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柟被薛天樂“包養(yǎng)”已有數(shù)月,這日,街上有一隊娶親的隊伍經(jīng)過,甚是熱鬧。
鳳冠霞帔,十里紅妝。
今日喜轎里的新娘,本該是她蕭柟。
明知道結(jié)局已不可更改,可心里還是小小地痛了一下,這一次,不僅為自己,也為原主。
曾經(jīng)那么相愛的兩個人,最終還是沒能走到一起,權(quán)勢還真是樣奇特的東西呢。
她手里拿著酒杯,仰頭喝了下去,灑了許多在領(lǐng)子里,涼涼的,竟也不覺得冷。
十一月了。細(xì)細(xì)的雪珠擦著劉海飄下去,那騎在高頭大馬上的人,永也不會想到,他曾經(jīng)的愛人,此刻就在樓上看著他。
除了那么一絲痛,心里還有那么一點失望,他這么冰清玉潔的男子,竟也會變成這樣。
的確,沈珞婉要模樣有模樣,要權(quán)勢有權(quán)勢,可她呢?她有什么?不過是青樓老鴇的養(yǎng)女罷了。
蕭柟搖晃著回頭,冷不妨腳下絆了一下,向前倒去,卻沒有墜在硬邦邦的地面,而是落入了一個溫暖如春的懷抱。她曾以為,這樣的懷抱,只有夏玉和能給她。
“玉和,你是喜歡我的對吧?不然也不會……不會送我那塊手表,可是,可是你為什么要娶她呢?為什么偏偏是她?”
薛天樂抱緊了她,蕭柟已經(jīng)喝得七葷八素,現(xiàn)如今就算她親爹來了也不認(rèn)得了。
“為什么會這樣,他不該是這樣的。”
“柟兒,好好睡一覺,睡醒了就什么都不記得了?!?p> “嗯?!笔挅孤犜挼亻]上了眼睛,薛天樂抱起她,進(jìn)了屋,將她緩緩放在床上,蓋上了被子。
那天,秀兒原原本本地將他們的過往告訴了她。
落水之后,蕭柟被宋家夫婦救上來,從前的事都不記得了,只隱約記得自己叫蕭姌,那個“姌”字又特別地模糊,她便以為自己是叫蕭柟。
從此,她便成了漁家女。
那一日,空中飄著細(xì)雨,她穿一身蓑衣,在收拾船上的東西,忽然見一個書生打扮的男子頂著雨跑過來,手里拿著本書,在找躲雨的地方。
這一處除了她的船,也只有一個臨時搭起的小棚可遮雨,男子躲在那棚子里,棚子離她的船近,他們便閑聊了幾句,由此熟識起來。
男子沒料到一個漁民的女兒竟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不過蕭柟受舊思想束縛,深以為女子就該以三從四德為主。
夏玉和搖頭,把學(xué)堂里的女子們學(xué)到的道理告訴她,這已經(jīng)是一個男女平等的社會了,女人應(yīng)該學(xué)會獨立,應(yīng)該追求自己的幸福。
彼時的夏玉和還只是個書生,說起來,她倒是他的第一個學(xué)生。
自那以后,夏玉和便經(jīng)常借故來找她,教她一些東西,她則帶他去打漁,做魚湯給他喝。
風(fēng)里,雨里,到處都有他們的身影,夏玉和總是那么小心翼翼地護(hù)著她,帶給她歡樂,還許給她一個美好的未來。
漁村的人都知道他們是一對。夏玉和做了老師后,他們已經(jīng)定下婚約,不日就要成親。
可是,天有不測風(fēng)云,那個時候,沈珞婉出現(xiàn)了。沈珞婉是多么要強的女子啊?她見夏玉和總來找蕭柟,也跟著來,表面上對她友善,一口一聲“蕭姐姐”,卻暗里警告她離夏玉和遠(yuǎn)點。
那時的蕭柟已經(jīng)完全迷失在了與夏玉和的愛情里,根本不把她的警告放在心上。
很快,沈奎就派人三番五次地來騷擾她,開始是送些禮物收買她,說只要她離開夏玉和,就給她一筆錢,讓她的下半輩子衣食無憂,見蕭柟不吃這一套,干脆動起了粗,經(jīng)常到宋家找麻煩。
蕭柟沒有辦法,就與夏玉和約好了在望姜湖邊等他,兩人一起離開北平??墒?,世事難料,沈奎見她不肯離開夏玉和,竟一不做二不休,娶了她進(jìn)府。
后來,兩人就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玉和,不要走,我……好冷?!?p> 蕭柟在夢里抓住了他的手不放,薛天樂溫和地笑了,就好像回到了那個時候,那個她還在的時候。
茵曼,真的是你回來了嗎?上天是要給我一次彌補你的機(jī)會嗎?
“好……冷?!?p> 被子里的嬌小身軀微微顫抖著,薛天樂把她用被子包裹起來,緊緊抱在懷里。
“茵曼,不怕,有我在。”
被子里的人安靜了下來。
“啊……”
薛天樂的眸子倏然睜開,看著眼前驚慌失措的女子,著急地道:“怎么了,可是身子覺得不好了,我去叫大夫來?!?p> “薛天樂,你裝什么糊涂?你對我做了什么?”蕭柟緊緊抱著被子,以防他再越雷池半步。
薛天樂望著她這么小心的模樣,眼底一笑,湊近她道:“該做的,都做了,不該做的,也做了?!?p> 蕭柟徹底抓狂了,他做了這樣的事,竟然還這么肆無忌憚的,簡直無恥!
“媽媽,媽媽!”蕭柟一急之下,赤著腳下地,沖門外喊著。
蕭媽媽以為出了什么大事,急匆匆地趕了上來,蕭柟指著罪魁禍?zhǔn)椎溃骸皨寢專憧熠s走他,他……”蕭柟咬了咬牙,這樣的事,怎么好說出口?
蕭媽媽看她裹著一床被子,薛天樂的外衣還落在地上,當(dāng)即一笑,拉著蕭柟道:“姌兒啊,快回去,別把薛副官給晾那兒啊!”
蕭媽媽把她往里推了推,帶上門去了。
蕭柟站在原地,雙手顫抖著。
薛天樂似笑非笑地望著她,蕭柟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狠狠瞪著他。
薛天樂彎腰撿起地上的衣服,拍了拍,搭在左手上,拉開門,作勢要走,蕭柟終于忍無可忍:“你就這么走了?”
薛天樂回過頭來:“不然呢?”
蕭柟氣鼓鼓地走到他面前,傲然凝視著他,伸出手道:“拿來!”
薛天樂不明所以:“拿什么?”
“少廢話!補償費,精神損失費,”蕭柟摸了摸肚子:“還有墮胎費!”
薛天樂一笑,這還真是個財迷。他望著她那并無反應(yīng)的肚子,戲謔地道:“你確信,有了?”
“萬一有了呢?”蕭柟手一松,被子落了下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衣衫完整,一時說不出話來,這好似,是自己無理取鬧了?
誰知薛天樂卻道:“你昨晚上嚷著冷,我就給你換上了?!?p> “滾!”這無疑給了她當(dāng)頭一棒,蕭柟一個枕頭扔過去。
薛天樂快速閃了出去,躲過了這一擊。
這丫頭,真是傻得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