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遠遠地有兩束移動的光向這邊駛來。木魚站起來:“車來了?!痹X也站了起來問道:“坐車要錢嗎?”木魚說道:“不要錢,要命?!痹X指著木魚:“你就嚇我吧?!蹦爵~說道:“這是冥界公車,只載魂魄。你現(xiàn)在可是肉身,所以要想上車你的肉身就得死在路邊兒。”袁覺瞪著眼睛瞅著木魚:“你帶我來作死來了?你也是肉身?!蹦爵~說道:“別和我比?!痹X點點頭說道:“確實是,我是真沒法和你比。你會穿墻,我只能撞墻。”車慢慢的駛過來停下,那個女人低垂著頭動作緩慢地上了車。車的樣子和袁覺在人間看到的公共汽車沒什么兩樣,但在這里看到,心里的感覺很異樣。袁覺看了一眼木魚:“我還是不去了,我怕我把肉身扔路邊等我再回來就臭了。”木魚像沒聽見一樣直接把袁覺推上了車,袁覺還沒反應過來,自己已經(jīng)在車上了,袁覺感覺瞬間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袁覺回身趴在已經(jīng)關上的車門玻璃往外看,外面的路邊空空蕩蕩的。他回頭驚恐地看著木魚:“我的肉身呢?”木魚靠在橫在司機座位后面的鐵管扶手上輕描淡寫地說道:“爛干凈了?!蹦爵~看著失神的袁覺:“你過來?!痹X走到木魚的身邊,木魚伸手狠狠的在袁覺得胳膊上掐了一下,袁覺原本木呆呆的臉直接變扭曲,袁覺一臉痛苦地說道:“就?;昶橇四氵€往死了掐我?!蹦爵~嘴角一歪哼笑了一聲:“你個大傻子,沒了肉身還會疼?”袁覺一聽木魚的話,摸著胳膊問道:“我的肉身還在?”木魚轉向前面:“我剛才掐的是一頭豬。”袁覺挨近木魚笑著說道:“我現(xiàn)在越看你越覺得神奇,你為什么隱藏這么久?你是神仙?”木魚看了袁覺一眼說道:“我隱藏了嗎?”袁覺說道:“還沒隱藏?你能穿墻還能在墻上戳那么大個窟窿,之前我可不知道。”木魚說道:“有門走,我干嗎穿墻?我在墻上戳窟窿還不是因為你這個廢柴?!痹X興奮地問道:“你真的是神仙?”木魚說道:“神仙?你是在罵我嗎?”袁覺瞪圓了眼睛說道:“說你胖,你這直接喘成肺癌了?!蹦爵~瞪了袁覺一眼說道:“你知道個屁!一邊待著去?!?p> 公共汽車平穩(wěn)地行駛著,袁覺偷偷回頭看,后面一車的人都低垂著頭,不僅看不見他(她)們的臉,連身體都隱沒在陰影了。只會覺得每個座位上都坐著個影子,沒有一點聲音,一片死氣。袁覺轉回頭輕聲問木魚:“我們要跟他(她)們一起去哪兒?”木魚說道:“不一起,各有各的去處。”袁覺不再說話了,眼睛看著前面,表情嚴肅但心里發(fā)毛。袁覺發(fā)現(xiàn)不說話更嚇人,本來身后就坐著一車的無聲鬼魂,他和木魚再不說話,袁覺感覺自己是待在會移動的大棺材里。袁覺沒話找話的問木魚:“你說剛才的那個老人家為什么拿了個舊皮包?人死了不都應該全是新的嗎?”袁覺一邊問一邊頭皮發(fā)麻,袁覺問一句后悔一句,自己這是問的什么問題?一句一個坑。問完,袁覺一臉悔恨的看著木魚說道:“你可以不回答,就當我放屁行嗎?”木魚不會錯過嚇唬袁覺的機會,木魚說道:“生前的最愛唄,或是對她有什么特殊的意義。死后就和她的尸體一并燒了?!蹦爵~又故作神秘的說道:“你知道如果不把包燒給她會怎么樣嗎?她會游蕩在她的親人身邊,一直要她的皮包,每天半夜敲門,趴窗戶。沒準還會捎帶走一兩個親人?!痹X決定從現(xiàn)在開始不再說話了,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腦子發(fā)木,影響自己的邏輯思維了,他覺得自己在胡言亂語。木魚發(fā)現(xiàn)袁覺不再說話了,緊閉著嘴,目不斜視的看著前面。木魚湊到袁覺的耳邊說道:“我到后面把她叫過來,你想知道什么直接問她?!蹦爵~說完就轉身往后走,袁覺一把拽住她,把臉扭向司機問道:“司機師傅,是不是快到了?”司機回過頭對他笑了笑,沒說話然后轉回頭繼續(xù)開他的車。司機是個中年男人,不胖不瘦,一臉的和藹,他是除了木魚和袁覺,全車唯一有活氣的。木魚趴在鐵管扶手上笑的身體一個勁兒的抖。袁覺這個氣,問道:“你身上有臭蟲?”木魚抬起頭笑著說道:“你膽兒小就不要嘴欠。”袁覺瞪了木魚一眼:“知道我膽兒小,你還故意嚇唬我?!蹦爵~一摟袁覺的脖子說道:“妮兒,以后大爺我罩著你?!痹X為了配合木魚彎著腰:“你拉倒吧,你還不把我切片賣了。”木魚搖搖頭說道:“不能活切,會整一身血。得煮熟去骨,卷成卷兒再切。”袁覺被木魚說的頭皮一陣一陣的發(fā)麻:“你一定要在這種環(huán)境下說這種話嗎?”木魚微笑著說道:“應景兒啊,在什么地方說什么話。關鍵是你嘴又欠,你不說切片兒,我還真想不起來后面的?!痹X咬了下嘴唇說道:“我從現(xiàn)在開始當啞巴,你也閉嘴?!痹X寧可自己獨自恐懼也不想讓木魚再給他添油加醋了。木魚太了解袁覺了,讓他不說話還不如殺了他。木魚慢悠悠地說道:“你這個啞巴過不了幾分鐘就得說話?!?p> 車慢慢的停了下來,停在一處有一大片光亮的地方,車門打開,車上的人都站了起來,非常有秩序的往下走,依然都低垂著頭。外面不知道是一處大院落還是一座城,因為這里的亮光只照著扇巨大的兩開式的朱紅色的大門和一段黑色的墻,別的地方都隱沒在黑暗里。門是開著半扇,關著半扇。關著的門上能看見一個金色的狗頭門環(huán)。下車的魂魄陸續(xù)走進開著的半邊門里,門里像一個黑洞,感覺那些魂魄被黑洞一個一個的吞沒。門旁邊的黑墻上寫著四個巨大的白字“出生入死”。車門呱嗒一聲關上了,車繼續(xù)往前開。車上只剩下木魚,袁覺和司機三個,袁覺現(xiàn)在感覺自在多了。袁覺扭著頭看剛才的地方,袁覺問木魚:“那是什么地方?”木魚一屁股坐在座位上說道:“啞巴說話了?!痹X笑著說道:“我的啞巴是間歇性的。剛才那是什么地方?”木魚往后一靠伸了一個懶腰:“鬼地方?!痹X皺著眉:“你能不糊弄我嗎?什么叫鬼地方?”木魚說道:“沒糊弄你,就是鬼地方。我說是你家你同意嗎?”木魚把袁覺弄的很沒脾氣:“你就簡單的給我解釋一下下,不會累著你的。”木魚看著袁覺一臉的渴求:“好,簡單解釋,出生入死?!痹X看著木魚不再說了就問道:“沒了?”木魚點點頭,袁覺說道:“這叫什么解釋?”木魚說:“簡單解釋。”袁覺說道:“也太簡單了,你氣我呢?”木魚看著袁覺:“你別用你的大眼珠子瞪我,你應該去瞪那墻上的字。出生入死,字面不都給你答案了嗎。出來就是活,進去的就死?!痹X說道:“廢話,進去了還出得來嗎?菜市場啊?”木魚說道:“飛機掉下來了還有幸存的呢,你能保證進地獄的個個都死得透透的?那沒死透的不得出來嗎。關著的半扇門就是給返陽魂魄用的?!痹X點點頭,輕輕的吐了口氣:“你個敗家孩子,從來就不會好好說話?!痹X坐在了木魚旁邊的座位上,袁覺忽然驚呼起來:“哇,哇……!”木魚看著袁覺:“你吃蛤蟆了?”袁覺指著外面說道:“快看!”路兩邊出現(xiàn)了建筑群,燈光也多了起來。這些建筑有東方的、西方的、古代的、現(xiàn)代的,有高樓、別墅、四合院兒,各種各樣的店鋪。這些建筑都空置著,沒有居住者,只有密集的燈光在建筑的周圍照射著,一片死寂。袁覺驚訝地說道:“這是什么情況?!這么大一片空城?!蹦爵~沒理他,靠在椅子上閉目休息。袁覺拍了拍木魚:“這是怎么回事?。俊蹦爵~很不耐煩的睜開眼睛:“你怎么那么多事兒?我是你的導游?”袁覺笑著說道:“你看你怎么這么沒耐心呢?我這不是不懂嗎?!蹦爵~說道:“我懂?”袁覺也忽然意識到:“唉,對呀!你怎么會知道?!痹X又一想:“不對呀,剛才那個大紅門那里,你怎么知道?我看你來這里就像回家?!蹦爵~說道:“我剛才是胡說八道,騙你的?!痹X想了想總覺的木魚知道,不死心地說道:“你再騙我一次。”木魚瞪了袁覺一眼:“我說完這次就不許再問我了。好奇你就用眼睛看,把嘴閉上。今天起的太早了,我困著呢?!蹦爵~慢慢的靠在椅子上,閉著眼睛說道:“這些建筑是陪葬品。”袁覺瞪大了眼睛說道:“紙的?”木魚說道:“閉嘴?!痹X說道:“我能自言自語嗎?”木魚快讓袁覺煩死了:“你上一邊叨叨去?!痹X到車的另一邊看著路邊的建筑,邊搖頭邊自言自語地說道:“不可思議啊,都是紙糊的。到了這里面怎么都變成真的磚石水泥建筑了呢?這閻王是魔術師啊?!惫财嚱K于過完了這一大片建筑群。
眼前的景象又把袁覺驚著了,前面出現(xiàn)了成排成片的車,各種名車。袁覺回頭看了一眼閉目養(yǎng)神的木魚又自言自語地說道:“又是陪葬品?這是地獄里的倉庫吧?”木魚忽然在袁覺身邊說道:“是啊?!痹X被嚇的一激靈,袁覺感覺渾身發(fā)緊,頭皮發(fā)炸,雙腿一軟靠在座位上看著木魚問道:“你飄過來的?!”木魚說道:“嚇死你,誰讓你嘀嘀咕咕嘀嘀咕咕地煩我?!痹X摸著自己的心臟說道:“我剛才都魂體分離了,沒有你這么缺德的。”木魚打了一個哈欠說道:“破膽兒?!痹X平復了一下心情,一偏頭看見外面又出現(xiàn)了人群,也是成片的,站的整整齊齊的,全是年輕的青年男女,穿的衣服都是大紅大綠大粉,異常鮮艷,只是都面無表情一動不動的站在那兒,袁覺扭頭問木魚:“怎么像從一個模子里出來的?”木魚說道:“和剛才的房子車子一樣?!痹X說道:“這全是活人的意愿,沒那個快死的人還有心情要這些?!蹦爵~笑著說道:“要是我就帶上兩個真人。帶紙人多沒意思?!痹X斜眼瞅著木魚說道:“你怎么那么損呢?”木魚說道:“誰能跟我一起走那是誰的造化?!痹X皺著眉:“你能說人話嗎?”木魚說道:“放心,我第一個就帶你走。”“滾!”袁覺真想把木魚從車上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