夫趕快占好位置,然后就從懷里掏出干餅子讓鄧平趕快吃一點,他趁著買菜的還不多,趕緊跑步去了三姑家的菜攤,在三姑那里拿了一把電子秤和塑料袋,又端了一大碗豆?jié){回來。
天慢慢的越放越亮了,路上的行人也漸漸多了,買菜的人也多了。
他轉(zhuǎn)了一圈,看到旁邊有個豬肉攤子,問了價格,心里有了數(shù),這年頭只有豬肉才算葷菜,油水多。
黃鱔泥鰍要賣出的價格比豬肉價格高,這也是物己稀為貴麻。
“大姐,給你撈幾條,補(bǔ)虛勞、祛風(fēng)濕”,好不容易看一大姐在他攤子上留著不走,現(xiàn)在不賣吆喝,要等到什么時候。
“什么價”。
“大姐,九塊五”,李正夫這幾十頓飯吃土豆,大白菜嗓子都吃的疼,肚子里沒有一點油水,真的需要掙錢買幾十斤肉吃,不然他才不會賣這么便宜了,剛才李正夫去問了問豬肉價,也是九塊五一斤。
農(nóng)民窮,肉吃的比較少,每年就靠自己養(yǎng)的過年豬,一頭豬吃一年,農(nóng)村每家每戶還人口眾多,農(nóng)活是個體力活,每年一頭豬根本不夠吃,有錢的可以去買,可農(nóng)民又有幾個有錢呢?每年養(yǎng)幾頭豬牛賣的錢堪堪夠交子女的學(xué)費,不少農(nóng)村人買農(nóng)藥、種子都需要借錢。
一些農(nóng)民經(jīng)常用自己家存的雞蛋和種的蔬菜,與城里人換些錢,以解決肥料錢的問題。
“那也太貴了,九塊五一斤,如果九塊行的話,給我五斤”。
李正夫心里非常激動,舒了一口氣,什么時候他都做起了這么好的生意了,隨便就是五十塊錢的算計,越想越有勁。
“大姐,開攤剛做生意,不賺你錢,圖個順當(dāng),開張大吉”,李和說著就用電子秤把對方的籃子去了重,又從袋子里掐黃鱔送到籃子里,電子秤秤針大大超過五斤,“大姐,你看6斤4兩,去掉你棉竹籃子1斤1兩的,我這多給你三兩,就送你了,好吃,下次還來找我”。
“你這個小老弟說話勁道中聽”,大姐看著棉竹籃子里用塑料袋裝好的的黃鱔,給完錢就麻溜的走了。
現(xiàn)在這個連四五線都算不上的小縣城賣菜的大多是縣城周邊農(nóng)村的,不一定有塑料袋,想出來買菜自帶帶棉竹籃子是必須的。
李正夫為了防止黃鱔進(jìn)塑料袋里溜掉,賣完之后,還要順便l用狗尾巴草把塑料袋口扎起來了,也是沒辦法大姐棉竹籃子里菜太多,都快滿出來了。
他看著手里可憐吧唧的零散票子,實在是爽,因為衣服上沒袋子,.便隨手把錢丟給了鄧平,讓他收著。
現(xiàn)在雖然掙錢,他想著還是找機(jī)會,等遇著大生意,那一票下來了,還想去帝都擼幾個大四合院呢,哪怕在二環(huán)以內(nèi)多擼幾個廁所,這輩子,下輩子都特么不用愁了!
幾角幾塊的,雞零狗碎的小錢沒什么勁,李正夫提不起多大多精神。
鄧平看到哥哥讓自己收錢,高興喜歡的屁顛屁顛,臉都快笑抽筋了。
后面的買家都是零碎過來的,李正夫全都讓老三出來秤,自己算賬,上秤,收錢。
偶爾會圍著幾個人,他才會出來幫忙秤。
泥鰍,可以賣到五塊五角一斤,黃鱔九塊五,其他小干魚六快多。
他賣完不敢久留,也不敢在大馬路上細(xì)數(shù)賣了多少錢,趕緊收拾把電子秤還了三姑,又匆匆往回趕!怕去晚了客運車下班了,坐不到車,回不了家。
坐到了半道,又熱又渴,兄弟倆沒法,又不能下車,只得在悶熱面包車的車廂里苦苦忍著。
鄧平待的無聊便把一直緊緊捂著的口袋松開,掏出一大把零錢,一張張認(rèn)真的展開,一角一塊的數(shù)了五六遍。
“哥,哥,你猜多少錢?”,鄧平的嘴都笑的咧開了。
”千把塊錢是有的吧“,李正夫隨口應(yīng)付道,不想打擊弟弟的積極性。就鄧江他那小學(xué)一年級算數(shù)水平,還能算對了?
鄧平雖然不知道多少錢,可一大袋錢啊,哥,咱發(fā)財了“,你可要給我買玩具手槍和方便面,鄧平趕緊興奮的湊到李正夫耳朵邊小聲說道,車上雖然這時候沒有過往的人,但也生怕人家聽到了。
”躲一邊去,這么熱,不要擠過來,瞧你個出息“,李正夫把鄧平推到一邊,真的太熱了,身上都汗透了,不過也難怪鄧平這么興奮,對這樣的農(nóng)村家庭來的確是一筆巨款
錢回家給我,我收著。李正夫低頭看了一眼鄧平那開口笑的解放膠鞋,已經(jīng)不成樣子了,“路過鎮(zhèn)上割幾斤肉,再給你們兄弟幾個每個人買雙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