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灰衣人紛紛反應過來,重新上好了手弩,對準被圍在中間的這名黑衣人。
冷臉漢子強壓心中悲痛,狠狠問道:“龐飛揚?”
披風黑衣人搖了搖頭:“不認識?!?p> 冷臉漢子細細打量,發(fā)現(xiàn)這人竟全身都覆著一層重甲,漆黑的衣甲表面晦暗無光,細看上面全是無數(shù)劃痕,頭上戴著遮面的圓盔,縫隙中露出幾莖長長白發(fā)。
那些白發(fā)使這黑甲人看起來象個老人,可他形體魁梧,腰背挺拔,走路更是龍行虎步,說不出的英氣逼人,完全看不出實際年紀到底是多少。
“敗者已死,死去萬事空。就算有深仇大恨,再折辱尸身也是不應該?!卑装l(fā)黑甲人對周圍灰衣人蓄勢待發(fā)的架勢毫不在意,聲音平靜的勸說著。
冷臉漢子死氣沉沉的目光在他身上掃了掃:“你以為你是誰?天外青天嗎?”
這句話一出口,周圍原本就有些緊張的灰衣人都屏住了呼吸,天外青天顯然震攝力極大,他們生怕這黑甲人真和他們看來高不可攀的所在有些關系。
就連無意間問了這句話的冷臉漢子也小心翼翼追問一句:“閣下是天外青天的人?”
白發(fā)黑甲人環(huán)視了一下四周,看著他們的反應冷冷回答:“天外青天是什么東西?”
冷臉漢子點了點頭:“那我就放心了。”右手毫無征兆的一揮,他下令發(fā)射的“放”字還未出口時,白發(fā)黑甲人突然動了,直直向前沖去。
在周圍的灰衣人眼里,黑甲人的動作并不算迅捷,他們都用手里的弩追蹤著他的身影。
當冷臉漢子“放”字聲音破口而出時,黑甲人已經(jīng)詭異的出現(xiàn)在冷臉漢子與那十幾個灰衣人的身前。
聽到發(fā)射命令,四五十名執(zhí)弩的灰衣人在慣性的作用下,不由自主的扣動了手弩。一直在追瞄著黑甲人的他們直到弩箭射出才意識到,自己被牽引的改變了方向。
十幾名圍在車旁的灰衣人剛要圍攏過來,飛來的弩箭就毫不留情的釘在他們身上,連木車上機關弩旁的四名灰衣人也被射翻。
冷臉漢子號令出口便發(fā)覺不對,聽著同伙的慘呼,夾雜著弩箭射在白發(fā)黑衣人背后衣甲上發(fā)出的叮叮聲,他雙手條條絲線再現(xiàn),在自己身前縛了一個繭蛹般的密網(wǎng),試圖阻擋黑甲人的兇猛來勢。
緊跟著他眼中看到能將鋒利飛劍都死死纏住的團團絲線中破出一個拳頭,看似緩慢卻有力的擊中自己前胸。
密密的絲網(wǎng)無力垂落,灰衣漢子眼睜睜看著白發(fā)黑衣人從身邊走過,他努力側過頭去,眼角余光看著白發(fā)黑甲人一手拉起一架機關弩,接著耳邊傳來那些執(zhí)弩灰衣人的驚呼聲。
白發(fā)黑甲人不停拉動兩架機關弩,一蓬蓬弩箭飛出,冷臉漢子耳中慘呼聲響成一片,只是片刻,四周便恢復了平靜。
冷臉漢子想說話,張開口卻只是涌出胸中的血,他有滿腹的問題,最想問的卻只有一句:“你到底是誰?!?p> 車上站著的白發(fā)黑甲人微微調整著角度,直到機關弩中的所有弩箭都發(fā)射干凈,他目光平靜地看著灰衣人一個個倒下,仿佛這一切和他沒有半點關系。
看都沒看一眼努力站立,喉頭咕咕做響卻還是拼命想說話的冷臉漢子,白發(fā)黑甲人緩緩轉過身離去。
他身后冷臉漢子終于耗盡了最后一點力氣,緩緩跪地仆倒。樹林中又如初時一片寂靜,只是地上多了近百具尸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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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昭閑暇時照著怪刀形狀縫了個皮鞘,把怪刀掛在腰間,收了肉案吃過飯,提了一條留下的五花肉,走去王叔家。
王叔家并不算遠,雖說一個鎮(zhèn)西一個鎮(zhèn)東,走一會兒也到了。多年同住一鎮(zhèn),張昭從來不雇車,王叔又是自己去買肉,他知道王叔家的位置,卻還是第一次上門。
遠遠便看到那門上插著一桿舊馬鞭,張昭走過去拍了拍,聽見王叔在里面應道:“天黑了,雇車明天起早?!?p> 張昭叫道:“王叔,是我?!敝宦犂锩嫘曁咛?,還沒開門王叔便叫著:“送肉的來嘍。”打開門后一把抓過五花肉,說了句:“進來吧?!北憧觳较冗M屋了。
張昭進了院子,滿院都是條石鋪就,比自己家里東掛一張皮,西晾一塊肉整潔不少。院子東邊有張石桌,兩個石墩,再過去就是馬廄,那輛馬車靠在墻邊,兩匹馬看樣子剛洗刷完,身上毛尖還有水跡,伸著頭吃槽里的草料。
他見王叔半天沒出來,正要進屋,就看王叔一只手提個酒葫蘆,一只手拿個盤子出來,盤中五花肉己然切成薄片,用油煎過了。
走過馬廄前時,王叔用嘴咬開葫蘆蓋子,順手在食槽里倒了些酒,兩匹馬聞了聞打個響鼻,甚是興奮,伸頭大吃。
王叔坐到石桌前,吐出口中的蓋子,仰頭喝酒,另一只手抓了肉片流水般送入口中,一會兒便是吃了個干凈,又把一葫蘆酒喝了個底朝天,打了個飽嗝。
“張昭啊,這煎肉下酒真是……”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一個詞來形容。搖了搖頭,伸出大拇指晃了晃。“好的不得了?!?p> 張昭笑了笑:“王叔愛吃,以后我每天都給王叔送一塊來。上次要不是王叔救命,我怕是連家都回不來了。”
王叔笑著問:“現(xiàn)在還怕嗎小子?!?p> 張昭想了想:“還是有點怕,可是為了治好我爹的病,我覺得再怕也值?!?p> 王叔聽了這話,收起了笑容點了點頭:“好張昭,你爹沒白養(yǎng)你?!比缓笙肓讼胱穯柕溃骸皬堈?,你爹知道這事不?”
張昭抓了抓頭:“路上的事告訴他了,可是他不大相信,學刀的事我怕他擔心,沒敢和他說。”
王叔點了點頭:“你爹其實很疼你。要不是他這些年身子骨不好,只怕連豬都不讓你殺?!?p> 他看了看天色:“不早了,你也不能在這呆太久,進屋來吧。”
張昭跟著王叔進了屋子,點上油燈,王叔也不言語,直直走向床邊的大箱子,隨手把上面的衣物都翻揚出來,在箱底摸出一個條狀的包袱來,一層層抖開,卻是一把長約三尺的刀。
王叔執(zhí)刀在手,挽了幾個刀花,張昭只覺得那個平日里笑嘻嘻的老頭如同變了個人,王叔沉聲說道:“我原來是玄金域萬勝門的弟子,后來為了一條晶脈,我們跟金刀閣起了沖突,數(shù)場大戰(zhàn)下來,萬勝門不復存在,象我這樣僥幸不死的就流亡謀生?!?p> 想起往事,他長嘆一聲:“我答應教你,也是想讓你能有些防身的本事,不過你可想好了,學了這玩意,再遇上什么事,難免會出手傷了人。凡是到了動刀的地步,生死便由不得你了。”
張昭想了想:“那我也學,到時只要別人不是真想殺了我,不動刀不就得了。”
王叔點了點頭:“那好,我這兩下把式,也不用你磕頭拜師,現(xiàn)在我教你刀的握法。”
張昭笑道:“王叔,刀我還不會握?”說著一伸手把鞘里的怪刀握在手中,揮舞了幾下:“不就是這樣,抓著就行。”
王叔搖了搖頭:“你不能當是殺豬,如果豬不是好好的讓你綁在木樁上呢,你和你爹學的,只是把那一動不動的牲畜給殺了,可是如果那豬是會動的呢,你能保證每次都刺中嗎?”
張昭一楞,老老實實的想了想。搖頭道:“沒試過,想想的話應該不能每次都中?!?p> 王叔道:“就是,現(xiàn)在多說也沒用,你現(xiàn)在要練的就是怎么能把刀長在手上?!?p> 張昭又是一楞:“長在手上?”
王叔點了點頭,放慢了動作,三尺長的刀在他手上正反側平的換了幾個姿式,手指象耍雜技一樣將刀來回翻轉。
看張昭一臉不解的神情。王叔手上不停,口中說道:“不能讓手上的刀傷到自己,哪里有刃,哪里是背,哪里長,哪里短,怎么樣揮出去才能把人……”看了看張昭:“怎么樣揮出去,才能把你要殺的豬給殺掉?!?p> 然后手法一變,手中的刀一刺而出,停下來看著張昭:“殺豬時要一刀捅中心窩?!?p> 抬手又是一個橫斬:“分肉時要一刀斷喉。”
將刀反轉一下,刀刃向下一撩:“開膛時要一刀破腹?!?p> 手中刀一翻一剜:“取出下水要一氣呵成?!?p> 張昭看得連連點頭:“原來王叔你也殺過豬?!闭f完才醒悟王叔是為了讓他能理解才換成這些比喻。
王叔把動作放慢,一招一式的讓張昭照著來學,這些大都是張昭平時做了成千上萬次的動作,就是從來沒連在一起過。眼下跟王叔一一練來,張昭覺得倒也不難。
一個時辰不到,張昭把幾個姿式學得差不多,王叔見他興致勃勃還要再練,便打斷道:“張昭,你回去吧,天色不早了,你每日這樣常常練習,等到可以讓刀子聽了話,我再教你新的玩意。”
張昭臨走時興致勃勃的問:“王叔,咱們這路刀法叫什么名字。”
王叔一楞,心想這玩意兒總不能叫萬勝刀:“都說招由人創(chuàng),你這個就叫殺豬刀法吧?!?p> 張昭回家的路上就把怪刀拿出來在手上耍著,本以為老屠戶要問,誰知一進門便聽見震耳鼾聲。脖子上掛著仙晶,近來滿身舒泰的老屠戶早早就睡下了。
從這以后,張昭每天早起堅持照著破書做些古怪架勢。開工時刀不離手,變換著各種花式不斷耍著手中的怪刀。老屠戶見了當他是閑得手賤,罵了幾句也不再過問。
自從怪刀到手,張昭一直視如珍寶,切肉也舍不得用,連打磨開刃都不曾有過。這天他手上耍得起勁兒,忘了砍肉要換平時那把厚重斬刀,走到一頭殺好的豬前,隨手一刀砍下。
“嗤”的一聲響,綁起后腿倒吊著的整頭豬霍然分開兩半,張昭只覺手上一輕就切到了底,平時用斬刀砍上二十來下才能完成的活兒竟然一下就結束了。
“嗯?”張昭頓時來了興致,看了看眼前豬肉平整的切口,細細端詳著自己手上的怪刀。轉到另一頭豬前面,手上用力一刀切下。
“坑”的一聲悶響,怪刀連豬屁股上的皮都沒切破,只在上面留下一道淺印兒。張昭左一下右一下的嘗試著,怎么也達不到剛剛一樣的效果。
他更覺得手上的怪刀有些不同尋常,反復切斬一無所獲后,張昭靜下心來,努力回想著剛剛那一幕發(fā)生時的狀況。
按著剛才的動作,他手中怪刀來回翻轉舞動著,一次又一次的假裝無意走到豬肉前一刀剁下,結果還是大失所望。
張昭天性善良,骨子里卻有一股不服輸?shù)捻g勁,手中怪刀連連在豬肉上剁了幾百下,不管他怎么變換花樣,剛才那一幕都好象是個幻覺。
后來連張昭都有些懷疑,是不是那豬先前砍開后自己忘了,不過他隨即否定了這個想法。那把厚重砍刀上連個肉渣兒都沒沾,肯定就是怪刀所為。
也不能一直這樣折騰下去,張昭只好換了砍刀,用力一下一下把另一頭豬破開兩片。他一直以為自己早習慣了這種方式,可在體驗過那一刀輕快的切割后,覺得現(xiàn)在每一次揮砍都是那么笨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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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天,張昭手提五花肉又去了王叔家。剛一進門,王叔接過肉便抱怨:“就那么幾下子,你這么久才練會?”
看到張昭的表現(xiàn),王叔有些意外,他教張昭那一套手式,只是想改變張昭的認識,不能把刀當成一個死物來用。
張昭卻這短短的一個月里,不但輕松地讓手上的怪刀盤旋飛舞,還把一些自己無意中想出的花樣加了進去,王叔不由得贊了句:“看來你小子還真是塊用刀的料?!?。
他連五花肉也顧不上吃,回屋取出自己那把刀來:“小子,你現(xiàn)在手上的感覺有了。以后要練的就是靈活。”
張昭重復了一遍這個從來沒在老屠戶口中出現(xiàn)過的詞:“靈活?”
“不錯,你現(xiàn)在出刀是千篇一律的站到牲畜前面,摸準了方位一刀捅進去。你現(xiàn)在一次能殺幾頭牲畜?”
張昭笑道:“當然是一頭。我都是殺完一頭,放完血,再殺另一頭?!?p> 王叔說道:“你想沒想過這樣?!庇檬忠槐葎澝媲埃骸凹偃邕@里是一頭豬?!庇忠槐葎澤砗?。“這里又是一頭豬。你怎么殺?”
張昭孩子心性,一聽玩興大起,走到王叔身前做勢一捅:“那我就這樣一刀。”然后走到他身后又是一捅。“再這樣一刀。”
王叔哈哈大笑:“那你為什么不這樣?!闭f完他手中持刀一刺,隨即變?yōu)榉词?,刀頭一轉,向后又是一下。
張昭搖了搖頭:“這樣不行,爹說要刺準。要不然牲畜又遭罪又麻煩?!?p> 王叔正色道:“為什么不準。你都殺了這么久豬,難道換個位置就不行了?你跟我來?!闭f完一轉身,走向后面。
張昭跟著王叔到了后院。借著燈光看見后院稀稀落落的有好幾根木樁子,仔細一看,與綁牲畜的樁子有些不同,自家的樁子又短又粗,只是圖個結實,王叔家里這幾根錯落有致,都是一人來高。
王叔站在院中,幾根木樁隱然將他圈在中間?!皬堈?,你看好了,這幾根樁子就好比幾頭牲畜?!?p> 說完他手中刀向前一指,刺中正前面一根木樁,身子微側,刀身一翻,斜斜刺中邊上一根木樁,身子后仰,手臂一個回彎,刺中身后的木樁,然后順勢一揮,在最左側的一根木樁上一點。這四個動作一氣呵成,張昭看得清楚,四根木樁都被刺了一下。
“你來試試吧?!?p> 王叔把張昭推到幾根木樁中間,張昭學著他的樣子,撥出刀子,前刺,斜刺,后刺,揮刺各一下、他的怪刀短了些,除了正面的一根刺中,其余三根木樁都是連碰都沒碰到。
王叔見了搖頭道:“每一刀出去,都不能空回,不管力量大小距離遠近,既然出刀就要刺中,動動身子再來一次?!?p> 張昭又試了一次,這次放慢了速度,身體擺動的幅度加大了不少,手臂盡量長伸,終于刺中四根木樁。
王叔看了贊道:“你這小子不錯,就照這樣,回去你繼續(xù)練,什么時候練得熟了,我再教你別的?!?p> 張昭點了點頭,又在四根木樁間練了幾下,告辭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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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屠戶在小鎮(zhèn)上一住數(shù)十年,靠著從往來的牲畜販子手中買些活畜,殺了賣肉給小鎮(zhèn)上的人為生,鎮(zhèn)上有幾戶以捕獸為生的獵戶,也把捕來后吃不了的牛鹿等大獵物便宜賣給他,張昭與幾個獵戶的兒子都混得很熟。
這天張昭干完了活兒,鎮(zhèn)中獵戶崔豹的二兒子崔猛來找他,邀他一起去到樹林中收前幾天下的獸夾。
牛鹿等大形獵物要走上半天的路程到遠處的密林中,現(xiàn)在不是狩獵的好時節(jié),布下獸夾子的那片樹林也沒有任何猛獸,就為了夾些小獸下下酒而已,毫無危險可言。
走在林中一路收著夾子,崔猛挑著兩只兔子,張昭肩上搭只小獾子,邊走邊聽張昭說起在青木城中的見聞。
走到一片灌木林前,崔猛一指前面:“那還有一個,收完咱們就找個地方烤只兔子吃?!眱蓚€人繞過樹叢,最后那個獸夾就放在一片矮樹的盡頭。
走了幾步,他們看見那獸夾上夾著一只小野豬,同時發(fā)現(xiàn)野豬的后半截身子不知被什么東西吃掉了。
崔猛說了句:“怎么還被吃了一半?難道有狼?”
一只碩大的獸頭隨著他的話從旁邊的樹影中伸出,在野豬上咬了一口,咯吱咀嚼的聲音清晰可聞,
獸頭上兩只碧綠的眸子在樹木陰影下閃著寒光,緊接著一只野獸輕輕俯下身子走了出來,竟然真是一只小牛犢般大小的碧眼灰狼。
兩人嚇得魂飛魄散,崔猛小時聽大人們說起過,獸潮過后,樹林里有些四處逃散的猛獸,身形碩大的碧眼灰狼便是其中之一,幾十年來,早就應該被獵戶們清除殆盡了,怎么在這小鎮(zhèn)旁邊的樹林里居然還有一只。
兩個少年背上滲出汗水,冷冰冰很是難受,兩人對視一眼,悄悄的向后移動,這只碧眼灰狼雖然正在吃那野豬,可是難保它不想換換口味。
兩人剛剛退出幾步,碧眼灰狼一雙綠油油的眼睛便望了過來,崔猛低喊一聲:“跑?!眱蓚€人轉身就跑。
碧眼灰狼低吠一聲,隨后追了上來。兩個人跑得不慢,碧眼灰狼追得更快。到了兩個人不遠處,正要一躍而起撲倒一個時,突然眼前一閃,失去了兩個少年的身影。
崔猛和張昭不約而同鉆入了灌木林中,兩個少年輕車熟路,手腳并用在這四處都是枝葉的地方左穿右鉆,幾下便隱入了樹叢。
那只碧眼灰狼不肯放棄,尾隨著追了進來。兩個人加快腳步拼命逃跑,慌不擇路中,前面樹林已經(jīng)超出了他們平時熟悉的范圍。
兩個少年從一開始就專選那枝密叉多的地方鉆。要是一般猛獸,早就掉頭回去了??蛇@只碧眼灰狼還真是有股倔勁兒,就綴在后面不放。
狼最是長性,兩人漸覺腿上無力,崔猛叫道:“分頭跑。”張昭應了一聲,兩人分開一左一右逃走,碧眼灰狼隨即盯上一個追了下去。
張昭跑了幾步,聽見身后有些聲響,知道碧眼灰狼是追了自己,他加快腳步,不管前面是什么都一頭鉆進去,只盼先甩掉這家伙再尋回家的路。
又跑了一會兒,前后已近小半個時辰,張昭每日常做那些古怪姿式雖覺身上力量漸長,腳下也是越來越沉重,鉆出一片密林后,眼前的樹木開始漸漸粗大起來,也更稀疏一些。這反而更加難以擺脫后面追著的碧眼灰狼。
張昭實在跑不動了,他見這些樹足有一抱粗細,情急之下,高高躍起攀上一棵松樹,手腳并用幾下便爬了上去,直到離地兩丈余的地方,這才停下抱著樹枝呼呼喘氣。
他向下望去,看見那只碧眼灰狼也到了樹下,抬頭看著快要到嘴的獵物,不忿的繞著樹來回走了幾圈。
眼見這狼傷不到自己,張昭松了一口氣,又向下望了一眼時卻幾乎驚叫出聲,就在離自己這棵松樹幾步遠,一棵樹下竟然坐著一個人。
這人全身黑衣與身后松樹同色,剛剛自己拼命逃竄時竟是沒有發(fā)現(xiàn),看來是個頭發(fā)都已花白的老人,雙腿一伸一蜷坐在黑松樹下,一只手支在膝上。幾縷陽光從上面透過來正照在他身上。
在上面看過去只能看到老人的側面身子,張昭只覺得一顆心狂跳,竟比自己逃跑時還要快上幾分,這時他見到原本一動不動的白發(fā)老人似乎要站起來。
張昭嚇得大喊起來:“不要動,不要動,有狼啊?!彼新暢隹?,白發(fā)老人卻恍如不聞的站起身來,張昭眼見形勢危急,只覺得胸中一股熱血上涌,伸手撥出怪刀從樹上一躍而下,迎著撲來的碧眼灰狼一刀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