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撼天道尊是個狐妖,誰知他竟然會噴毒,就跟過山標(眼鏡蛇)一樣。李伏中了毒,頭暈目眩,骨軟筋麻,看著清風就在身后,更覺脊背發(fā)冷,嘴里咒罵一聲道:“該殺的惡鬼,我拼命救你,你竟然騙我!”
清風正想辯解,只聽撼天道尊笑道:“還是我的徒兒中用,清風,這一役當記你頭功!”
清風一臉錯愕的看著撼天道尊,轉眼又看了看李伏,臉上自有說不盡的冤屈。李伏哪里還肯信她,回手把清風推到一旁,從背囊里取出一支令牌,口中念起雷咒,想以五雷轟頂之法擊殺撼天道尊??蛇@群道姑根本不給他施法的機會,圍攻之下,李伏掐不了訣,也念不出完整的咒語,撼天道尊不知用了什么法術,山洞之中狂風大作,飛沙走石讓李伏睜不開眼睛,四周槍林劍雨,耳畔鬼哭狼嚎,頭頂陣陣暈眩,腳下一片綿軟,命懸一線之際,李伏丟出數十張靈符,口中念曰:“金光速現,覆護吾身,天之光地之光日月星之光普通之大光光光照十方,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霎時間,一片靈符閃現金光萬道,道姑們發(fā)出一片哀嚎,全都退到了撼天道尊身后,只有清風蜷縮身軀,躲在一枚巨石后面,迎著刺眼的金光,關切的看著李伏。
“金光神咒!你怎么用的都是基本道術?”撼天道尊拿著羽扇遮住了眼睛,看來這法術的威力屬實不小。
“道術基本,也是道術大成。”李伏喘息道,“妖孽,等著受死吧!”
撼天道尊搖搖頭道:“我這洞府里沒有天之光,沒有地之光,沒有日月星辰之光,也沒有普通之大光,只要我揮揮手,就連燈火之光都不會剩下?!闭f話間,撼天道尊一揮羽扇,洞府之中原本通明的燈火,瞬間熄滅了。
“所以我問一句,”撼天道尊繼續(xù)說,“你憑什么用這金光神咒?”
李伏吃了的平定著呼吸,咬牙笑道:“三界內外,惟道獨尊。體有金光,覆映吾身!”
撼天道尊笑道:“原來燃燒你體內的陰陽二氣,當真是個不知死的蠢材,我看你能支撐多久?!?p> 撼天道尊回頭對道姑們下令:“給我沖上去,誅殺此人者,可得其一半精元?!?p> 一眾道姑面面相覷,有的身上還帶著金光留下的傷痕,雖說她們沒太多見識,可這金光神咒的威力也領教過一些,要是被金光結結實實的打中,只怕立刻就要魂飛魄散。
看著道姑們有些遲疑,撼天道尊冷笑道:“我洞府里的規(guī)矩可不要忘了,臨陣抗令是一等重罪,要被做成剎魂燈,永世不得解脫。”
這話李伏也聽得清楚,起初他還未曾留意,這洞府不見一點陽光,為何燈火能這般明亮,他偷眼往四周望去,見角落之中有一女子披頭散發(fā),圓睜二目,齜牙咧嘴,站在巖壁之下,頭頂還有一簇青藍色的余燼。
剎魂燈是一門邪術,李伏在學藝之時曾有過耳聞,此術以鬼魂為媒介,將天地間的穢氣轉化成鬼魂的鬼氣,以成萬年不熄的燈火。這些鬼魂則要承受烈火焚身之苦,燈火尚在,則永無解脫。
這等駭人的法術今天還真讓李伏看見了,這些面目猙獰的女鬼雖然一動不動,仍在承受著世間最可怕的煎熬。悚懼之際,幾名道姑沖了上來,李伏催動金光迎戰(zhàn),道姑們被金光擊中,相繼化作一片塵埃,李伏也因真元耗費過多,險些栽倒在地。
撼天道尊見狀,從懷中取出一枚錦囊,對著道姑晃了晃,道:“你們還等什么?”
見了那錦囊,一群道姑個個面如土色,拉開陣列,紛紛沖了上去。
一隊道姑在前,一隊道姑在后,一隊道姑飛上了頭頂,要想把這三路人馬都擋住,須發(fā)出金光萬道,可真元如果耗盡,李伏也將送命,生死關頭,也只能搏上一回,若能僥幸留下一口氣,再和那妖孽死戰(zhàn)到底。
李伏咬破舌尖,將一口血噴在七星劍上,口中念道:“萬神朝禮,馭使雷霆,鬼妖喪膽,精怪亡形!金光速現,殺!”
眼看一群道姑迫近,李伏手捋長劍,集中精元,正要射出萬道金光,忽聽一聲鑼響,卻攪亂了法術,嚇得一群道姑也亂了陣法。
這不是普通的鑼,是一種叫做銅鼓的法器,這法器聲音大的出奇,加上洞穴之中回音交疊,能把耳朵震聾。鑼聲接連響了十幾次,李伏捂著耳朵收了法術,道姑們抱頭痛呼,散亂一團,饒是那撼天道尊不同凡輩,背著手站在原地,神情從容,面不改色。
等鑼聲停止,撼天道尊大喝一聲道:“哪里來的狂徒,速速前來受死!”
黑暗之中,傳來吱吱呀呀的聲音,撼天道尊終于表現出了一絲緊張,他不知道這聲音的由來,但李伏卻聽得清楚,是白冉來了,這聲音,來自于他為白冉打造的那副拐杖。
“天地清,道可鑒,喚來神兵八十萬!冤魂厲鬼莫猖狂,天理循環(huán)終不變!惡貫滿盈罪無赦,執(zhí)迷不悟苦無邊!打下地獄十八層!叫你皮脫骨肉爛……”
道姑們認得白冉的聲音,這段切口念得非常平和,就像在耳邊輕聲訴說,可那一字一句響若洪鐘,在胸腔之中反復亂撞,要把一身骨架撞散。
撼天道尊笑道:“我當時什么人,原來是那純陽之男?!?p> “我當是個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原來只是個占山為王的妖精。”白冉吹亮了火折子,點亮了一支火把,拄著拐杖,慢慢走到了撼天道尊面前。
“我乃白門三百七十三代傳人,姓白名冉字仲明,還沒請教閣下尊姓大名?”
李伏在身后道:“白兄,卻不是三百七十一……”
白冉回頭瞪了李伏一眼,李伏沒敢再多說。等白冉轉過臉來,見撼天道尊指著洞府的門楣道:“你認得字么?”
“撼天道尊,”白冉搖搖頭,把火把插在地上,打開折扇,笑了兩聲。
“你笑什么?”道尊問道。
“我笑你虛榮,”白冉道,“若論名號,白某比你更有氣魄,人稱我是玉面謫仙,金身判官,純陽至圣,九重玄天之至尊法王!”
撼天道尊一愣,打量了許久,問道:“你剛說甚來?你是什么法王?”
“像你這見識短淺妖孽,說了你便能記住么?”白冉搖著折扇道,“讓你報上名來,你就老實告訴我你的名姓就是了。”
撼天道尊皺著眉頭,看了看周圍的道姑,一名道姑喊道:“神君莫要理會于他,他就是一個江湖術士,只有滿嘴胡言的本事?!?p> 白冉轉過臉,對著那道姑笑道:“小妮子,你好不懂事,我憐你等命苦,饒你們一條生路,而今又來招惹于我,怎就恁地不知好歹?”
見白冉正和道姑說話,撼天道尊擺動身形,猛地沖到白冉身前,笑一聲道:“我正尋你不得,你竟然送上門來!”言罷,便深處兩根尖牙,要對著白冉噴毒,不想白冉的折扇里藏著匕首,翻手之間便抵住了道尊的下頜,笑道:“到底是誰送上門來?”
匕首的殺氣在撼天道尊的下頜上燒出了一道傷痕,他往左躲,匕首跟著往左,他往后撤,匕首跟著往后,眼看皮肉之上泛起陣陣青煙,撼天道尊擺動身形退回到洞府門前,白冉腿腳不便,也沒再追趕。
撼天道尊摸了摸下頜的傷口,轉而笑道:“武藝委實不差,前日在流云觀里沒見你有這等手段?!?p> 白冉道:“我有幾分手段為何要告知與你?我見這般小道姑細皮嫩肉甚是可人,便想陪她們好好玩玩,你還以為我當真怕了她們?”
“既然喜歡我的弟子,且到我府中少坐,”撼天道尊笑道,“她們個個身懷絕技,保證讓你一夜銷魂。”
“銷魂的事情且等以后再說,”白冉道,“我早就知道你的洞府所在,也知道你一直想打我的主意,想你害人無數,死有余辜,本來應該早和你做個了斷,可后來仔細一想,無論正道還是妖道,修道終究不易,我和這位李兄不同,我不敢說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也沒有替天行道的雄心壯志,我且用純陽之氣護體,只想給你個警告,意在井水不犯河水。一年的光景,你我共處一山,也算過了些太平日子,不想我受了傷,陽氣稍有減損,你便來我頭上來撒野,當真欺人太甚?!?p> 撼天道尊搖起羽扇,笑道:“如此說來,你今天到我府上,是要一決死戰(zhàn)?”
“一決死戰(zhàn)?”白冉冷笑道,“你舍得死么?連渡劫這種事都得找這群道姑替你死,你哪來的膽量說什么一決死戰(zhàn)?!?p> 這句話說到了撼天道尊的痛處,他的臉色立刻變了。
“蠢賊,死到臨頭,莫再胡言亂語,”撼天道尊拔出了七星劍,“我本想給你個痛快,非逼著我讓你吃點苦頭?!?p> 話音落地,撼天道尊命令道姑們先行進攻,白冉搖頭笑道:“你們這群傻妮子,到底要當幾次替死鬼?”
道姑們列好陣型,依舊從四個方向沖了過來,白冉取出銅鑼,哐哐敲了兩聲,道姑們一陣猶豫,白冉回頭對李伏道:“還不動手,要等死不成?”
李伏幡然醒悟,從懷中取出一道靈符,口中念道:天雷尊尊,龍虎交兵,日月照明,照我分明;遠去友朋,接我號令,調到天兵天將,地兵地將,神兵神將,官兵官將,五雷神將,符至則行,急急如律令!”
有了白冉的牽制,李伏從容的念完了咒語,一隊神兵從天而降,各執(zhí)刀斧四面迎敵??粗鴳?zhàn)局,白冉皺眉道:“這神兵神將空有一身手段,根本不懂得戰(zhàn)法?!?p> “狹路相逢勇者勝,這樣的戰(zhàn)法有何不妥?”
白冉看著李伏,問道:“這些神兵都是聽你指揮?”
李伏道:“既是我請來的,當然要聽我指揮?!?p> 白冉恨道:“卻不早說!告訴他們別管那拿刀的,也別管那劍的,只管打那些拿長矛的便是?!?p> “為何如此?”
“莫再多問,照做便是!”
李伏點燃一道靈符,念道:“神軍聽我言,天兵聽我令,我心連汝心,汝心系吾命。”咒語念完,天兵神將立刻得了命令,按白冉所說,立刻去攻擊拿長矛的道姑,道姑的軍陣頃刻被打亂,轉眼之間被神兵神將包圍在一處,李伏從背囊中取出一面令旗,高呼道:“天羅地網,急急如律令!”
一面巨網從半空落下,正好罩住一群道姑,神兵天將相繼退去,剩下網中的道姑拼死掙扎,卻無法脫身。
白冉搖著紙扇,看著撼天道尊,笑道:“你的弟子都被收了,現在輪到你了?!?p> “雕蟲小技,還在這里丟人現眼!”那道尊一揮七星劍,巨網登時碎裂,道姑們跌跌撞撞爬了出來,李伏一驚,低聲道:“這妖邪如此兇悍!”白冉道:“你現在知道怕了?”
但見那道尊劍指白冉道:“臨死之前,可還有什么話要說?”
白冉笑道:“我說了,我不是來找你決戰(zhàn)的,我是來找你講和的?!?p> “講和?”道尊笑道,“你憑什么與我講和?”
“自然是憑白某一身手段!”
“大言不慚!你有什么手段!”道尊舞長劍沖了上來,剛到白冉身前,不想腳下那只火把突然竄起一丈多高的火苗,火焰過后,連聲脆響,道尊只見眼前一陣強光,刺的雙眼淚流不止。
道尊蒙住雙眼,急忙后退,等睜眼再看,眼前只剩下李伏,卻不見了白冉的身影。
李伏蹲在地上,也在不停地揉著眼睛,口中罵道:“這潑賴,卻又用那閃光雷?!?p> 撼天道尊四下環(huán)顧,卻沒見白冉的聲音,且放聲咆哮道:“蠢賊!你不是來與我講和么?還不速速現身!”
咆哮半響不見回應,道尊上前劍指李伏道:“你再不現身,我就先殺了這術士!”
“天地清,道可鑒!”耳畔又傳來了白冉的聲音,可四面八方回音不斷,卻不知聲音從何而來。
“天理循環(huán)終不變!”嗖!一支羽箭迎面撲來,道尊奮力躲閃,卻還是擦傷了臉頰。
“忠良死于奸人手,憤恨難消滿身怨!”又一箭飛來,道尊躲閃不及,卻被射中了左膝。
“一箭一鏃一腔血,一鏃一箭一聲嘆?!庇謥硪患?,射中左肩,這箭射得卻狠,直接貫穿了撼天道尊的肩胛骨,道尊倒地哀嚎,卻見白冉拿著長弓出現在眼前,神色猙獰,緩緩說道:“七郎英靈化厲鬼,降妖除魔有明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