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同他是有緣的,否則也不會在這個時候遇到他,為他所救。
他從來都是無情之人,對別人無情,對自己尤甚。
我倚在門邊,看他擦拭槍支。無論到什么時候,無論他做什么,都是那么讓人迷戀。
我很慶幸離開了倚翠樓,從此世上再沒有牡丹,我的生活將會重新開始。
“醒了?”他隨意瞟了我一眼,目光又繼續(xù)落在那把槍上。
那日從山上滾落,身上被擦傷,醒來時,衣服已被換過,傷也被仔細地擦過藥,想想心里便莫名有了一絲暖意,這里沒有別人,能做這件事的,只能是他。
也只有在昏迷的時候,他才會那么溫柔地對我。
“嗯。餓了嗎?我去做飯?!?p> 他沒有說話,我便當他默認了。
廚房的一切對我來說都是陌生的,我笨拙地點火、切菜,被滾滾濃煙熏出來的時候,他依然一動不動,仿佛這里發(fā)生什么,都與他無關。
那日飯菜上桌之時,我的手被飛出的火星燙得慘不忍睹,但心里卻是甜的,因為這飯,是為他做的。
“來,嘗嘗這個?!蔽也粩喟巡藠A到他碗中,他沒有顯出樂意也沒有拒絕,這是不是代表他是喜歡我做的菜的?
在我又一次為他夾菜時,他的筷子夾住了我的筷子,我頓了頓,心下驀然一涼:“怎么,你不喜歡?那我……”
“不會做,就不要做了?!?p> 我低頭戳著碗里的飯,心里委屈到了極點,柳泉,你可知道,為這一頓飯,我吃了多少苦?
“是不是很難吃?對不起,下次我一定好好學,做好吃一點?!蔽颐銖娦α诵?,希望他看在我做這飯不容易的份兒上,也勉強自己多吃一點。
但他很快放下了筷子,恢復了一慣冷漠的模樣,“我還有事,你自己吃吧?!?p> 我眼睜睜地看著他出去,心里罵自己真沒用,連頓飯都做不好。
他不在的時候,我就和鄰居阿婆學做菜,阿婆是個寡婦,沒有孩子,我每次去她都很高興,耐心地教我。
這樣一段時間后,我的手藝終于有了點長進,阿婆笑著說:“那是你丈夫吧?有你這樣的妻子,真是他的福分。”
我沒有反駁,甚至在想,在經(jīng)歷了這么多之后,他有沒有可能重新接納我呢?
當我再次把飯菜端上桌的時候,他沒有再中途離開,我知道,這一次一定好吃的,在做給他吃之前,我做了好幾次請阿婆幫我嘗嘗,她說好吃,應該不會差到哪里去。
“泉哥,好吃嗎?”我夾了一塊豆腐給他,小心問道。
“嗯?!?p> 我心里說不出的歡喜,雖然只有短短一個字,卻意味著我這些日子的辛苦沒有白費。
“那你多吃點兒?!蔽矣謯A了一些別的菜給他。
他經(jīng)常出去,有時幾天也不回來,他去哪里,去做什么,這些我通通都不知道,每次問他,他都不肯說。
我每天提心吊膽地活著,雖然不知道他是去做什么,但直覺告訴我那很危險,我怕哪一天他就回不來了,或是回來了,卻傷著了哪里。
他決定的事,從來不是我所能改變的,但我竟天真的以為,我在他的心里是有些分量的。
那一日他又要出去,我就忍不住跟了出去,他并不是一個人,帶著幾個手下來到了一處林子。
有幾個穿黑衣的男人提著幾個箱子,看來他們是在做一筆交易。
“錢在這里,不過我要驗貨?!?p> 那些人打開了箱子,我差點驚呼出聲,他們竟然在做軍火生意。
那幾只箱子里裝的全是軍火,柳泉他要這么多軍火做什么?
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問題,對方拿了錢正要走的時候,忽然我踩中了一根樹枝,發(fā)出了一點響動。這聲音并不大,甚至像是有根樹枝從樹上落下來,但我嘀咕了這些人,他們走慣了江湖,一點響動,都會被他們發(fā)現(xiàn)。
我轉身就跑,那些人很快拿著槍追了上來。我一個女人,怎么跑得過幾個大男人?很快就被他們追上。
“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跟蹤我們。”為首的男子道。
“說,是誰派你來的?”
我看看柳泉,若我說是他的人,這些人一定以為他在耍陰謀,不會輕易放過他。
不知哪里來的勇氣,我果決地道:“沒有誰,是我自己好奇跟來的。”
“好奇?”那人把槍對上了我的太陽穴,眼睛卻是看著柳泉:“這該不會是你的人吧?如果是你的人,我就放了她,如果不是,我就殺了她!”
此時此刻,說不怕那是騙人的,我強自鎮(zhèn)定了些,凝視著柳泉,此刻我的性命全在他手里,他會如何抉擇?
“不是!”柳泉冷漠地看著我,好像我們從來都不認識。
盡管早料到會有這樣的結果,心還是涼到了極點。
我極力對他笑了笑,深知這笑是十分難看的,可還是希望在我臨死之前,能在他眼中看到一絲疼惜,畢竟,我是為他而死的。
“那就怪不得我了?!蹦腥藢岉斏衔业奶栄ā?p> 我閉上了眼睛,眼角有涼涼的液體滑過。
槍響了,卻只是一聲空響。
我正感疑惑,男人已收了槍,冷笑著道:“柳泉,你可真夠絕情的。哈哈哈!”男人揚長而去。
我呆在原地動彈不得。
面前的這個男人,這個我唯一愛過的男人,他根本不在乎我的生死。
半分安慰的話語都沒有,他說:“誰讓你跟來的?”
我低聲道:“我擔心你。”
他仍是毫不在意的樣子,冷冷道:“以后再有這樣的事發(fā)生,別怪我不念情面。”
“你想殺了我嗎?”他念及情面已經(jīng)是枉顧我的性命,那么不念情面的時候呢?是不是對我也像對死在他槍下的那些人一樣,毫不留情?
“牡丹,回去吧。”他走近了些,幫我扣上了一顆因來得匆忙沒來得及扣的扣子,眼里話里,無一絲溫度。
我一把推開了他,跑出了那片林子。
他怎么可以這樣對我,怎么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