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晤士河的上游,這里水面平靜,微波蕩漾,此時正值早上九點鐘左右,晨霧在此時還沒有完全消逝。太陽被濃厚的烏云擋在了視野之外,執(zhí)著的陽光穿過烏云間的裂隙,道道金光直逼人間。氤氳的霧氣時而縈繞于光柱與河流之間,時而游走于船只與河岸兩邊的建筑之間,濃淡適宜地描摹出了一幅人間奇景。幾只商船悠然自得地往返于河面之上,船上揚起的大帆如巨人的手掌,試圖捕捉那一縷縷金子化作的光。
在眾多的船只中,一艘其貌不揚的小船上正在進行著一場不可告人的談話。只見兩個人躲在船艙里,整艘船上也只有這兩個人而己。船艙里的氣氛有些緊張,一個身著黑色連帽斗篷的人正坐在舷窗旁,帽子遮住了他的臉,他正出神地望著河面上幻境般的景色。
一個壯碩的男人安靜地站在船艙中央,沉默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他的眼神惶惑不安,猜不出這個雇主為什么會將他約到這艘船上,而且船上也只有他們倆個,難道,又有活兒了?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又要行動,這樣很容易會暴露自己。這個身材健壯,頭腦清晰的男人心里忖度著,也許他什么都想到了,但卻沒有想到,這次談話將會完全顛覆他的世界。
他沉著地等待著雇主開口,同時也警覺地觀察著這個出手闊綽,說一不二的神秘雇主。他沒有見過他的真實面目,第一次見面是在深夜,同樣的黑色連帽斗篷遮住了整張臉,只說了一句話后便將一大袋的金幣扔到了他手中。第二次見面還是在深夜,付清所有的酬勞后便各自離去,那一次,他依然沒有看到這位神秘雇主的臉。
今天,他覺得很意外,這位害怕被人記住長相的雇主居然在大白天約他見面,看來已經(jīng)是對他充滿了信任,但是敏銳的直覺又告訴他,今天的氣氛和上兩次不太一樣,具體哪里不一樣,他又說不出來。
終于,在沉默中等待了十幾分鐘后,神秘雇主開口了,只是,他沒有轉(zhuǎn)過臉,目光依然停留在窗外。
“你知道我為什么約你來這里嗎?”雇主用古怪的拖著悠長尾音的聲音問道。
“不知道。閣下,請您明示?!蹦悄腥斯ы樀卮鸬?。
“那個宮廷畫師維克多?羅波茲并沒有死!”從雇主喉嚨里發(fā)出的凝重語調(diào)讓人不寒而栗。
那個壯碩的男人身子微微一顫,旋即澄清道:“不可能!我手中的刀直直地刺進了他的心臟,最后還把他的尸體扔到了郊外。”
“那你有沒有按我說的,燒了他的尸體?”雇主依然沒有轉(zhuǎn)過臉。
那個男人遲疑了幾秒,緊接著解釋道:“本來打算要燒的……可就在我準備動手時,有幾個人走過來了,所以……那是一個死人坑,那幾個突然出現(xiàn)的人就是要去燒那堆尸體的。所以……我扔下他的尸體就躲開了,心想反正有那幾個人會燒那些尸體……所以……我就……但我向您保證,他那時早就已經(jīng)沒氣了!”
“哦?你這么肯定他死了?”雇主輕蔑地反問著。
“我肯定他已經(jīng)死了,非??隙?!”那男人連忙保證道。
“哈哈哈……”從舷窗處傳來一陣尖細的怪笑,持續(xù)了沒幾秒,那笑聲戛然而止,“肯定?哼!也許你能肯定得了別人,但維克多?羅波茲,可不是你一個普通人就能肯定得了的!這世上總有可以蒙騙你心靈的東西,一種超越常理,完全凌駕于人類之上的東西。你想知道這個東西是什么嗎?”
那男人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壓迫感,在這寒冷的冬天里,他的身上居然滲出了冷汗,額頭上顆顆汗珠搖搖欲墜。
他用顫抖的聲音問:“是……什么?”
挨著舷窗許久的那位神秘雇主終于緩緩地回過了頭,他微笑著逐字逐個地吐出了那句話:“它……們……就……是……巫……術……”
“是你!”那男子臉上瞬間失去血色,蒼白地嘴唇抖動著……此時他的喉嚨仿佛被成千上萬只螞蟻啃噬著,已經(jīng)完全說不出話來,雙手痛苦地護著脖頸,兩條腿不受控制地向后退著,跌跌撞撞地摔倒在地。他那健壯的身軀在地板上抽搐著,雙眼驚恐地瞪著坐在舷窗邊那個不動聲色的黑衣人。
緊接著,響亮的“咔嚓”聲從那個男人的腿上傳來,小腿從中間折斷了。又一聲“咔嚓”,另一條腿與翹起的小腿纏在了一起?!斑青?!咔嚓!咔嚓……”骨頭折斷的聲音不斷響起,越來越密集的聲音連貫而清脆。不一會兒,這個可悲的男人渾身上下猶如擰麻花一般將四肢和軀干擰到了頭上,最后將身體擰成了一個圓滾滾的球狀。
舷窗邊的黑衣人面無表情地說道:“你曾信誓旦旦地鼓吹自己從未失過手,會給我一個完滿的結局。哦!我的上帝!快看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的確很完美!多么完美的一個圓球??!我喜歡圓形的東西,因為它們圓滑豐滿無可挑剔,往復循環(huán)永不停止,絕對是完滿的象征與標志!”
黑衣人站了起來,緩緩向那個奄奄一息的男人走去,彎下腰壓低聲音惡狠狠地咒罵道:“你這個狂妄自大的蠢貨!居然沒有按我說的去做!你要知道,你遲早會為你的自作聰明和偷奸?;冻龃鷥r!而且,絕對是這個世界上最殘忍,最痛苦的代價!”
黑衣人直起了腰,臉上呈現(xiàn)出一抹興味盎然的冷笑,他抬腿使勁蹬了一腳,那個可憐的男人滾到了船艙的一邊。
“放心,我不會讓你死的,至少現(xiàn)在不會!這么有趣的游戲得讓你親身經(jīng)歷一次,你才會見識到什么叫真正的完滿結局,這個游戲,得由你來陪我玩兒!”說著,他又狠狠地沖那個男人踢了一腳……
那個男人無法發(fā)聲,抖動著微張的嘴唇,嘴里不斷有鮮血流出。
那個黑衣人似乎越踢越有興致,狂笑著蹬踢著這個可憐的男人!一直踢到霧氣散去,烏云飄走,太陽站到了世界的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