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溪的街道巷弄在這白日好不熱鬧,李恩澤雖已娶妻,卻也仍跟孩子似的這處逛逛那處看看,像極了昨日剛?cè)氤堑钠輼贰?p> 二人停在一處攤位前,李恩澤取過一把紅木折扇來回瞧著,問一旁心不在肝上的晏承安。
“先生何必這般操心,咱們至多兩日便可回到京都,到時至多初六,也不在這一時半刻。您看我,正可借這差事樂得自在呢!“
晏承安點頭一笑,低語間有些哀傷。
“我只是覺得,若...她母親尚在,想必也是樂意叫他同皇家親上加親的。他如此拱手讓人,不為自己的將來謀劃,雖然此刻逍遙隨性,卻不知今后又會遇到什么艱難?!?p> 那個稱呼說得小心翼翼,難掩言語中的傷懷。
“哪里有什么艱難?真正艱難的時候都過去了?!袄疃鳚蓪捨康溃骸叭缃袼皂樀亻_了新府,往后便不必時時裝得恭謙溫順,倒可真真做回自己,那樣便都是高興的日子。至于他的終身大事,只要不被旁人強加利用了便好,何必執(zhí)著這些呢?“
晏承安以笑作答。
是啊,以他的性子,若一生由不得自己,怕是也不會過得開心。
再者,他與自己充其量不過是個主仆關(guān)系,確不該自己來憂心這些的。
想到這里,晏承安輕輕嘆了口氣。
“祁世伯對他的好,他往后自會覺察,先生對他的好,也一樣...“李恩澤放低了聲音朝他坦言:“如今朝中因太后掌權(quán)多年一事而發(fā)的諸多不滿,漸而成為那些大臣擁戴襄親王和睿親王的助力,圣上芒刺在背,卻做不得一點主。依我看,脩元還是繼續(xù)這樣裝著傻哪一頭都不站才是。錯失了一個尹嫣并不見得是件壞事,況且在他眼中,她也不過就是個妹妹罷了?!?p> 在他眼中,哪個姑娘不是妹妹呢?
晏承安聽了略微驚訝。
“這些妄議朝政的話,李公子隨口同我說來是否有些不妥?“
“哪里不妥了?先生是脩元父母親用身家性命相信的人,我還有什么信不過嗎?“
說著,掏錢買下手里的折扇,在這秋日扇著涼風(fēng)邊顯擺邊往回走。
晏承安提著手中的吃食跟上,總覺心里舒坦異常。
雖然戚樂對他依然戒備,可李恩澤對他的信任,自見他頭一回起便是有增無減,如何不是安慰呢?
因為現(xiàn)戚樂身邊最近的人只有李恩澤和柴已瑞,已經(jīng)不是那幾個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了。
突然。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帶著疾風(fēng)飛揚而過,這兩匹馬和駕馬人驚了街道上的行人和攤販,當(dāng)然...也驚到了李恩澤。
新買的折扇正好派上用場,可以遮了臉前飄來的一陣塵土,雖然并不至于嗆著人,還是叫李恩澤怒了。
正在他收了折扇要破口發(fā)作的時候,忽然覺得那騎行人中某一人的背影甚是熟悉。
定神一看,那二人的佩劍竟是京都驍騎軍所有...
不假思索,李恩澤立刻與晏承安折返回了客棧,同戚樂說起這一所見。
剛剛凈了臉的戚樂還迷迷糊糊的,瞬間被李恩澤這句話說得清醒了。
“你莫不是看走了眼?“
怎么可能呢?這可是介溪,而且今日已是八月初三了。
按說,他如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呢?
“我也在想...“李恩澤被說得有些底氣不足,但也很肯定,“不過他們二人定是京都翊衛(wèi)的人,這個絕不會錯?!?p> 他在刑部這么些年,這個還是分辨得出來的。
“他們似乎很著急,看去的方向...應(yīng)該要路過介溪縣衙?!瓣坛邪惭a充了一句。
“若是出城便該往南,他們往縣衙方向而去,那邊似乎也沒什么可與翊衛(wèi)打交道的地方了?!?p> “可縣衙與翊衛(wèi)似乎也沒什么相干啊?!?p> 李律亦是不解,下意識看向戚樂。
“看我做什么?“
“公子難道不好奇嗎?“
“不好奇?!捌輼锋倚Φ溃骸安贿^既然你們都好奇,不如使個人去看看?“
幾人視線皆定在李律身上。
“你機靈,你去?!袄疃鳚芍概芍?,被戚樂抽了凳子。
他歪著身子看了看日頭,忽然咧嘴一笑。
“哎呀,又要到晌午了,咱們不如去縣衙蹭一頓飯吧!“
這個決定被一致通過。
自然,又是李恩澤去賣臉...打得依舊是刑部的旗號。
不過直到幾人吃飽喝足了,依舊也沒見半個李恩澤口中的人影。
縣令從頭作陪到戚樂一行人離開縣衙,還欲請他們夜宿在此,被李恩澤婉言謝絕,只得親送到客棧,并交待了那店家不少話,沒過半個時辰,這客棧里的客人便都被“請“了出去。
然后...大約這條街的人都知道這里來了大人物...總算還有個好處,至少安靜多了。
因為這件事耽擱了不少時辰,戚樂便又決定再住一夜,并在李恩澤的再三強調(diào)之下答應(yīng)了第二日辰時就起床。
入夜。
客棧屋頂來了兩個不速之客。
“怎么回回非得爬屋頂才能顯出你們的能耐?“
沒好氣的李律拽著繩子的一頭使勁勒了勒,地上這兩個蠢笨的刺客還是老樣子。
“說!又要干什么!“
那二人“嗚嗚“個不停,在地上來回滾著,秦旭之又錘了他們兩個腦瓜子,這才安分下來。
“堵著嘴呢?!扒匦裰嵝训溃骸肮右怯滞硭耍鲀涸撈鸩粊砹??!?p> 起不來便又要被抱怨,或者抱怨誰...
照他看,這兩個人還是就這樣綁著為好,反正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指著這兩人,李律不得不教育一通。
“你說說!多虧我們公子,你們才能順藤摸瓜找著王毅欽,才能知道這幾年都被你們所謂的主人蒙在鼓里。這等大恩大德也不指望你們來報,怎么又忘恩負義地大半夜提劍來了呢?功夫沒什么長進吧,心眼兒也缺得厲害!“
他越說越來氣,越發(fā)想知道這兩人的腦子到底怎么想的。
“來!給你們個申辯的機會!“
說著,李律抬手解了他們橫在嘴上的巾布條子。
那胖子一松了嘴,立刻吼道:“我們不是來殺人的!“
“不是殺人的!“瘦子趕忙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