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香臀之苦
丫鬟幫煙云提上了裙子,煙云對白冉道:“三個月前我發(fā)現(xiàn)身上長了這個東西,起初倒也不見如何,過了幾日越發(fā)覺得難受,時而癢的鉆心,時而痛的徹骨,到了上個月,已然不能走路了,我有將盡半年沒有離開過鸞香院,我真不知道這個東西從何而來。”
白冉道:“姑娘雖然不曾離開鸞香院,可此間來往的客人屬實不少?!?p> 這句話,聽起來有些刺耳。
煙云聞言冷笑一聲道:“一雙玉臂千人枕,一點朱唇萬人嘗,像我們這樣的輕賤女子,身子上染了些不干凈的東西,倒也在情理之中?!?p> 白冉聞言干笑一聲道:“姑娘許是誤會了,在下隨口一說,并沒有別的意思。”
煙翠一臉不悅,擰了白冉一下,道:“讓你看病你就看病,哪來那么多廢話!除了王爺和知府大人,我們姐姐早就不接外客了?!?p> “王爺?”白冉道,“說的可是寧王?”
“你以為呢?要不寧王怎會給我們姐姐封了鶯花校尉?!?p> “寧王……”白冉低著頭,沉思少許,拿起折扇,在手中一拍,笑道:“這就說的通了。”
“什么說的通了?”
“寧王殺戮無度,身上積累了不少怨氣,上個月我曾見過他一面,雖遠(yuǎn)隔百尺,仍能看到無數(shù)厲鬼冤魂在其周圍縈繞?!?p> 煙翠聞言一驚,道:“你上個月見過寧王?”
煙云冷笑道:“沒聽見他說么?百尺之外,想必也就是看見了寧王的車架,老遠(yuǎn)的湊了個熱鬧?!?p> “我想姑娘又誤會了,”白冉道,“此番是寧王專程來找我的,只是他身上晦氣太重,所以我不想見他。”
“寧王來找你,你竟然不見?”煙翠瞪大了眼睛看著白冉,其實剛才那番話純屬瞎扯,連白冉自己都覺得不著邊際,可從煙翠的表情上來看,她似乎相信了。從見到白冉的那一刻起,這位風(fēng)月場上的積年似乎對白冉說過的每一句話都深信不疑。
“行了,別扯淡了!”煙云面露不悅道,“還是說正經(jīng)事吧。”
“我說的就是正經(jīng)事,”白冉坐在案幾旁,拿起了一杯茶,輕呷一口,緩緩道,“我雖不愛名利,但寧王貴為王胄,既是帶著誠意遠(yuǎn)道而來,我也不該拒人于千里之外……你這茶水的味道有點怪。”
煙翠看了看茶杯,道:“那茶水是給姐姐洗病處的?!?p> 洗病處,就是洗屁股。
白冉把茶水強(qiáng)吞了下去,嘆一聲道:“寧王一身怨毒于我修為有損,就連得道的金仙也避之不及,你一弱女子,幾次三番與之肌膚相親,焉能不受其害?”
煙翠一撇嘴道:“說的文縐縐的,誰能聽得明白!”
煙云比煙翠多讀過些書,聽了白冉的話,思忖片刻道:“你的意思是,寧王身上的怨氣害了我?”
白冉點點頭道,“想必他在你這屁股上玩了不少花樣,把一股怨氣埋在了皮肉之中?!?p> 煙云臉一紅,還真讓白冉說中了,寧王的確有著不同尋常的嗜好。
看煙云沒作聲,白冉心里有了譜,又喝一口茶,接著說道:“好在姑娘的屁股委實豐盈,脂肥膘厚,倒還能抵擋一時,等這怨氣逼近了骨髓,到時候要從內(nèi)而外,層層潰爛,五臟流膿,七孔流血,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就算是死了,魂魄也不得超生?!?p> “你怎么說的那么瘆人!”煙翠打了個冷戰(zhàn)。
“真能扯謊!”煙云怒道,“要是這怨氣這么厲害,只怕寧王早就一命嗚呼了!”
白冉道:“他是王胄之身,和姑娘你根本不是一個血種,冤魂厲鬼一時敵不過他身上的王霸之氣,日后等他氣息衰微了,自然不會有善終。”
“行了,別扯什么王八氣了,”煙云道,“你且說說,這病怎么治吧!”
聽到這話,白冉神色淡定,可心里歡喜非常。別聽煙云的語氣十分生硬,可她已經(jīng)害怕了,只要問了“這病怎么治”,這樁買賣也就談成了一半。
白冉起身,在房間里背著手,來來回回走了幾圈,一臉憂郁之色,讓人既覺得煩躁又覺得緊張。又聽他長嘆一聲道:“難啊,實在是難啊!”
煙翠聞言慌道:“再難也有個辦法吧?!?p> “百毒之中,怨毒最猛,想要化解怨毒,可免不了費一番心血?!?p> 煙翠道:“心血?費一點,也沒什么吧……”
“說了這么多,不就是想要錢么?”煙云不耐煩道,“你開個價吧!”
“鄙俗之人,且言鄙俗之事,”白冉嘆道,“縱有千金萬兩,可能換回我修行之間耗費的無數(shù)光陰?!?p> “你說的那些我聽不懂!”煙云怒道,“想要什么就直說!”
急躁,證明煙云真的很害怕,魚已經(jīng)結(jié)結(jié)實實咬在了鉤上,這個時候千萬不要心急,尤其不要輕易提錢,能談情誼的時候不要談生意,真談起生意來還真未必是這群風(fēng)塵積年的對手。
“也罷,多少年沒遇到棘手的事情了,”白冉擼了擼袖子,“平息了這樁怨氣,也算功果一件,先治了姑娘的病,再超度冤魂轉(zhuǎn)生,就算折損些修為,好歹也積了一份陰德?!?p> 這番話說的慷慨激昂,煙翠聽得也有些感動。煙云沒有說話,她自然不相信白冉會有這等俠義心腸,但看他一臉亢奮的神情,倒覺得這個人應(yīng)該有點本事,可接下來的一幕卻讓煙云失望之極,但見白冉取下背囊,問道:“不知姑娘是想文治還是想武治?”
煙云一怔,反問一句道:“文治怎么說?武治怎么講?”
“文治的話,要小火慢攻,”說話間,白冉從背囊里取出一貼膏藥,道,“這貼藥,是白某從三山五岳采來九十九味至剛至陽的藥材,用純金丹鼎經(jīng)七七四十九天煉制而成的仙藥,一日三貼,可化去怨毒一分,貼滿一百日,怨毒即可化盡!”
煙翠和煙云張大了嘴看著白冉,不是因為吃驚,是眼前的一幕實在太過令人熟悉。
姐倆雖然都沒見過術(shù)士,但是賣膏藥的見過太多。行醫(yī)的,算命的,打把勢賣藝的,這些人幾乎都有賣膏藥的手段,之前白冉辛苦樹立的形象,幾乎全被這一貼膏藥給毀了。
可白冉?jīng)]別的辦法,捉鬼驅(qū)邪還可以玩點開壇做法的把戲,治病這方面,白冉會的委實不多。
煙云強(qiáng)忍著心中的鄙夷,耐著性子,笑道:“不知這一貼膏藥多少錢?”
“公平交易,童叟無欺,一貼只要一百文。”到了討價還價的關(guān)鍵環(huán)節(jié),白冉反倒有些緊張了。
“一百文,一日三貼,貼一百日,也就是說要三百貼膏藥,一共三十貫錢?”
“姑娘要是覺得貴了,價錢倒也好商量?!卑兹酱甏晔值?。
“貴倒是不貴,只是這一百天也實在長了些,”煙云道,“要是一百天后,我這病沒好,卻到何處找你說理?”
白冉拍拍胸脯道:“天橋下邊,不見不散!”
“是么?”煙翠道,“又到天橋下邊賣去了?”
煙翠的口氣里也帶著譏諷,看來這戲是演砸了,白冉嘆一聲道:“沒想到兩位姑娘如此多疑,既是不愿文治,那便武治好了。”
說完,白冉收了膏藥,從背囊之中拿出了一柄鋒利的匕首。煙翠一怔,煙云一驚,急忙對丫鬟道:“去把護(hù)院叫來!”
“姑娘莫要驚慌,”白冉笑道,“白某并無歹意,只是這武治需要姑娘吃一點苦頭?!?p> 煙云問道:“你想怎么治?”
白冉拿著匕首道:“長痛不如短痛,直接割去病灶,一勞永逸!”
煙云笑道:“想在本姑娘身上動刀子?”
白冉道:“神醫(yī)華佗乃我方術(shù)門下集大成者,論及手段恐怕還比白某略遜一籌,他能在曹操腦袋上開刀,我只在姑娘屁股上用點手段,難道姑娘還信不過我么?”
煙云冷笑道:“一個賣膏藥的動刀子,你說我能信得過么?”
“就算白某失手了,最多屁股上挨一刀,也沒什么緊要。”白冉覺得這樁生意要涼了,所幸賺了個吃飽喝足,言語之間也不再有什么顧忌。
“屁股上挨一刀,你說的倒輕巧,”煙翠道,“你知道寧王殿下不遠(yuǎn)千里幾次來到雨陵城,圖的是什么?圖的就是我姐姐好美個屁股!知府大人身旁有佳麗無數(shù),為何單獨寵幸我姐姐一人?為的就是我姐姐這好俊個屁股!我們姐妹當(dāng)年在元春班里討活,而今拼出鸞香院這一份家業(yè),憑的是什么?憑的就是我姐姐好白個屁股!”
煙云用力咳嗽了一聲,這番話說的實在讓人尷尬,白冉長嘆一聲道:“既然是這么金貴個屁股,這病,恕白某無能為力!”
白冉轉(zhuǎn)身要走,他已看準(zhǔn)了時機(jī),只要自己腳步快一點,就有機(jī)會從外屋順走一只香爐。可他剛走兩步就被煙翠攔住了。剛才看起來還有些憨傻的姑娘瞬間變了個人,眉宇之間竟透著冷冷的寒光。
“病還沒治呢,你就想走!”煙翠咬牙道。
“不是我不想治,”白冉道,“文治你們不肯,武治你們不愿,這分明就是刁難我!”
煙翠道:“狗日的奴才,你那也叫治病么?今天你想走也可以,先把欠我們的錢財一五一十算清楚!”
“我欠了你們什么錢財?”白冉怒道,“從我到你們這里,可曾收了你們一分一文?”
煙翠獰笑道:“你知道我們鸞香院里一桌花酒多少錢么?”
白冉眼珠一轉(zhuǎn),看來今天遇上了狠人,不過出來混飯吃,這樣的場面倒也常見,白冉面帶笑容道:“時才說了,像你們這樣的地方,我還真是來的少,不知那桌粗茶淡飯能值幾文?”
煙翠道:“念你第一回來,一桌酒席算你五十兩,不算為難你吧?”
“五十兩?”白冉笑了笑,“我剛吃的是龍肝鳳髓,還是玉液瓊漿?”
“別急,還沒完呢,”煙翠道,“我們姐姐那么金貴的身子,被你那狗爪子抓了好幾下,這筆賬算你一百兩,也說得上公道吧!”
白冉伸出手看了看,點點頭道:“看來這屁股還真是鑲了金,可白某身無分文,你能奈我何?”
“身無分文?”煙翠給丫鬟遞了個眼色,丫鬟一溜小跑,叫人去了。煙翠攥了攥拳頭,咬牙道:“我把你個吃了熊心豹膽的潑賴,敢來鸞香院里行騙!今天非要扒下你一層皮來!”
少頃,五六個精壯的漢子,手里拿著棍棒走了進(jìn)來,煙翠回身吩咐道:“只管給我往死里打,拆了他一身賤骨頭,今夜一人賞你們一個姑娘!”
眾人剛要上前,卻聽白冉道:“且?。】茨銈円矝]練過什么正經(jīng)武藝,若是為了討口飯吃把性命賠上,恐怕就不值當(dāng)了。”
“真不怕風(fēng)大閃了舌頭!”煙翠回身道,“愣著干什么!給我上!”
五六個壯漢一并沖了上去,轉(zhuǎn)眼的功夫全都鼻青臉腫倒在了地上,白冉活動了一下肩膀,甩了甩手腕,搖頭嘆道:“這又是何必呢?”
煙翠傻眼了,想不到這個賣膏藥的竟然真有一身好武藝,家丁大半都在前院,再去叫人恐怕來不及了,眼看白冉帶著一臉怪笑看著自己,煙翠急忙催促道:“都給我起來,都給我打??!往死里打!”
壯漢剛吃了苦頭,哪里還敢起身,但見白冉走到煙翠近前,低聲道:“我把你這潑婦人,剛才都罵我什么來?”
“你想作甚!”煙翠連忙倒退幾步,只聽煙云喝道:“休要怕他!知府大人明晚就來,他要真有本事,今天就把我們姐妹都給殺了,不然明天就讓他把腦袋掛在城門上!”
一字一句,說的真真切切,這份肝膽,卻讓那般壯漢為之汗顏。白冉神色猙獰,走到煙云身旁,一個弱女子看到這等惡人,若說不怕是假的,煙云不動聲色,可身上的汗水已然浸透了衣衫。
“你倒真是剛烈。”白冉笑道。
煙翠喊道:“天殺的畜生!有本事沖我來,莫傷了我姐姐?!?p> 煙云道:“翠兒,快走!別管我!”說完伸手扯住了白冉一條手臂,不想白冉站在原地沒動,也伸出一只手來,煙云以為他要打人,只管閉上眼睛等著挨打,不想白冉只是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
這一下用了不小的力氣,而且正打在了那抹紅痕之上,隔著衣裙,仍能看見患處一陣跳動,疼的煙云齜牙咧嘴。
“好姑娘,疼么?”白冉柔聲道。
煙云詫異的看著白冉,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yīng)。
“看你那俊模樣,實在不忍心讓你受苦,”白冉嘆道,“你這病,我?guī)湍阒瘟??!?p> “你,你到底想作甚來?”看著白冉一臉的至誠,煙云有些不知所措。但見白冉笑道:“不用文治,也不用武治,我請神仙來幫你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