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后
雷堡郊外的墓地里,維克爵士的墳墓被掘開,骨灰罐安靜在放置在里面,靜靜得看著面前的幾個人。
巴西勒跳下墓坑,把裝有維克爵士頭顱的漆盒和骨灰罐擺放在一起,他動作很輕,生怕打擾名義上父親的安眠。
“維克爵士這下子終于可以安眠了”溫納說道,他把一枚富有雷堡風格的金幣扔進墳墓,這是對雷堡有特殊貢獻的人才會得到的待遇,巴西勒的養(yǎng)父老杰克也得到過。
他的兩任父親死后都有金幣作伴。
雷堡的繼承人一聲令下,工匠們甩開膀子掄起鐵鍬,維克爵士就這樣被黃土覆蓋,如果不出意外,他將永遠長眠此地。
工匠和士兵們被溫納趕到一邊,只剩下他和巴西勒兩人,他們坐在墳墓前,輪流分享一角酒。
溫納喝下最后一口酒,毫無形象得抹了抹嘴:“今后,你決定怎么樣,留在雷堡還是......”
“父親在密林還有一塊領地,我得去繼承他的酋長之位,下次再見面我可就是阿斯卡尼酋長了,我會讓完成父親的心愿,讓黃金雄鷹的旗幟插滿那里的每一個角落”
“其實你沒必要這么做,既然密林地的大酋長已經把領地授予給了維克爵士,那這片領地又不會張腿跑了,你可以派遣一個信得過的心腹,讓他替你管理領地,你就留在南方就好”
巴西勒看了一眼在樹下嚼著橡子的哈桑:“你容我考慮考慮吧”
雷堡給與他的待遇是和維克爵士相同的,除了軍事教頭的身份。
巴西勒入住在維克爵士生前的房間,那是在某個瞭望塔里的小屋子,可以看出屋子被每天打掃過,墻上掛著的壁毯仍然干凈柔軟,散發(fā)著春天的麥芽氣息。
“爵士先生,沒什么事我就告退了,有事您可以搖響床頭的鈴鐺”瑪蒂爾達攏著裙子鞠躬道,她并沒有認出巴西勒,沒有認出這個從小生活在雷堡的無憂無慮的小馬夫。
他小睡了一會,一個男孩敲響了他的房門,他是來通知巴西勒去用晚餐。
“是瓦特總管讓我來的”
“瓦特總管?”巴西勒愕然:“多莫格先生呢”
“多莫格老頭早就跟伯爵老爺去萬邦城了”男爵焦急的叫嚷:“爵士你快走啦,不然瓦特總管要踢我屁股了”
瓦特瓦特,廚子瓦特,沒想到他當上總管,還漲了脾氣,巴西勒想著,不禁暗自一笑。
雷堡里在他離開這些日子里,栽上了許多松樹和槐樹,不過還是些樹苗,寥寥幾顆明顯是移植而來的,他看到城墻下多了幾棟陌生的小屋子,幾個眉眼頗有些熟悉的女孩背著胖乎乎的嬰兒,她們在不知不覺間已為人母。
如果愛麗絲沒有走失,她是不是會和這些女孩一樣,嫁人生子,背著自己的孩子,勤勞的干活。
巴西勒鼻子一酸,低著頭快步向主堡走去,迎面卻撞到一個人。
在他表達歉意之前,對方先低下頭,側身移到一邊。
是瓦特,匆匆一瞥之間也能看出他大變樣,以前油跡斑斑的大圍裙消失不見,如今他穿的是絨制馬褲和對襟短衣,一雙尖頭皮鞋擦得锃亮,腦袋上還帶著一頂華麗的小禮帽,他的臉色較以前變得紅潤,也胖了許多。
“爵士,伯爵一家已在餐廳等候多時”瓦特脫帽致意。
從前在雷堡時,老杰克死后,一直是瓦特在照顧他,對于巴西勒而言,他就像一個大哥哥,一個真正的親人。
但他不能表明自己的身份,他是維克爵士之子,是一個騎士,從前那個小馬夫已經死了。
巴西勒不再糾結,昂首走進餐廳,在溫納的右手邊坐下。
“這么久才來,看來你思考的很是用力”溫納微笑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睡著了,有些累”巴西勒實話實說。
伯爵的雙胞胎兒子端坐在桌子上,弟弟德比拉生性靦腆,安靜得坐在自己的小凳子上,哥哥德爾拉正好相反,他爬上桌子,好奇的看著巴西勒,大叫道:“我見過你,我肯定在什么地方見過你,我能聞到你身上的味道”
溫納滿臉不悅,錘了錘桌子:“父親不在家,你就撒野了,快滾回去老老實實坐好,不然我就揍你”
“你敢揍我,我就趁夜里揍你兒子”德爾拉氣得哇哇大叫,但還是乖乖溜回自己的座位上,看來他在溫納手里挨了不少揍。
直到這時,伯爵夫人才姍姍來遲,她并沒有隨著自己的丈夫去萬邦城,而是留在了雷堡。
伯爵夫人雖然還是那么雍容華貴,但比從前更瘦了,她面無血色,甚至能看到一絲絲青澀血管的痕跡。
“孩子,我們都為維克的死而感到悲痛欲絕,維克是在雷堡出生的,他和羅貝爾是從小玩到大的伙伴,今后這里也是你的家,有什么需求可以跟溫納說,他會竭盡全力幫助你的”
巴西勒死板的在她的手背蜻蜓點水般吻了一下,抬頭看著她的臉孔,伯爵夫人今天挽著一頭純黑色的頭發(fā),額頭亮如新月,鼻梁挺秀,一雙如水美目熠熠生輝。
但一想到她真實的身份是某位遠古神靈留在人間的血脈,是愛麗絲的生母,巴西勒就無法不對她生出厭惡,她把存在于自己身上的詛咒傳遞到了愛麗絲身上,又想殺了她,而他們幾乎就成功了。
巴西勒不禁雙肩顫抖,眼中飽含戾氣,溫納似乎發(fā)現他的失態(tài),忙握住他的胳膊:“你怎么了”
“沒事,沒事,我只是想到了父親”巴西勒慌忙掩飾道。
巴西勒包含心事,一頓便飯吃的沒滋沒味,很快伯爵夫人就帶著未成年的雙胞胎兒子離席而去,只剩下溫納和幾位效忠騎士們。
大多數騎士和士兵們早就跟隨雷堡伯爵去了萬邦城,在坐的騎士們大多是最近才效忠于維奧則家族的,他們看出溫納和巴西勒似乎有話要談,匆匆飲下幾杯餐后甜酒,便在阿爾德勃的帶領下離開了。
“我決定了,過些日子,我就出發(fā)去密林接受父親的領地”巴西勒說道。
溫納似乎并不感到意外:“那好,既然你決定了。明天一早,我們去把維克爵士的遺產點清一下”
“路過萬邦城時我想去探望下伯爵大人,告訴他父親已經瞑目了”巴西勒盡量穩(wěn)住自己的聲線,他要去萬邦城了結下上一輩的恩怨,至少是梳理干凈其中讓他困惑的幾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