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熱騰騰的茶水便端了上來,韓良望了望冒著熱氣的茶杯,不敢相信剛才還給他們吃閉門羹的人,轉(zhuǎn)眼間熱情地給他們泡茶,直有點暈乎。
龐瑜上完茶,便迫不及待地拉過包裹打開,十三個竹簡整齊地排列著,龐瑜拿出一卷打開,愛不釋手地觀摩起來。
諸葛云摩挲著發(fā)燙的茶杯,說道:“我看龐兄必有大才,何以困守于此默默無聞?”
龐瑜正觀摩著竹簡,心不在焉地隨口答道:“哦?何以見得?”
諸葛云看了看一旁黃管事,回道:“黃管事只是與龐兄閑聊半載,便有如此才干,龐兄的能力簡直深不可測??!如若埋沒在此,豈不是暴殄天物??!不如隨我回我諸葛世家,待我大力向長老們引薦,必讓龐兄有大展身手之機會!”
龐瑜眼皮翻了翻,將目光從竹簡上收回,笑著搖頭緩緩道:“諸葛世家?呵呵,這種世家勢力錯綜復(fù)雜,牽一發(fā)而動全身,你確定我能有機會全力施展才學(xué)么?何況即便有那機會,還不是招人嫉恨!我這種外來戶又沒有根基,早晚得死于非命,我可不上當(dāng),不去不去!”
諸葛云不由得暗暗吃驚,這龐瑜一語便道出利弊,如若親見。諸葛世家的確情況復(fù)雜,本姓和外姓弟子明爭暗斗暫且不論,還有追求金錢利益,貪圖享樂安逸的經(jīng)商派和不欲世家沉淪下去,銳意進取,宣揚以武安身立命的練武派也是摩擦不斷。甚至連長老們都分為旗幟鮮明的兩派。龐瑜若是進了這個大漩渦,搞不好還真如他所說的那樣,一不小心就粉身碎骨了。
當(dāng)下諸葛云也只能惋惜不已,被龐瑜這么一說還真不敢再游說龐瑜去自己世家,那樣搞不好豈不是害了他?正惋惜間,只聽韓良插嘴道:“哈哈,正好我去富陽任守備,這位龐老弟不如隨我去富陽上任,幫我出謀劃策打山匪去,好歹也比待在這閑的無聊強上百倍!”
龐瑜轉(zhuǎn)眼一看,正是方才踢飛自己大門的那個活寶,不由得氣結(jié)道:“呵呵,跟你去上任?幫你出謀劃策打山匪?給我個跟你去的理由先!”
韓良哈哈一笑,豪氣地說道:“理由?這樣吧,只要你看上的書,統(tǒng)統(tǒng)我來會鈔?!?p> 龐瑜不屑地說道:“看上的書統(tǒng)統(tǒng)你來會鈔?要知道我看上的書很多??!以你一個小小守備的薪俸能幫我買幾本書?”
韓良笑道:“估計你看上的書確實不少,以我做守備的俸祿自然遠(yuǎn)遠(yuǎn)不夠。”
龐瑜嗤笑道:“那你準(zhǔn)備去貪污受賄還是吃空餉搞錢?。课铱刹缓拓澒傥劾魹槲?!”
韓良一愣,隨即哈哈笑道:“我豈是那種吃空餉喝兵血的敗類?不瞞你說,我家老頭子可是洛陽巨富,此番我前來上任路過洛陽,可是狠狠地敲了老頭子一筆竹杠!估計老頭子這會還在心疼呢,哈哈!所以錢的問題都不算問題?!?p> 龐瑜毫不猶豫地回道:“成交!”
諸葛云,高定等人已經(jīng)徹底無語了。。。
其實龐瑜此時也有意結(jié)交韓良與諸葛云,這兩人能放下身段上門來結(jié)交自己這種布衣,這種氣度胸襟已是不凡,何況他自信眼光毒辣,又怎么看不出這韓良與諸葛云兩人各有獨到之處?將來必定大有成就。正所謂英雄惜英雄。因此龐瑜也放下高傲冷漠的姿態(tài),插科打諢一番,以此拉近幾人關(guān)系。不過正如他自己考慮的那樣,跟諸葛云去諸葛世家的確是不可能的,他目前主要精力還是放在博覽書籍上,畢竟他還年輕,需要學(xué)習(xí)的地方還很多,畢竟再怎么天才的人物也要靠刻苦努力才能有所成就。因此他才不去諸葛世家蹚渾水。相反跟著韓良則好處多多,一則韓良的財力可以支持自己能隨心所欲地購買書籍,二來韓良要去剿滅山匪,正好可以將自己所學(xué)牛刀小試一番。三則去富陽這種小地方,麻煩事當(dāng)不會太多,就不會耽誤自己的學(xué)習(xí),正是一舉多得。
韓良見龐瑜答應(yīng)隨自己去富陽,不由得一陣高興,不過轉(zhuǎn)念間一想與自己頗為投緣的諸葛云馬上就要回蘇州,還不知何時才能再聚,頓時有些沒了興致。悻悻道:“可惜今日諸葛兄弟便要回蘇州,還不知何日能再相會,唉!”
諸葛云聞言笑道:“韓兄居廟堂,龐兄是文人,小弟卻身在江湖中,雖說道不同,但我等各自天南地北今日卻有緣相聚于此,當(dāng)是上天安排,我等何不效仿古人,義結(jié)金蘭,豈不是一段佳話?”
韓良聞言忙點頭稱是道:“諸葛兄弟說的不錯,既然有緣相聚,我等又能說得來,不拜把子怎么說得過去?”說罷望向龐瑜。
龐瑜見韓良乃性情中人,又感念諸葛云換劍贈書之情,三人又都是年少意氣。若是思慮再三,恐被人笑話小家子氣,當(dāng)下也故作豪爽點頭附和。
韓良見狀大喜,轉(zhuǎn)頭看見高定的兩名家丁,急吩咐他們?nèi)ベI三牲香燭黃紙之類,也顧不上考慮自己不是這兩家丁的東家,能不能差遣的動他們了。高定笑了笑,拿出銀錢給家丁,揮手讓家丁去購買一應(yīng)物事。正所謂有錢好辦事,不一會功夫兩名家丁便從集市上帶了一群人扛著豬牛羊雞等回來了,連帶著殺豬宰羊屠夫都請來了。
本來諸葛云還想拉高定一起結(jié)拜的,能與韓良龐瑜這種充滿潛力的人結(jié)拜可是不可多得的機會。可高定怕老爹怪罪自己搞這種江湖儀式,畢竟他老爹還是希望他走科舉正途的,若是被高大紳知道高定在外面和人拜把子,還不得把高定皮給扒咯!所以高定笑著婉拒了。諸葛云也不好強求。
這邊韓良忙著指揮屠夫殺豬宰羊,待將三牲供上后,取來三只海碗,倒上白酒,伸手抓過一只雞來,取出匕首一刀割斷雞脖子,將雞血滴入三只海碗中,完了將死雞往邊上一扔,和龐瑜諸葛云燒過黃紙,三人共同起誓道:“今日韓良,龐瑜,諸葛云我等三人結(jié)為異姓兄弟,今后同富貴,共患難,互不相負(fù),蒼天為鑒!”說罷三人將滴過雞血的一海碗白酒一飲而盡。
龐瑜不善飲酒,一海碗白酒下肚,頓時面皮漲紅,咳嗽不止.韓良見狀取笑道:“龐老弟你的酒量可得好好練練了!”諸葛云也正待說上幾句,突然一人從門外跑入,倒是把眾人嚇了一跳,諸葛云細(xì)看時,卻見來人是諸葛世家弟子打扮。
只見這弟子說道:“堂主的車駕早就備好,準(zhǔn)備午后便護送回蘇州,可等了半天不見你們?nèi)擞埃覀兯奶帉ひ舱也坏侥銈?,后來見黃管事不在,便想你們會不會和黃管事在一起,因此派我前來尋找并知會一聲,還望速速歸去?!?p> 諸葛云本來喝酒都沒怎么紅的臉頓時紅透了,不好意思道:“真是對不住了,今天真是丟三落四,一時忘了午后要和無痕堂主一起回去的,真的對不住了,我這就回去!”
那弟子道:“那我先回去通報,還望你們早點回去!”說罷便離開了。
諸葛云目送那弟子離開,轉(zhuǎn)身歉意地對韓良龐瑜道:“兩位兄長,看來我得走了,待得空閑時,我必前去富陽縣看望兩位兄長!”
韓良點點頭道:“既然兄弟你有急事,便先回吧,來日方長,我們有的是機會相聚?!?p> 龐瑜表情有些復(fù)雜,躊躇半晌才說道:“諸葛兄弟,那些血刀門的人可是出了名的死纏爛打,路上小心一些!”
諸葛云聽了并未在意,只以為是黃管事和龐瑜說過了血刀門的事,便“哦”地答應(yīng)了一聲,并未細(xì)想。直走到韓良面前,從懷中取出一本書道:“韓兄是練武之人,經(jīng)常要上陣廝殺,這本書是金錢鏢的練習(xí)功法,雖然不是什么大殺招,但關(guān)鍵時刻也可出敵不意。我已學(xué)會留著也是無用,今日送給韓兄以備防身,萬勿推辭!”韓良一怔,也不多語,一手接過書,另一只手在諸葛云肩頭重重一拍,以示謝意。
諸葛云又走到龐瑜面前,然后竟將佩劍取下,遞給龐瑜道:“龐兄雖是文人,但小弟也看的出龐兄練過些武功,此劍雖非名器,但也隨小弟多年,今日便贈與龐兄,聊作紀(jì)念!”
龐瑜臉色變得更是復(fù)雜,眼中似有淚光閃現(xiàn)。幾年來,與自己打交道的人大多是心懷鬼胎,最多無非是互相利用罷了,何曾有人如此尊重過自己。龐瑜也不再客套,伸手接過劍,和諸葛云說道:“兄弟,一路保重!”此時此刻,龐瑜才真正的將諸葛云當(dāng)成自己人。
當(dāng)下諸葛云也不再拖拉,對著韓良龐瑜抱拳告辭,轉(zhuǎn)身和高定黃管事等人趕回諸葛家分堂。匆匆進大門時守大門的兩名弟子看到諸葛云時便有些面色不愉,待諸葛云等人進了大門來到練武場上,一輛馬車早已經(jīng)備好,諸葛無痕便躺在馬車之上。周圍十來名牽著馬的諸葛弟子看到諸葛云均是冷哼不止,原來諸葛無痕甚得弟子愛戴,如今受了內(nèi)傷急待回蘇州休養(yǎng),諸葛云卻突然跑的不見蹤影,在弟子們看來諸葛云枉費了諸葛無痕對他這么好。諸葛云自知理虧,也不敢多作聲,只是不停向眾弟子們作揖告罪。眾弟子見諸葛云如此,這才沒繼續(xù)計較下去。
不一會幾名管事得到弟子通知趕了過來,見諸葛云回來了也不多話,便吩咐稍作準(zhǔn)備便即刻上路,除了諸葛無痕所坐馬車和車夫外,另外又派了十名精干弟子騎馬護送,主要是分堂也就剩下了三四十人了,實在是派不出人手了。諸葛云與高定也喊出留在分堂的李管家,陸致遠(yuǎn)夫婦和剩下的家丁,另安排了兩輛馬車分別讓李管家和陸致遠(yuǎn)夫婦乘坐,諸葛云,高定及幾名家丁便騎馬隨著三輛馬車并十名護衛(wèi)弟子一起出大門,轉(zhuǎn)北城門而出,直往蘇州而去。
姑蘇城西二十余里,太湖之濱,一座巨大的城寨依山傍水,綿延數(shù)里,直從湖畔綿延到數(shù)里外的群山,占地之廣令人咋舌,這里便是諸葛世家總堂所在,數(shù)以千計的世家弟子在這里成長,然后從這里踏入江湖。之所以總堂不設(shè)在城內(nèi)而在人煙稀少的太湖之畔,也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城中另有堂口,主要負(fù)責(zé)商業(yè)的運作,為整個世家的運轉(zhuǎn)提供源源不斷的金錢支持。
此時,一只信鴿從天直飛入諸葛世家,一名弟子接住信鴿,取下信鴿腿上綁著的信件,一看上面畫著代表著十萬火急的三根羽毛,臉上頓時變色,急拿著信件直奔而去。
“嘭”,一聲巨響,紅木桌上的茶水都被拍的飛濺而出,“欺人太甚,血刀門竟敢公然攻打我嘉興分堂,殺傷我五六十名弟子,奇恥大辱啊!此仇不報非君子!”一名瘦瘦高高,精神矍鑠的老者怒吼著,方才拍桌子的正是他。
“我說老三,你怎么就改不了你那火爆脾氣?你看你,把我的茶水都拍沒了。再說了,人家血刀門是無緣無故來打我們的么?”旁邊坐著的一名低矮肥胖,卻衣著華麗的老者陰陽怪氣地說道。
“諸葛峰,你他娘的說這話算什么意思?給我說清楚咯!”那廋高老者見矮胖老者話里有話,不禁直呼其姓名罵開了。
那矮胖老者諸葛峰是諸葛世家二長老,主管商業(yè)金錢這一塊,在以商立足的諸葛世家里地權(quán)高位重,一向頤指氣使慣了,何曾被人如此直呼姓名過?何況他是經(jīng)商派的領(lǐng)袖,與那廋高老者為首的武功派一直明爭暗斗,當(dāng)下也不客套了,大聲開口道:“諸葛峻,我說話什么意思你難道不明白?你那徒弟的兒子先去惹了血刀門,才被人殺上門來,難道你裝糊涂?還是想要包庇?”原來這廋高老者還是諸葛云之父諸葛中的師傅,位列三長老,主掌賞罰,同時也是極力推崇以武立身江湖。諸葛世家經(jīng)商百年,錢是越賺越多,但同樣的越來越多的世家子弟安于享樂,不思進取,這樣下去諸葛世家只能徒有虛名了。是以經(jīng)常懲罰那些只顧享樂,懶于練武的弟子,深遭很多弟子忌恨。
諸葛峻聞言氣的滿臉通紅,拍桌怒道:“包庇?老夫掌刑罰十余年,何時有過偏頗?你敢血口噴人?”
二長老還未接話,坐他旁邊的一名油光滿面,衣著極盡奢華的老者一邊摸著手指上碩大的翡翠戒指,一邊插話道:“三長老,何必如此動怒?二長老他也是心直口快,實話實說,大家都是自家人,何必傷了和氣?”說話的這老者乃是四長老諸葛光,主管情報和代表諸葛世家與其他門派世家交涉談判,這都需要大量的金錢支持,何況諸葛光本身就是個大手大腳花錢的主,自然理所當(dāng)然地站在了二長老的陣營,剛才他那番話表面看是勸架,但那句實話實說實則暗諷及落實諸葛峻包庇之罪。