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徐老管家
一說到南山,別說那徐管家,就連王員外也變了臉色,員外夫人一臉驚恐道:“神仙爺,恁多好地方不去,卻為何要去那南山?那里可是惡鬼吃人的地方。”
白冉笑道:“實(shí)不相瞞,白某經(jīng)年累月住在南山之上,山里確實(shí)有些個作祟的精怪,卻也不敢在白某面前放肆,這味藥材是南山上獨(dú)生的奇種,要想救令郎的性命,非有這味藥材不可,我以師弟性命擔(dān)保,今天把徐管家?guī)?,明天還把徐管家安然無恙的帶回來?!?p> 李伏在旁低聲道:“是你做下的事情,為何用我性命擔(dān)保?”
白冉踢了李伏一腳,李伏沒再作聲,老夫人一臉哀怨道:“先生有通天入地的本事,可我們管家卻是個肉體凡胎,哪敢往哪龍?zhí)痘⒀ɡ锶リJ?先生自去采藥便是,為何非要帶著他去送死?”
白冉道:“在下所作所為,一心都是為了公子,個中詳情,且容明日再做解釋,若是員外大人信不過白某,白某再無多言,且叫我家?guī)煹苋︶t(yī)治,公子安危,卻看天命。”
“我一個婦道人家,想是心思愚笨,可有些道理卻要問個清楚,”老夫人變了臉色,似乎動了怒氣,“你要去闖南山,我們不敢阻攔,可為什么非要害我們管家這條性命?他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你?”
白冉一笑,沒有作聲,夫人還想詰難,卻聽員外喝一聲道:“不得無禮!”
夫人不敢再作聲,管家一臉哀求的看著王員外。白冉只顧吃喝,李伏也不言語,事情仿佛就僵持在這里,眼看著杯盤狼藉,白冉吃飽喝足,卻聽王員外道:“兩位先生且歇息片刻,容老朽稍作商議,再行定奪。”
白冉道一聲失禮,領(lǐng)著李伏即刻離去。徐管家看著員外和夫人,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哀告道:“老爺,饒老奴一條性命?!?p> 王員外道:“你犯下什么過錯?卻又跟我說什么饒命?”
管家道:“老奴侍奉老爺多年,不敢說勞苦功高,卻也忠心耿耿,今日委實(shí)不知犯下了什么過錯,這位白先生卻為何要陷害于我?”
“他只是讓你和他去南山采藥,怎就說是陷害于你?”
徐管家道:“他平白無故說我招來妖邪,卻不是陷害?”
王員外道:“他幾時說你招來妖邪?”
“他……就算沒有明說,可也是這般意思,”徐管家抹著眼淚道,“不然卻讓老奴上什么南山?”
王員外道:“你怕了?”
徐管家道:“試問雨陵城里哪個不怕?”
王員外笑嘆一聲道:“徐正,這幾十年來,我王家待你如何?”
徐管家道:“老爺待我恩重如山?!?p> “今吾兒病重,你當(dāng)真愿意替我分憂么?”
徐管家低頭不語,王夫人在旁道:“自從齊兒病了,老徐忙里忙外,也沒少出力?!?p> 王員外直視著王夫人,卻看得王夫人低下了頭,再也不敢說話。
王員外轉(zhuǎn)臉對徐管家道:“我不用你上刀山,也不用你下火海,只跟著白先生去一趟南山采藥,卻也做不到么?”
徐管家抹去一臉老淚,抽泣幾聲道:“既然是老爺吩咐了,別說是上南山,就是當(dāng)即要老奴這條命,老奴也絕無二話,老奴這就回去收拾行囊?!?p> 王員外叮囑一句道:“不該說的話,一個字都別對外人說?!?p> 徐管家顫巍巍的走了,王夫人在旁埋怨道:“徐正跟了咱家?guī)资?,你怎么能聽了外人一句話,就把他往火坑里推??p> “外人?”王員外笑道,“你說誰是外人?”
“那姓白的就是外人!”王夫人,“你才認(rèn)識他幾天?昨晚我還見他扮成個女人模樣,在齊兒房里裝神弄鬼,你說他安的什么心?”
“你是怎么知道的?昨晚你又去齊兒房里了?”
“啊……這個……”
“又是跟徐正一起去的吧?”
夫人沒敢作聲,王員外冷笑一聲,起身道:“新來的那個小丫頭,有什么動靜么?”
“沒……就是在外屋睡著,睡得挺死?!蓖醴蛉藨?zhàn)戰(zhàn)兢兢回答道。
“睡著就好,這個當(dāng)口可千萬別再添亂?!蓖鯁T外走到王夫人身后,輕輕撫摸著王夫人的肩膀,輕聲道,“這個家里,除了你和齊兒,剩下的都是外人?!?p> ……
白冉帶著李伏去了后院的房間,把昨晚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訴了他,李伏聞言感慨頗多,止不住的搖頭道:“想不到這府上竟有這么多怪異之事?!?p> 白冉道:“我之所以要把那管家?guī)ツ仙剑褪且堰@些怪異之事問個明白,一座府邸之中竟有幾十個冤魂,倘若這王員外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這生意恐怕也做不得了?!?p> 李伏點(diǎn)頭贊道:“白兄不只慮事周全,而且深藏不漏,沒想到白兄早就看出了那公子的病癥所在?!?p> 白冉一愣,卻聽不懂李伏在說些什么。
“你說什么病癥所在?”
李伏笑道:“白兄卻又考驗(yàn)小弟,昨夜李某在鸞香院里回想一夜,方知那公子的惡疾乃是因心氣郁結(jié)所致,看他情形已經(jīng)病入膏肓,若不用一劑猛藥,恐怕再有兩日便要一命嗚呼,治療心疾,當(dāng)屬意枯草最為有效,我只在雨陵城的南山上見過這類草藥,本來今天還打算和白兄商量采藥的事情,卻沒料到白兄先我一步,已然想到了這劑良方?!?p> “什么良方?什么猛藥?什么枯草?”白冉聽的一頭霧水,“我只是隨便扯了個謊,想把這老管家?guī)ツ仙奖茊栃┦虑椋阍趺催€當(dāng)真了?”
“不是我當(dāng)真,”李伏訝然道,“是公子當(dāng)真需要這味草藥,白兄莫再戲耍于我,若是兩天之內(nèi)尋不到意枯草,只等為這公子料理后事便可?!?p> 白冉瞠目結(jié)舌看著李伏,轉(zhuǎn)而苦笑一聲道:“這還是真是邪了門,想我白某一聲撒謊無數(shù),偏偏這幾次撒的謊全都成了真,你說那草藥只在南山上有?”
“這也說不好,據(jù)說往西一萬五千里之外的飛葉城也有這類藥材?!?p> “罷了,罷了,一句話便說到萬里之外,”白冉道,“你告訴我那枯草是什么模樣,我替你采來便是。”
“我離開師門之日,師尊曾送給我一株,”李伏從背囊里拿出了一株草藥,看著卻與尋常的野草沒什么分別,“白兄且記住這藥草的樣子,在后山半坡之處再采來五株,一日一株給那公子服下,保證藥到病除?!?p> “你說什么?后山?”白冉瞪圓了雙眼道,“后山可是撼天道尊的地盤!”
李伏撓撓頭道:“我也知道此事不易,可這藥材喜陰,只有后山才有,若想救那公子的病,卻非有此藥不可?!?p> 白冉一臉愁苦,猶豫半響,且一把拿過藥材,對李伏道:“我記不住這藥材的模樣,且拿著它上山,照著樣子去找吧。”
李伏道:“我只有這一株藥材,白兄若是拿去了,我卻用什么給公子下藥?”
“不說還能支撐兩日么?”白冉道,“今天先不下藥,想辦法再支撐一日。”
說話間,一名丫鬟敲門道:“徐管家已經(jīng)收拾好行囊,等著和先生一起上路。”
白冉說一聲:“知道了。”轉(zhuǎn)過臉,低聲對李伏道:“此間處境無比兇險,你心地太過純明,只怕應(yīng)付不來,我讓清風(fēng)留在這里陪你,彼此之間也好有個照應(yīng)?!?p> 李伏道:“白兄多慮了,小弟雖然沒什么心機(jī),好歹還有一身法術(shù),白兄此行卻也艱辛,這份情誼小弟心領(lǐng)了,還是讓嫂夫人陪白兄一同上山吧。”
“別跟我扯什么情誼,我惦記的卻是這樁生意,”白冉道,“你昨天說受不了這里陰氣,今天看你氣色倒還不錯?!?p> 李伏道:“我昨夜服用了一些丹藥,今天還特地帶了幾道靈符護(hù)身,應(yīng)該能抵擋個三五日?!?p> “能抵擋住就好,”白冉道,“你可聽好了,清風(fēng)是我娘子,你可不許打她的主意!”
李伏慌道:“哥哥這是什么話,小弟怎會是那種人?”
“不管你是哪種人,親不得,抱不得,更是欺侮不得,打不得,罵不得,更是傷她不得,”白冉道,“若是我娘子受了半點(diǎn)委屈,休怪白某翻臉無情?!?p> 又叮囑了些其他事情,白冉帶著徐管家上路了,開始白冉以禮相待,二人匆匆趕路,倒也沒傷了和氣,等到了城外,徐管家趁白冉不備,想騎著馬逃跑,被白冉兩步趕上,一把擒在了肋下。徐管家哭著哀求道:“神仙爺,我是快要入土的人了,您又何必為難于我?”
“我也不想為難于你,”白冉惡狠狠道,“乖乖跟著我趕路,我保你好好的活到入土,要是再敢逃跑,我這就打斷你一雙老腿!”
等到了山下,徐管家躺在亂草叢里滿地打滾,死活不肯上山,白冉拍了拍肩膀,麗娘會意,先飛去了青云寺給清蓮和清月報信,好提前做些準(zhǔn)備。白冉蹲在地上,一把揪住徐管家的衣領(lǐng),獰笑道:“老東西,你就那么怕死么?”
徐管家哭的泣不成聲:“神仙爺饒命,我與神仙爺無冤無仇,爺爺就饒了我吧,這天馬上就黑了,好歹等明早天亮再上山,您看這還不行么?”
白冉笑道:“說的也是,凡事總得有個商量,我問你三件事情,你如果有一句實(shí)話,我就等明天再帶你上山,若是有兩句實(shí)話,上不上山卻都好說,若是句句屬實(shí),我便帶你去鸞香院吃一桌花酒,立刻送你回員外府,若是一句實(shí)話沒有,我這就把你丟到山上,給那群孤魂野鬼打牙祭!”
徐管家跪地磕頭道:“先生您只管問,老奴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絕無半句欺瞞。”
白冉點(diǎn)點(diǎn)頭道:“好,我先問你第一件事,昨晚你和夫人去公子房中做什么?”
徐管家道:“夫人放心不下公子的病情,深夜里叫老奴陪著去探望?!?p> “只是探望病情?”
徐管家點(diǎn)了點(diǎn)頭。
白冉道:“再問你第二件事,公子的病到底是怎么得的?”
“一個月前只說食欲不振,過了幾天便說不能下床,而后水米不沾唇,其中緣由,老奴委實(shí)不知。”
“再問你第三件事,員外府上可曾死過人?”
“這,這,這卻從何說起?”
白冉道:“別繞圈子,從緊要處說起。”
徐管家道:“老奴在員外府上三十幾年,府里上下難免生病鬧災(zāi),卻是死過個把人,可這也沒什么稀奇?!?p> “說的好,好個沒什么稀奇,”白冉咬著牙,露出一臉獰笑,道,“我把你個老東西,果真一句實(shí)話沒有,山里的野鬼餓了不知多少天,今晚便拿著你給他們下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