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里,鬼魂的眼睛的確比常人好用,可麗娘沒有那種造化,她不可能看得出仙家的原身。
看出原身的是陳達,他一直守在麗娘身旁,麗娘只不過是在白冉和陳達之間傳遞消息。
這就是陳達和白冉的計謀。
陳達的法術威力很大,但是出手太慢,所以不能輕易暴露陳達的位置。
白冉的武功很好,而且仙家的法術對白冉無效,白冉可以先支撐一陣,給陳達爭取出手的時間。
兩個人商量了許久,決定只讓陳達出手兩次,一次針對火龍駒,一次針對鐘老五。
想要完全戰(zhàn)勝火龍駒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陳達有把握困住她一個時辰。
想要用法術一擊命中鐘老五也絕非易事,所以白冉的策略是讓他自己找上門來。
整套戰(zhàn)術有非常大的風險,在火龍駒和鐘老五出手之前,全要靠白冉一個人支撐,稍有差池,白冉就會送命,而實際交手的時候,情勢卻比預想的還要兇險。
火龍駒不肯輕易出手,將白冉逼到了絕境,好在一堆符紙救了他,雖然白冉也不知道到底哪張符紙有用。
可鐘老五如此木訥,卻大大超出了白冉的預料,麗娘指東指西,把仙家的原身看得分毫不差,要是換了旁人,早就該對麗娘下手了,可鐘老五的反應實在太遲鈍,要是再領著仙家多打一會,只怕白冉就要死在他的刀下。
許是命中注定,許是運道使然,不管怎么說,計謀終究得手了。
滔天巨浪呼嘯而出,把鐘老五直接拍在了院墻上。
而此時的白冉早已經(jīng)跳上屋頂,靜靜的看著院子里的情勢。
黃鼠狼、白老鼠、青狐貍、白刺猬和青蛇,她們都被符紙壓著,死活動不了,只能等著被水淹死。
雞鴨仙家也瞬間沉到了水底,拼死掙扎,卻探不出頭來。
雞不會游泳,難道鴨也不會么?這可不是普通的水,是陳達從上古召來的本源止水,這種水連一片羽毛都浮不起來,更別說是鴨子。
陳達的法術果真高明,巨浪洪流只在院中徘徊,不進屋里,也不出院外,火龍駒在半空之中看得分明,她認得本源止水,也知道情勢危急,可身在天網(wǎng)之中,卻使不上力氣。眼見鐘老五和一群仙家就要淹死在水里,火龍駒大聲喊道:“住手!我們輸了,我們服了!饒他們性命!”
陳達看了看白冉,白冉點點頭,陳達收了法術,洪水和天網(wǎng)轉(zhuǎn)眼之間消失了。
火龍駒落在院子里,沒管諸位仙家,先在墻角找到了鐘泉。鐘老五灌了個海飽,肚子脹得滾圓,已經(jīng)沒了氣息,陳達喂他吃了一枚丹藥,火龍駒嘴對嘴給他過了口仙氣,鐘老五咳喘一聲,嘔出不少水來,這才勉強撿回一條性命。
白冉收了符紙,幾個仙家也得了自由,都趴在地上奮力喘息,整個院子一片狼藉。
過了兩個時辰,眾人相繼復原了,白冉卻沒忘了正事,對鐘老五道:“五哥,這一戰(zhàn),算是有分曉了吧?”
鐘老五嘆一聲道:“白兄弟大人大量,沒要我性命,我還有什么好說,我即刻帶著仙家離開馬家村,此生不再踏入此地一步?!?p> 白冉道:“君子一言快馬一鞭,之前已然說定了,你不僅要離開馬家村,還得把那黃芙妹妹留給我。”
“呸!誰是你妹妹!老娘修仙的時候,你娘還沒出世呢!”黃芙站起身喝道,“廢話少說,要殺要剮,我都接著,爛命一條,隨你處置!”
白冉贊一聲道:“好肝膽!”
鐘老五在旁,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道:“我仙家山的弟子,從來不出賣朋友,梁子是我結(jié)下的,怎能讓芙妹代我受過?”
白冉一撇嘴道:“鐘五哥,聽你這話的意思,是要食言么?”
鐘泉道:“今夜一戰(zhàn),白兄弟沒傷我一個仙家,此番恩德,今生無以為報,鐘某無意食言,只求白兄弟網(wǎng)開一面,莫傷我朋友,鐘某甘愿把這條性命留給足下?!?p> 鐘泉言罷,便要舉刀自盡,白冉上前將刀奪下,對鐘泉道:“不是我不近人情,這是我和黃姑娘的約定,本來就與你無關,再者說,我想收你一路仙家,你非要賠我一條性命,你死了,白某一無所得,你覺得這合適么?”
鐘老五道:“既是這般說,鐘某愿為奴為仆,此生任憑足下驅(qū)遣!”
白冉道:“我要你一個老頭子作甚?能生兒育女還是能暖床疊被?”
鐘泉聞言,半響無語,火龍駒在旁怒道:“你別欺人太甚!”
陳達也在旁邊勸說白冉:“掌柜滴!得饒人處且饒人?。 ?p> 白冉怒道:“若是今夜你我落敗了,他們肯繞得過我們么?”
陳達不敢作聲,白冉又對鐘泉道:“許是之前我沒把話說清楚,我白門也有領仙出馬的手段,只是不得仙緣,這些年來一直沒有仙家愿追隨于我,故而想收你一路仙家?!?p> 鐘老五一臉茫然道:“領仙出馬,是我仙家山的獨門手段……”
白冉晃了晃手里的靈符,笑道:“你還說符篆傷不了仙家,卻不也看走眼了么?”
鐘泉沉默許久,慨嘆一聲道:“道術無窮,看來鐘某的見識還是太淺薄了?!?p> 說了這么久,鐘老五一直跪在地上,黃芙上前將他拉起,道:“莫再求他了,我跟他走就是,五哥,這多年來我欠了你太多恩情,今后不能再服侍你了,可你千萬記得,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今生我報答不了你,來世若能托生成人,我就給你生兒育女,來世若成不得人,我就給你當牛做馬!”
“芙妹……”鐘老五淚流滿面。
“五哥……”黃芙哭得梨花帶雨。
二人剛要緊緊相擁,白冉上前一把扯住黃芙道:“等等!今后你是我的人,死了也是我的鬼!不許你心里再惦記著他!”
黃芙咬牙切齒道:“你還管得住我的心么?”
“我管不住你的心,可我管得住他的命!”白冉從背囊里取出了一卷書,打開卷軸,對鐘老五道:“我是個生意人,生意上的事情必須要做的干凈,勞煩你在這里寫下名字,再發(fā)個毒誓,今后永不再踏入馬家村一步,也不再對黃姑娘心存妄想,這件事情,就算了結(jié)了!”
鐘泉看了看書卷,又看了看白冉,火龍駒在旁道:“寫下名字又有什么用?發(fā)個毒誓不就夠了么?”
白冉笑道:“世人發(fā)過的毒誓多了,你見有幾樁應驗的?這卷書是我白家獨門法術,只要把名字寫在這卷書里,如有背誓,必遭天譴?!?p> 火龍駒喃喃道:“世間還有這等法術?”
白冉笑道:“道法無窮,只怪你孤陋寡聞?!?p> 火龍駒沒再作聲,鐘老五看著書卷,點點頭道:“也好,就聽白兄弟的吩咐,只是沒有筆墨,叫我如何寫上名字?”
白冉道:“若是用筆墨寫,只怕你寫個鬼名字我也無從分辨,我這卷書,是要蘸著血寫的?!?p> 鐘老五聞言,沒再猶豫,用大刀劃破手掌,蘸著血在書上寫下了名字,并當著白冉的面發(fā)了毒誓,若有食言,愿遭天打雷劈,粉身碎骨。
發(fā)過了誓,鐘老五帶著一眾仙家,連同之前死去仙家的尸體,一并離開了。陳達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慨嘆一聲道:“有情有義,言而有信,真不愧是仙家山的弟子?!?p> 黃芙在旁道:“五哥是個率直的人,要不是你們太狡詐,我們絕對不會敗在你們手上。”
白冉笑道:“好芙妹,別說什么你們我們,現(xiàn)在你是我的人。”
麗娘在旁恨道:“真是齷齪到了骨子里,別在這閑扯了,趕緊回山吧?!?p> 白冉看著東方微微發(fā)白,且搖搖頭道:“現(xiàn)在可不能回山,還有一樁生意要做?!?p> 麗娘怒道:“都什么時候了,還想著做生意!”
冬青也在旁邊道:“白老爺,可不敢再耽擱了,俺們先生真的撐不住了?!?p> 白冉道:“人家是和尚,和尚想在廟里安家,這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想把人家趕走,就得有個合適的由頭。”
麗娘道:“什,什么由頭?!?p> 白冉道:“等做完了生意,你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